不知何时,未央宫的景致已悄悄焕然一新了。
已近三月,冰雪渐消,翠生生的嫩芽也冒了出来窜上了枝枝条条,琉璃瓦上的积雪融化,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滋润着土地,滋润着青青小草。
入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宜人,新人们争宠争艳,争宠闹剧一出接着一出好不热闹。而我既然身在后宫,自然不能置身于事外,也就要考虑今后的出路了。
我已经二十二岁了。这年纪在后宫比起那些妙龄少女已是老女,当初姜朝晨主要是因为跟家族置气,为了所谓的自尊心才用尽手段挣得皇后之位。后来也是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而无宠。
只有在康元元年九月初八礼成那一日,我与赵宣煜匆匆见到一面,之后的日子就再没见过。
此后每月初一十五他也不会按例来我宫里。而我又倔强,因着大婚之夜的折辱,从未向他低过头。每逢节庆,哪怕是太后生辰,只要有他在的场合我便定不出席!
心中不由得想起阿房宫赋中触目惊心的那句话: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不!我姜朝晨决不要那样无声无息的黯然老去,衰败⋯⋯不论对错,这条路已经走到这里,不能回头了,我必须走下去。
如今我逐渐在太后跟前得宠,境遇也逐渐好转起来。
于淑容大概也为在宫中立足,意欲多多结盟妃嫔,这日她在锦合堂设宴邀几位还算熟识的妃嫔小聚。我,周蕙人,白荣衣,田贵媛如约来到于淑容的锦合堂,只是戚御女依旧是卧病不能出席。
听闻戚御女老家黑州距京城最远,又是穷乡僻壤,她在这宫里日子过得也憋屈,连底下奴才都敢挤兑她,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我觉得她也蛮可怜,便叫阿蔷悄悄给她送些节庆饮食和换季的时兴衣裙。我虽无宠,好在娘家富贵,衣食不缺。
即来到太后宫中,照例要先跟太后请安,太后歇息,没有见我们,但赐了九道精致可口的小菜和慈宁宫小厨房自酿的美酒。
我们不紧不慢的吃着,偶尔谈笑两句,气氛并不算热络。
田贵媛夹了块胭脂鹅肝,不紧不慢地闲谈道:“陈淑媛的酒量真是惊人,那天宫宴着实让大家开了眼界。她人生得美,嘴也乖巧。如今在宫里能同受太后,皇上,皇后三人青睐的也就她了。”
于淑容忙道:“听闻家宴那晚边关传来捷报,皇上龙陈大悦,还不止是给她一人赏赐了呢。”
说到这,却见周惠人忽而神情落寞起来,我正不解,田贵媛愤愤不平地接着说说:“那个林佳人真是不简单,那晚宫宴上,皇后娘娘对陈淑媛赞不绝口,皇上本是定了要去陈淑媛宫里的,没想到宫宴结束后,林佳人竟抢先一步去了御苑,在那儿翩翩起舞,还偏偏拉上周惠人!
谁不知道御苑那里皇上的必经之路,皇上经过时,正巧遇见她跳舞,皇上瞧了喜欢,当场就晋她从八品荣衣,还直接去她宫里歇了。呵!可怜周惠人活活成了她的陪衬⋯⋯”
周惠人一脸委屈的低下头,如果没有她陪同,林佳人可能还不敢走这步棋,就算拼一次,恐怕也没那么好的运气。
赵宣煜是个勤政的皇帝,若非节庆很少与后妃同宴同乐,近日国事繁重又很少来后宫,妃嫔们想见皇帝一面是很不容易的。
林佳人自然很想要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对皇后她是畏惧的,这样明明地跟皇后举荐的人争宠,确实是一步险棋。
以皇后的脾气要治她个醉酒失仪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很聪明地拉上了周惠人。
周惠人是皇室宗亲义亲王推荐的,有她一起跟着,皇后看在义亲王面子一定不会治罪;而周惠人的身材容貌跟自己站在一块,只要皇帝不瞎,中意的自然是她林爽儿!
周惠人至今无宠,心里也巴不得吸引皇帝注意,于是开心地答应了林佳人的邀请,还对她感恩戴德,殊不知这种得罪皇后的事情,换了其他妃嫔断断都会拒绝的。
周惠人:“我没什么,陈淑媛姐姐才可怜,皇上都定了要去她宫里的,皇后还让她早早回宫准备侍驾,没想到皇上半路却改了主意……”
周惠人又喏喏地说:“我真的没有与陈淑媛姐姐争宠之意,林姐姐说只是想让皇上看到我们,记得这诺大的宫中有我们姐妹俩就好、没想到⋯⋯”
田贵媛又感叹道:“听说陈淑媛听到通传太监才来报此事时,竟然很平静,一笑了之,便回房看书了!陈淑媛果然不俗!怪不得太后皇上皇后都喜欢她。听说连太后得知此事后都颇为赞赏陈淑媛的涵养,还赐了赏加以安抚。”
周惠人又接过话:“要说得宠还属姣婉仪姐姐,皇上可是赐了椒房之宠呢,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听闻只有皇后当年才得过这样的荣宠呢。”
“这样啊⋯也是⋯姣婉仪貌比天仙么⋯”于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若仔细论起来,她还算我的远房表妹呢!不过人家如今懒得理我这个不得势的姐姐…”
正聊着,一直闷声不响的白荣衣却突然冷着脸站了起来:“嫔妾想是酒吃得多了,头昏得很,先告辞了!”
田贵媛示意她坐下:“妹妹,咱们姐妹几个难得一聚,再乐一会子!”
白荣衣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姐姐,妹妹乏得很,怕乐不起来呢!”说罢福了个礼带着宫女回宫了。
于淑容看着田贵媛铁青的脸,不禁笑道:“听闻如今新入宫的妃嫔中,只有白荣衣连皇上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人家自然听了心烦……”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其实白荣衣的为人我早有耳闻,此人一入宫,逢人便提说她是太后的娘家亲戚,且又懒又馋,哪宫有好吃的,她准能赶在用膳的点儿上拜访,且吃完还要带走。
太后也很关照白荣衣,让她住在肃御妃的永寿宫中。肃御妃终日吃斋念佛,根本不管束她,所以在新进妃嫔中,白荣衣的日子是过得最自在的,也渐渐养成了不看任何人脸色的习惯。
田贵媛撇了撇嘴,沉默了半晌,喝了杯中甜酒,幽幽道了一句:“林爽儿这个人,不简单呢!”
一场小聚,而今宫中的势强势弱,各宫的心机较量,人心冷暖,不言自明。
(梅花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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