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杭州

西诚侯家的小子可在杭州住了许久了，你就这么晾着人家？我听说那几家的小子们也快到了杭州了。”祁诚大长公主看着进门的华宸，玩味的笑着说。

华宸不理，把手中端来的雪蛤盅放在祁诚的床头，端起瓷碗，伺候祁诚吃着补品。祁诚看着华宸，心想，这样的侄孙女，她也不舍得给别家。

“启禀大长公主、长公主，辅国公府的二少爷已经到了杭州，递了帖子，求见大长公主。”祁诚身边的刘嬷嬷笑着说道。

“外男拜见，让人把帖子给二表叔和表哥送去。”华宸口中的二表叔是祁诚的二儿子叶明硕，受封一等男，表哥叶景辞则是其长子。

刘嬷嬷看向祁诚，祁诚点点头，她便退下了。祁诚转过头对着华宸说到，“你难不成要一辈子躲着这事？你皇伯父和父王可是挖心挖肺的替你着想，你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了。难不成一辈子不出嫁？”

“姑祖母，华宸想要的，是他们那些权贵公子给不了的。华宸想要的是一个不看重我权势地位地位，只看重我这个人的男子。可这恰恰是最奢侈的愿望。”

祁诚叹气，公主之尊，在旁人看来是天之骄女，享尽世间荣华。可凡事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既享得了世间荣华，也要受得了百般苦难。“你是公主，从一出生便注定了不能如你所愿。如今你皇伯父使了手段让他们来了杭州，也未尝不是让你好好相看的意思。这样的心意，你也不能辜负。你年底就要及笄了，就算你赶不回去，那来年春天还是要给你办及笄礼的。横竖躲不过去，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你说呢？”

这番话让华宸醍醐灌顶，是啊！横竖是躲不过去了，自己若是主动接受，主导权还是在自己手里。想到这，华宸眼神都不一样了，祁诚知道这些话她是听进去了，便也不再多话。祖孙两个只管高高兴兴的吃着甜品，聊着天。

不出几日，其他几位也都陆陆续续得到了。休整了几日，所有人便接到了叶景辞的帖子，邀众位去大长公主别院一聚。西城侯府彭杨、辅国公府的任令泽、靖边侯府邵杰襄、成阳侯府宋舫都准备好了去参加宴会。

谁知，宴会整场下来都是叶景辞在张罗，别说华宸公主了，就连身边的婢女都没见到。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叶明硕来了，勉励了几个后辈一番也就走了，弄得众人十分失望。他们不知道的是，祁诚和华宸在暗处都仔细的观察了她们。

“本宫瞧着，西诚侯世子容貌仪态最出色，辅国公府的二公子年纪虽小，可最为沉稳。靖边侯公子言语谨慎，是个老成守成的。成阳侯世子也不错，只是成阳侯家的破事整个上京都知道，家宅不宁。”

原来，这成阳侯世子之前没有提到过，是因为他本不在皇上和太后的考虑之中。成阳侯府的老太君盛氏是续弦，而这成阳侯是原配所出。原配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成阳侯，一女是嫡长女，嫁的是齐太后的一个远房侄子。盛氏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的妻子门楣都不低，女儿也是嫁给了一个三品官员。因着盛氏的小心思，到现在还没分家。成阳侯府没有一天是消停的，所以一开始就把他们家排除在外了。可谁知这宋舫前段时间因缘巧合的救了齐家长孙，这才七拐八拐的让齐太后知道了，嘱咐嘉成帝好好观察这个孩子。嘉成帝细细考量之后，也觉得孩子是个好孩子，横竖公主下降是开府另住，也就打发人悄悄的使了宋舫来了杭州。

谁知华宸想的却不是祁诚考虑的，她只问了祁诚一个问题，祁诚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姑祖母，那成阳侯世子是不是没见过我？”

“你小时候许是进宫见过的，可后来因着成阳侯府的那些事，成阳侯世子便去了北边他外祖家，在文贤书院念书。前段时间刚刚回京，你这便离京了。”祁诚看着华宸，知道她还是抱着“那只为她这个人，而不是为了她的地位”的念头。但华宸素来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便也撂开了，随她去吧。

宴会第二天，公主别院便传出了华宸公主生病了的消息。各家世子公子都备了药品礼物去拜访，但还是被笑面虎似的叶景辞接待的。

宋舫出了别院，在街头上慢慢溜达。看见前面有家书店，便让小厮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逛了逛。一进门，却被一个身影吸引了。宋舫第一次见如此灵动的女子，身穿碧绿色的衣裳，虽装束简单，但还是觉得她十分好看。眼睛不转的盯着人家看，知道鹤鸣在一旁笑出了声。其实华宸是故意在这条街上等着宋舫的。这是宋舫回宅子的必经之路，可谁知在书店看起书来也忘了自己出来的“正事”了，如今听到鹤鸣笑，这一抬头，却正好看到了一双光彩熠熠的眸子。华宸细细一看，便是昨晚的宋舫了，心想倒是看着比昨晚还要俊朗些。

