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卷

“就是这样，她好像很反常。”舒瑶把今天菁菁的一切都告诉杨戬，又挠挠头，“但是这和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杨戬凝视着舒瑶，看着她仔细思考的样子，心里一酸。这个女孩每天都要小心谨慎地注意身边的一切，可初见时，她还是一脸泼皮无赖的样子。好像，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从杨二郎变成了昭惠显圣真君了。

失了一个少年该有的真……

杨戬摸摸她的头，轻言道：“想不通就不想了。”

杨戬拉起她纵身从船尾跳入湖面，“扑通”一声，水面冒了几个泡泡，两人沉了下去。

舒瑶缓缓睁眼，脚已经着地，即使在水底，却也不觉得呼吸困难，许是有二哥护着。

面前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盔甲的小兵，应该是河蟹精。

“真君大人今日造访有些突然，还请真君容小人禀报一声河神。”

四周时不时有鱼群窜过，三寸长二指宽的小鱼百许来头为一簇，四周环着光斑，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别乱看，到时候瞧见了不得了的东西别吓着。”杨戬把舒瑶东张西望的脑袋拧正，提醒到。这个丫头，好奇心重，胆子却小得不得了。

舒瑶闻言低着头不敢张望了，要真看见了什么东西，还不得被吓得半死。

“真君——”前方传来一个声音，舒瑶抬头，看见了一个身着浅蓝色华服的女子，那一头白发如雪般皎洁，和今晚的月光如此相衬。那女子步态轻盈、脚下宛如步步生莲，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是冰夷吗？”她只记得有男河神河伯和女河神冰夷，据说冰夷是龙王的小女儿，生得冰雪聪明，很得上神们喜爱。

“言重了，吾乃一条支流里的小小河神，怎能和黄河之神、水族十仙之首冰夷娘娘相比呢？”她说话有些文绉绉的，舒瑶听不太惯。（ps：古代的文言文只用于文人们写作，普通人说话还是很通俗的。）

舒瑶扶额，她这个认错神仙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汝为何人？”

“我杨戬身边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过问，少说话，多做事。”声音冷漠肃杀。河神颤了颤，往后退了一步。

舒瑶余光瞥了瞥杨戬，二哥除了在他们面前，其他任何时候都是这样：冷漠、严厉、甚至绝情……

舒瑶光脚踩着石板路跟在杨戬身后，前方是一座水下宫殿，精美绝伦。

“陵鱼在哪？”杨戬直入主题，绝不多说一句话。

“陵鱼？”河神佯装不知，反问道，“您不是应该去问东海那边怎么管的吗？”

“你真的希望我去东海？到时候请来的可就不只是敖广了，毕竟精卫也管着水族的事，彻查起来，要是查出点别的来，三凤宫那位会放过尔等一干水族？”水族里的神最是自由，天规对他们的约束少，因此，水族也是最不干净的神。以前是懒得查，要是真查起来，指不定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这三凤宫里的三坛海会大神、镇海护世——哪吒，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执法也是以严厉出名。

“真君大人既是要查，吾等必然不敢包庇，这就唤来陵鱼。”像她这般的地仙，地位低下，连三重天都上不去，官邸小得可怜，那些个真仙压根对她看不上眼，大不了就是换个河神的事。

她招手唤来一个鱼精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鱼精果真带来了一个人面鱼身的精怪，双臂皆生鱼鳍，五光十色，光彩照人。陵鱼一见杨戬，就咧嘴一笑，突出一口锋利的獠牙，舒瑶吓得腿一软连凳子都差点没坐稳。

“你昨日杀了一个妇人？”杨戬剑眉微竖，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陵鱼一只爪子玩弄着灰色的头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漫不经心：“那个妇人掉下来时就已经被勒死了，我只是想吃她的眼睛，顺便把她的脸抓花了。”

“你不在东海呆着，往河里跑什么？”舒瑶觉得奇怪，海水跟河水不一样，他在河里怎么呆得了。

“我是去西海送信的，半路信被抢了，不敢回去，河神姐姐给了我水珠，就在河里住下了。”

舒瑶、杨戬相互看了看，惊诧道：“谁会抢你的信？”

“是天狗，山海卷封印是不是消失了？她怎么会出来？还是个女子模样。”

已是深夜，舒瑶卧在榻上一遍遍回想陵鱼的话，天狗为什么会抢他的信？二哥去查事情去了，天狗的事就交给了自己，要自己揪出天狗来。

“唉——”舒瑶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自己抓就自己抓罢。

第二天早上，船果然靠了一个码头，船上的人们纷纷下船来四处走走。

“二哥怎么不在？”阿柒对杨戬还是一如既往地关注。

“他有事，暂时不在。”

几个壮年男子把明府夫人挖个坑埋了，菁菁还在哭，十分伤心。

阿柒上前去在她耳旁说了几句，往她袖子里塞了个东西，菁菁立马就止住了泪水，眼神有些奇怪，看来阿柒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啊。

看着那个眼神，舒瑶心中升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有了底，或许，从菁菁这几天的表现来看，她知道谁是天狗了，今天，她会对自己下手罢？

“瑶瑶，我们去这附近镇上走走罢。”菁菁牵起舒瑶的手，阿柒对着她们笑，摆摆手，让她俩走：“我帮你告诉啸天（哮天的化名）去，你就陪菁菁散散心呗。”

两人越走越远，舒瑶立马发现了不对，将菁菁的手臂放下，莞尔一笑：“这里不是去镇上的路呀，你是不是走错了。”

“其实……这里不是去镇上的路，这里，就是你的死路！”菁菁大叫一声，袖中迅速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舒瑶刺去，此时，匕首离皮肤仅有两寸远。

说时迟那时快，舒瑶脚尖一点纵身飞起，后退了一丈，紧接着卯足了劲往前蹬去，一只手抓住菁菁的手腕，连带着匕首一绕，这把匕首便架在了菁菁脖子上。

“你就不怕动了胎气，母凭子贵嘛，没了孩子，明府老爷会放过你？”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菁菁没了底气，弱弱问道。

“从一开始你就身体乏力、发烫，喜酸还干呕，这些不都是孕妇有的特征吗？”她其实不知道，都是二哥告诉她的。

舒瑶松了手，推开她，严厉道：“夫人是你杀的？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明府老爷的罢？”

“是我杀的又如何？我就是下贱，我爬上了老爷的床，怀了他的孩子。夫人既然生不出，倒不如把我的孩子留下。可她自己气不过，借着送我的名头，想半路害死我，她死了，那是自找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罢？你其实一开始不知道夫人想杀你，有人告诉了你，并且教唆你动手，你勒死了夫人，但你勒死她的同时手里也会留下勒痕。勒死她后，你又把她抛尸了，谁知道尸体浮了上来，所以最开始船家喊人时，你犹豫了去不去认领。哭得那样伤心，就是害怕别人看出来。”

菁菁不说话了，显然是默认了，舒瑶叹了口气：“你走罢，教唆你的那个人如果见你没杀掉我，也不会放过你，带着你的孩子，回去找明府罢。”

菁菁犹豫了一会儿，朝舒瑶鞠了个躬，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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