鬿雀卷

“你放开我！回去找你爹娘去，别跟着我们！”山林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清晨的阳光透过晚春茂密的枝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地。林间有四个人 正在匆忙赶路，一黑一白两个男子，一个妙龄女子，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孩。

“赵逸景！老娘警告你！在不撒开我就把你丢了！”

男孩闻言，努努嘴，放下了一路上拽着的衣角。舒瑶心疼地揉了揉衣角：“你个小屁孩，衣服被你揉皱了。”

赵逸景不屑地偏过头：“这种衣服有什么好的，做小爷的女人，我保证你一辈有子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舒瑶在他左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一天到晚就知道吹！不见你拿出来一文钱，你就使劲吹罢！”

赵逸景掰开舒瑶的手，往杨戬背后躲了躲：“杨戬，你管管她，一天到晚净欺负小爷。”杨戬低头看着他，伸出手在他右脸上拧了一把，转而提起他后背的衣服往哮天身边一丢：“别来麻烦我，小心你的脸。”

哮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一路上就没个消停，离他俩远点。”赵逸景抱着哮天的小臂，小声嘀咕：“一个凶神，一个恶煞。”

正在行走间，忽闻得一声：“救命！”

听声音就在这附近，语气焦急，还带这些颤抖。“主人，有妖气。”哮天仔细嗅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妖怪的伎俩？”

杨戬摇摇手中折扇，剑眉微竖：“不一定，也许是有人遇见妖怪了，先找到声音。”

四人随即在林中寻了起来，果真在不远处出现了一道倩影，是个身着浅绿色对襟衫的女子，此时正在疯狂奔跑，不时回头朝后面看。

女子抬头正好瞧见了四人，连忙大喊：“快走！这附近有妖怪！”忽然脚下没踩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舒瑶急忙上前扶起她问：“没事，你慢慢说。”

那女子语气着急：“这附近有个妖怪，长相骇人，几位快走罢。”

“你先不要慌，说清楚，它长什么样？”杨戬的语气平缓，让女子的心平静了几分。

“是一只有红黑两色的鸟，有两个……两个头，四只……脚……还会喷火……”

杨戬看了一眼舒瑶道：“想必是鸓（lěi），也是一种异兽。”赵逸景一听见异兽就两眼放光：“哪呢？哪呢？我想看看。”

青衣女子倒是被吓得不轻：“小弟弟，这可不能乱瞧，快和你家爹娘离开罢。”

舒瑶汗颜，自从把这这小子带在身边，十个见了他们的，有八个都认为他们是一家子。

“你别怕，”哮天“唰”地一下把大刀从背后抽出，“它打不过我们！”

青衣女子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舒瑶瞪了哮天一眼：“快收起来，你吓着人家了！”

杨戬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它应该没有化形，还是兽态，这个样子的异兽可以收。”

舒瑶又想起了灼华，她是自愿回去的，也不知道这只如何。

“走，带小爷我去找它。”赵逸景兴致勃勃，拉住了青衣女子。

女子哆嗦了一下：“你们还是快走的好，别逗留。”

“小心！”杨戬一声厉喝，伸手揽过舒瑶，她的手温暖细腻无名指上有一颗厚厚的茧，十指相扣，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触感……

先前舒瑶所站之地，燃烧着一颗炽热的火球，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坑，这要是砸在舒瑶身上……

哮天看准了十丈之外的鸓，抽刀相向，那青黑鸟见哮天上前，张开翅膀扑了过来……

刀刃与巨爪相撞，震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哮天干脆趁着空隙，把手中的刀一脱。翻身跃上鸓的后背，摇身一变，做了个细腰黑犬。

那黑犬攻击没有招数，只一顿乱咬，犬牙锋利，鸓的脖子见了血，坠落在地。

舒瑶急忙上前，展开山海卷，把鸓收入卷中。

“没化形的还真可以收。”舒瑶卷好卷轴，收起，嘴里嘀咕道。

“山海异兽没化形的可是比朱雀还稀少，我们不过是走了运。”

青衣女子见他们收了这妖怪，内心止不住地惊惧：“你……你们不会也是……”

舒瑶在她肩上拍了拍：“放心，我们是好人，不会害你。”

青衣女子连忙道谢：“不如几位到我家中坐坐。”

赵逸景连忙拉住她的手：“谢谢姐姐，我们正想找个地方歇脚。”他已经跟着这三个人走了一天半，脚都快磨出血泡了，能找到个地方休息，实在不容易。

杨戬迟疑了一会儿，跟了上去，正在舒瑶心里疑惑之时，杨戬附在她耳边道：“这个人身上有妖气，绝不是鸓的，说明她住的地方还有别的妖怪。”

舒瑶好整以暇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要去提亲罢。”

杨戬合拢扇子，在她头上敲了敲：“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这个女子名叫柳月华，住在山脚下的清水溪，今日上山，看看能不能找一些晚春剩下的野菜，谁知道运气不好，碰见了鸓。

一行人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才看见村庄，此时已经上午了，田地里的村民都在劳作。道路上几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在啄食，溪水旁两三个妇人正在浆洗，有说有笑……

一个眼尖的看了柳月华，声音尖利道：“这不是柳丫头吗？都在山上找了些什么好东西啊？快给婶婶瞧瞧。”

看着篮子里叶根发黄的老野菜，月华心里不是滋味，看了眼胖妇人，柔声道：“山里这个时节就只剩了野菜了，有什么好吃的呐？”

许是正中了妇人的下怀，那妇人嗤笑：“一个乡下丫头片子，早些嫁人生孩子，比什么都强，你就是……”

正说着，哮天从背后把银晃晃的大刀抽出来，用手摩挲着刀背。

那妇人见状闭了嘴，小心问道：“柳丫头你都带了些什么人进村，怎么还背刀？”

月华正想解释，舒瑶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别说，只让她带路往前走。

背后传来几个长舌妇的议论：“那都是什么人啊？”

“不晓得，但那个拿扇子的长得好看，配我家二丫头正好。”

“你看他穿的，像是我们这种老百姓吗？”

“小声点，别叫那个拿刀的听见。”

“这个柳丫头，前脚跟才搬来的秀才不清不楚，后脚又攀上个公子哥。”

绕过七八家，靠近竹林的地方，有些偏僻，入眼是一座夯土垒的茅草房，四周围了圈篱笆。

“阿婆，我回来了！”月华站在院门口喊屋里人，闻声来开门出来的是一位体态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起了褶子，五官仿佛都快堆在一起了。

那双手臂就像干枯的树枝一样，颤颤巍巍地，老阿婆定住眼看了良久，认出是月华，这才步履蹒跚地来开篱笆门。

“阿婆，这几位是我在山里碰到的，他们救了我一命，我请他们进院来喝口水。”月华左手挎着篮子，右手搀扶着老人。

还一面请四人进院，赵逸景此时已经走了很久，都快站不住了，进了院里，一屁股坐在门钱铡草用的木墩上。

安置好了老人，月华从屋里搬出凳子，还一边道歉：“屋里太小了，只能委屈各位坐院子里了。”

杨戬把赵逸景从墩子上揪起来，让他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月华从右手边的小矮屋里端出几碗水，一一递给四人。

舒瑶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得水有股苦涩的味道，倒是赵逸景端起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回过味来才发觉道：“这水怎么有点苦？”

月华就在一旁清理野菜，笑着答道：“半月前山边垮了一块，水就变苦了，原本很甜的，这里可是叫清水溪的。”

杨戬给哮天使了个眼神，哮天见了，低头喝了口水，细细品后，朝杨戬点头示意……

杨戬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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