鹤鸣瞧着他俩的样子，虽心里想笑，可还是说道，“这般无礼，我家小姐也是能这般盯着看的？”说完，忙挡在了华宸前面。

宋舫让鹤鸣抢白了一顿，知道自己失礼了，脸色一红，忙道歉，“小姐恕罪，我不是有意冒犯，是我失礼了。”

“公子不必多礼，婢女冒犯，倒是我该向公子赔礼的。”宋舫听着华宸的声音，更是心向往之。谁知华宸说完，便想和鹤鸣离开。不是华宸欲擒故纵，是因为…华宸害羞了。在京中，谁敢这样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看？见到华宸都是低眉顺眼还来不及呢！

看着华宸想走，宋舫有心拦住，可却不知如何开口。华宸主仆离开，宋舫回过神来，忙把华宸看过的那本书买下来，急急忙忙的追出来，想着把这本没看完的书给华宸。谁知，出门之后，华宸主仆变便了身影，宋舫好不失望，愣愣地站了好久。

其实华宸就在旁边的茶楼，看着宋舫拿着自己看过的那本书追了出来，心里竟有点开心。刚刚自己走的时候，是有些小期待，希望他能追出来吧！

回到宅子后，宋舫忙差人打听华宸主仆，刚吩咐下去，便听见小厮来报，西诚侯世子来访。

“容止，多年未见，你可好？”彭杨刚走到门外，便开始问候起老朋友。这宋舫，字容止，未离京求学前与彭杨是好友。后来彭杨随父母亲人去边境驻守，而宋舫则去了北边求学。这是俩人几年来第一次见面。

“你还是这般大嗓门，偏人前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宋舫没好气的回到，俩人相视一笑，宋舫忙让人整治酒菜，俩人痛饮一番。

“你既然来了杭州，想必也是因着那件事。没想到咱们兄弟俩个，也要这样。”彭杨心里是喜欢华宸的，虽然因为华宸是公主才会关注华宸，可后来是真的有几分喜欢了。

“皇命难为，别说是你我，就依着华宸公主的地位，就是把天下男子挑个遍也是应该的。”宋舫说着，脑海里倒想起了今天的那女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也撂开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谈论。他乡遇故知，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喝醉了，被自家小厮抬回去的。

第二天，因着华宸公主抱病，所以宋舫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宅子里。用罢午膳，自己的小厮便来回话，“世子爷，恕小的无能，竟没查出昨天那位小姐是谁。许是附近处的，而不是杭州城内的。”

宋舫一听，这也有可能，便吩咐小厮仔细查探，而自己的心里也开始厌烦去见华宸公主了。他来杭州，一是因为嘉成帝的命令，二是觉得如果自己能娶到公主，对父亲和母亲在府里的境况都有所改善。毕竟，若是有一个公主儿媳，那老太婆也不会太过分了。不过，在没见到昨天那个姑娘之前，他还是十分热衷求娶公主的，如今他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姑娘。

华宸此时正在凉亭里自己跟自己下棋，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脸上的笑意是掩不住。她想了想，吩咐道，“鹤舞，你去把表哥请来。”

叶景辞来时，正看到华宸下棋，便笑着说道，“公主这是自己下棋下烦了，让我来陪着下棋吗？”

找表哥来的意思，表哥不是很清楚吗？”本来华宸试探宋舫的事就没瞒着祁诚大长公主，也就是没瞒着叶明硕父子。

“公主，这宋舫倒是个好的，可那成阳侯府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就说他们家老太君，只是个续弦，偏每次都拿着孝道说事，成阳侯所在的大房日子并不好过。”叶景辞自觉的执着黑子，与华宸下棋。

见华宸没说话，叶景辞又说道，“其实也无妨，横竖公主下降之后是开府另居，再说，表妹你的本事，我可是很清楚。”称呼从公主变为表妹，叶景辞是真的为华宸着想。

“表哥的意思我明白，其实姑祖母也说过。可是，就华宸的身份，不管是下降到谁家，以后都不会像普通老百姓家那般安安稳稳过日子。横竖以后有的忙，不如挑一个我喜欢的。”

