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门外有个小姑娘求见。”一个青面鬼急匆匆地闯进殿内,跪拜在地,双手抱拳,“孟婆神的姑获鸟也来了,还带来了……带来了窃脂鸟……”
“窃脂!”一个长相美艳的黑衣女子拍案而起,“老白!偷咱家琼浆的那个贼来了!”
“在哪?那个小贼还敢回来!”一个白衣男子手持节鞭,气呼呼地冲出来。
正堂上的锦袍男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他左手执笔,在手头的书卷上勾勾画画,听到刚才的话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转而放下生死簿,悠然道:“把他们请进来罢。”
舒瑶手里捏了一把汗,却又不敢抬头四处张望害怕露怯,只能低着头慢吞吞地前进。
“阎君,人请进来了。”青面鬼把三人带到阎罗殿,不经意间瞥见了面带怒色的黑白无常,吓得连忙后退。
黑白无常见着来人正有白相宜,两人各持节鞭,疾步冲上前来怒喝一声:“小贼!受死吧!”
“住手!”阎罗殿中正案的帘子被掀开,阎罗王长袖一挥,黑白无常二人被定在空中。
阎罗王见了舒瑶,连忙下跪:“小神参见娘娘,是小神对属下管教不严,还请娘娘见谅。”他的内心其实是惧怕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娘娘不在神迹沉睡,怎么到阴曹地府来了?难不成真的像青帝说的那般,可这招妖幡青帝为何不亲手归还?
“阎君?”舒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心里就纳了闷儿了,神仙都是俊男、美人吗,迄今为止她还没见过哪个神仙是丑的。先是风华绝代的杨戬,然后是桀骜不驯的孙悟空,哮天也不丑,孟婆还这么漂亮,眼前的阎罗王还这么好看!对了,还有那个青风,也是很俊美的!
谁知阎罗王听了这个称呼连忙伏在地上:“娘娘这么说可折煞小神了!还请娘娘别于黑白无常这二人置气。”
不和别人一样叫“阎君”,那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啊?
“你先起来。”舒瑶压低了嗓子,声音听起来严肃多了,一双手置于腰前,和这一袭锦缎灰衣华服,显得她沉稳庄重。实则舒瑶手里全是汗,死死地握住青铜令牌,生怕出什么幺蛾子!“我有话要和你私下聊聊。”
虽然知道自己身份应该很尊贵,但到底在神界是个什么地位,二哥可是只字未提。
“娘娘请,”阎罗王微微福了福身子,伸手请舒瑶到耳室,“青帝大人给小神一个物件,要小神亲手归还给您。”
舒瑶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姑获,她朝舒瑶肯定地点点头,示意她跟上去。
舒瑶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攥着袖子跟着他去了耳室。
“这个是孟婆神要我还给你的,”舒瑶把手里的令牌塞给阎罗王。
他看了手里的令牌,眼色有些微微失神,道:“娘娘今日就是来帮她还东西的吗?”
“她……”舒瑶有些犹豫,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月老来做吗?自己就这么把他的活儿抢了,算了,不管了!不说清楚的话,自己恐怕一辈子都得呆在地府了,“孟婆喜欢你,你知道么?”