说完，两个人都不在说话，只安安静静的下着棋。华宸知道，自己的这些话，马上就会传到嘉成帝和英亲王夫妇那里。

到了晚上，叶景辞着人送来了一份东西，是有关成阳侯府的事，华宸仔细看了一下。

成阳侯，宋明函，正妻銮仪使嫡女庄氏。生嫡子宋舫，年十八，嫡女宋雪芳，年十五，宋雪冉，年十三。

碧姨娘，庄氏陪嫁，生庶女宋雪香，年十六。高姨娘，蔚县县令之女，生庶子宋镇（庶子取名不从舟字旁），现年六岁。秦姨娘，布政司经历织女，无所出。

成阳侯亲姐宋月影，夫家齐太后远房亲戚。夫君齐朝元，现任四品佐领。生嫡子齐品超，齐品信。嫡女齐丹华。

成阳侯老太君盛氏，二品巡抚嫡女，生两子一女。

嫡次子（成阳侯嫡长子），宋明杰，正妻护军参领嫡女韩氏。生嫡子宋舸，年十七，嫡女宋雪菲，年十一。

秀姨娘，府中管家之女，生庶子宋庭，年十四。庶女宋雪楠，年十二。

王姨娘，知府庶女，生庶子宋炳，年十六。

嫡三子，宋明玮，正妻内阁学士嫡女刘氏，生嫡子宋航，现年八岁，嫡女宋雪华，年十三，嫡女宋雪如，年十岁。

邵姨娘，卫千总之女，生庶子宋武，年十四，庶子宋伦，现年三岁。

珠姨娘，刘氏陪嫁，生庶女宋雪凌，年十一。

侯姨娘，校尉之女，生庶女宋雪琳，现年五岁。

盛氏老太君之女，宋月清，夫君魏善保，三品指挥使。生嫡子魏旭，嫡女魏珊珊。

华宸看完后不禁感叹，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十分热闹啊！

公主，府里遣人来信，年前就是您的及笄礼了，问您能不能赶回去。若是赶不回去，那就年后开春之后再办。”小路子虽说很想在外面在玩一阵子，可他们毕竟出来都好几个月了，若是因着贪玩耽误了公主的及笄礼，那就是罪过了。

“那就过几天再去走走看看，就收拾一下回京吧！反正咱们这一路走来，也没少玩。半个江南走完了，下次有机会本宫再带你们去北边。”华宸也不想回去，可是自家父王都遣人来请了，就不能不回去了。

华宸和小路子正对着无奈的时候，鹤鸣鹤舞端着补品糕点进来，说到，“公主，大长公主知道您要回京，请您午休后去一趟。”看见华宸点头，两人便上前服侍着华宸用完补品，躺下小寐一会儿。

“这就要回京了？”祁诚大长公主漫不经心的吃着糕点问道。

“嗯，再不回去，在京里的可就要着急了。”华宸目光暗沉，其实父王是不着急的吧！着急的是那些想拿她婚事说事的人吧！

“不是心里已经定下人选了吗？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出去了？”

“明天就出去，最后见见咱们这些权贵之子，然后几天就收拾着回京。不过我想，我选的这个人，可是让所有人都吃惊吧！”

祖孙两个聊了一会儿，华宸便又去了湖边，等着另一个人。

不一会儿，叶景辞便到了。一进府，小路子便说公主有请，看见华宸已经在湖边等他了，心想这小表妹真的是神机妙算。知道自己回京的消息一放出，那些人便坐不住了，肯定会拜托自己来找公主。没想到，这正主已经在这等着他这个“打探”消息的人了。

“表哥可是比本宫预计的晚了呢！”

“那公主肯定也知道我来是因为何事了？”

华宸抬头看看他，说道，“一半一半吧！无非就是听说我要回京，着急了呗！其实能尚主不一定是好事，尚不了主也不一定是坏事。”

“公主想好人选了？”叶景辞知道大概是谁，但还是问了一句。谁让他受人之托呢！“

一时安静了下来，华宸拿着鱼食逗弄池子里的鱼。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把鱼食，而池子里的鱼就是她想摆脱却摆脱不了的所有人。

”他不是很好吗？长相脾气都没的挑，家中虽不安稳，可宫里没有他们家的人呢。那几家宫里都有人，就算是本宫不参与，可碍不住别人把本宫划到他们阵营。虽说慎王哥哥羽翼已丰，等闲人奈何不了他。可咱们都清楚，皇伯父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最后继位还是困难重重。说句不好听的，若不是皇祖父心里清明，父王和瑞王叔鼎力相助，如今……皇祖父那么多儿子，母家身份高贵的你敢说没有半点心思吗？如今那几家在宫里的人，最次也是四品，若是诞下龙子，就算年幼尚不能成事，可本宫还是不想沾染半分。“

叶景辞听着华宸分析，心里却想着，华宸小小年纪便执掌白泽令不是先帝随意安排的。又想到华宸可是得过先帝明旨，婚嫁自取。可还是为了所谓大事而放弃了。

”公主，按你心意来不好吗？“

华宸笑道，”表哥怎知不是按本宫心意来的？虽说他们里面本宫没有喜欢的，可相对来说，本宫不讨厌他。横竖以后成亲，本宫是君他是臣，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叶景辞听到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表哥，本宫这一走，就不知何时能再来了。虽说等姑祖母身子大好你们也要回京，可这江南风光是近来看不到了。所以，明日本宫出府，万望表哥给做好善后工作。“华宸笑着说道，叶景辞却头大。上次华宸出府为了不让他们生疑识破华宸身份，是用的华宸病了的借口。这次呢？用什么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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