“娘娘……”他勾起嘴角,两道眉毛也荡起了浅浅的涟漪,好像他一直都是带着笑意的,似笑又非笑,“娘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凭您的身份,恐怕比谁都清楚后果。”
舒瑶急了,快步走到阎罗王面前朗声道:“你不用说太多,你只用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他偏过头,沉默不语,眼中的千万星辰仿佛黯淡无光。
“好……好……我明白了!”舒瑶有些恼怒,转身就要往外走,真正让她恼怒的是他这种态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这种扭扭捏捏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明明知道我们没有可能,为什么还要这么问?”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发自肺腑的那种撕心裂肺。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舒瑶顿住了脚步,低头细想他的话,求不得,放不下么?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舒瑶觉得有些许难受,胸口发闷,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如果……”他眼眶发红,紧紧攥着袖子,语气哽咽,“如果她不是孟婆,我不是阎罗王,我是爱她的,但是——”
“我常常借着视察的名头去孟婆庄看她,她就日日夜夜地站在那儿,熬汤,看着桥上的人一个又一个走过,或许早没了感情罢。”
他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漠神色,“请娘娘告诉她,认清现实比什么都重要,她和我都是神,我们的职责是维持地府的安宁,别感情用事。”
舒瑶垂下眼帘,或许,把一个人变成一个神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惩罚。
他不再管舒瑶的情绪,迅速地从幕后取出一个盒子,递与舒瑶:“这是娘娘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了。”
舒瑶伸手接过盒子,打开扣锁,入眼的是一只六寸来长的幡悬在一道白光之上,光分五彩、瑞映千条。舒瑶小心翼翼地取出幡来,谁知那幡刚一入手,立即化作一柄高四五丈有余的长幡,名曰“招妖幡”。
“娘娘请回罢,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务,望乡台那里还有事情等小神去处理。”
阎罗王下了逐客令,舒瑶并着姑获、窃脂一干人等原路返回。
“怎么样?他怎么说?”姑获鸟最先发问,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帮她去问的。
舒瑶细细回想刚才的话,觉得无论怎么说都有些不妥,随便挑了两句搪塞了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里盒子装着的招妖幡。她越来越不懂了,这招妖幡是哪位神仙的法宝?
回去的路上,她总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孟婆眼神空洞,无法形容出心底的触动,摸不见抓不着,却真真切切在心里萦绕……
她也无比清楚,两人终究是不该有交集的……但是,只要知道他有“求不得,放不下”的心,就满足了。
“谢谢娘娘了,”她拉起舒瑶的手,将一个小瓷瓶塞入她手中,“这个您拿着,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孟婆汤,与别的不同,这个加了忘川水。”
“能带我去忘川走走吗?”舒瑶心里有些发慌,越来越不安。
孟婆低头浅笑:“不了,那里是娘娘不该去的地方,快回去罢,真君大人该等久了。”白相宜把一些事情告诉她了,比如——异兽全被放出来了,神界恐怕有该一场大浩劫了……
万神之战,来得这样快么?
白相宜暗自翻了个白眼,拉起舒瑶快步往外走:“磨叽什么呢?真君大人还在上面等着,快回去罢,姑获一定会让叶姑娘好好投胎的。”
这次回去走的是轮回道,比来时好多了,只是四周全是幽蓝色的鬼火。
“二哥!”舒瑶看见杨戬时,差点哭出来,一把冲过去抱住了杨戬。
杨戬的语气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地府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去了地狱,见到了里
面的刑罚?”她一向胆小,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也是在担心她。
舒瑶抱着杨戬,许久未松开,最后二人坐在院子里,舒瑶把孟婆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夜临,天浅似着一片蓝烟云衣般,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却不见繁星烁烁前来点缀,委实为之惋惜。夜下灯火阑珊,行人匆匆,倒显得不和谐了些。
待阵阵清风拂过,引的枝叶瑟瑟发抖,倒提醒了哪户还未入睡的人家早早落窗息蜡。只又怜惜街上行人还未归家又让谁倚门牵挂。
浅色渐深,入一片浓稠。不复方才那般生意盎然。月色更甚,洒一抹凄凉入夜。晃得那湖上的石桥忘却了今日来往的逢人,安然睡去。
“二哥。”
“嗯……”
“做神仙一点也不好。”
“永生本就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何况神仙永生的同时还必须无欲无求。”
“那就和他斗争到底啊!大圣!大圣不是大闹天宫吗?二哥当年为了救母不也斩杀了十万天兵吗?”
杨戬看着她亮珍珍的眼睛,心里发酸:什么斗争啊,最后都只能顺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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