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挑拨离间是不是太明显了?许芊芊能上当吗?”
太阳快落山,慕容倾城和南宫宁心才下山,坐到马车上。
“许芊芊是个有脑子的,不管我怎么遮掩,她都能洞悉。”
此番,话虽说得直接,但能触及她心里的最高利益,就会有效
利欲熏心的人,向来看不到危机四伏。
马车平稳地行驶,天色逐渐昏暗,慕容倾城收回掀起窗帘的手,撇嘴。
“我回去晚了,许然又该找茬教训我。”
南宫宁心张口,刚要说什么,拉车的马忽然发出了凄惨的嘶鸣,马车骤然忽然侧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木制品断裂的声音。
毫无准备的慕容倾城和南宫宁心并着满车东西搅在一起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忍不住齐声惊叫。
“有刺客!保护翁主!”
继而就是冷箭破空,“叮叮叮”地密密麻麻扎到轿厢上,听得人头皮发麻。外面一片混乱,拼杀声,惨叫声,刀剑相接刺破皮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轿厢忽然被人撬动,慕容倾城紧张得满头冷汗,还好是浮光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快带着翁主往山里跑!”
来不及多想,慕容倾城赶紧抓住浮光的胳膊,拉着南宫宁心从车窗爬出去。
“浮光,你也要当心!”
“是!”
慕容倾城脚一沾地,就拉着南宫宁心没命的疯狂往回跑
身后无数冷箭嗖嗖,似是一条条阴冷的毒蛇,穷追不舍。几支羽箭甚至擦着慕容倾城身体,在慕容倾城耳边飞过,慕容倾城小腿发软,却不敢丝毫停留。
忽然,南宫宁心撕心裂肺地惊叫,撒开了和慕容倾城紧握的手,一头栽倒。
慕容倾城回头,南宫宁心的左腿中了一箭,正汩汩冒着血。
本能的想法,慕容倾城很清楚,自己只有现在扔下负伤的南宫宁心,赶紧逃命,才可能逃出生天。
却在下一瞬,还是伸手扯掉南宫宁心的披风丢远,并迅速背起了南宫宁心,钻入了一旁的灌木丛,继续狂跑,不顾细密的树枝荆棘划伤她的脚踝,手臂,脸颊,甚至眼皮,瘦削的肩膀几乎承受不了南宫宁心的体重,却还是拼命硬抗。
比起生存逐利的本能,她做事一向更讲求无愧于心。
南宫宁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倾城!你背不动我的,快扔了我,否则咱们谁也跑不了!”
“没事,别说话,我行。”
慕容倾城几乎喘不上气。
南宫宁心果然没再说话,她的头垂到慕容倾城肩侧,疼晕了。
终于出了灌木,钻入山林,慕容倾城却在下一刻,被面前人吓得差点摔倒。
那是一个黑衣的少年,束发缠袖,面庞白净,背着一大筐柴木和弓箭,看着突然出现的慕容倾城,满脸惊讶和迷茫。
确认不是刺客,慕容倾城迅速权衡,当即拽住黑衣少年的衣袖。
“有坏人在追杀我们,我可以给你一切好处,救我!”
少年显然懵住了,但还是点点头,把慕容倾城和晕倒的南宫宁心藏进一个狭小的岩洞,自己则爬上一处高岩,看着有两道人影摸上来,默默引弓搭箭,做好准备。
“我早说那披风有诈,你非不信,白绕一大圈,否则早追上了!”
“他娘的,真是晦气!还以为是南宫宸,结果是两个娘们!还被她们耍了!”
“能坐南宫宸的车,那两个女人肯定也不简单,刚刚她们的那两个护卫,可是杀了我们一半的兄弟!必须抓到她们!”
这么说,浮光跃金还安好。慕容倾城松一口气,同时,又凝重不已。
原来,他们本意是截杀南宫宸。
而且,他们应该是暗卫。
“往山上找!把她们抓回去,肯定也重重有赏!”
借着杂草的缝隙,慕容倾城看到一支冷箭倏然射出,又快又准,其中一人毫无防备,当场一头栽倒,另一人当即戒备起来,四处环顾。
暗卫的警觉性慕容倾城是知道的,这位少年的箭法实在了得!
剩下那个,似乎通过这一箭就确定了少年的位置,往少年的方向爬去。
纵然浮光跃金是暗卫中的佼佼者,但其他人也不会太差。偷袭能成功已经是走运,硬碰硬那少年定不是对手。
慕容倾城咬咬牙,悄悄拨开杂草,伸出手臂,摸索着捡起一颗石子,奋力扔出去。
正处于十二分戒备的暗卫果然立刻回头向石子落处掷去飞镖,却也在这时被背后射来的箭贯穿了胸膛。
见他毙命,慕容倾城才松了一口气,拖着南宫宁心爬出岩洞。
少年从山坡上一跃而下,也是抹了一把冷汗。
“刚刚多亏那个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姑娘好胆量。”
尽管双腿酸痛如刺,慕容倾城却还是坚持跪下行大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嗯没事没事,听他们说话就不像好人……哎!姑娘!
慕容倾城侧倒在地上。
“没事,我就是,太累了。”
其实如果不是有追杀逼迫,激发了她的求生欲,慕容倾城不背着南宫宁心都根本不可能跑得了这么快,如今危机既除,她已是力竭透支,根本走不了路。
少年看了南宫宁心左腿上的伤处,撕开自己一节衣袖包扎好,将她放到背上,又勉强搀扶起慕容倾城,“怎么办,去哪?去山上庙里躲躲?”
“不行!”慕容倾城立刻摇头拒绝。
寺庙周围肯定有人埋伏,不能去。
“那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肯定不能留宿。”
慕容倾城颇为艰难站直身,“ 回城。”
“可是现在天都黑了,城门早已下钥,肯定进不去啊。”
“没事,我自有办法进城。”
“你还能撑着走那么远吗?”
“我行,只是麻烦少侠背着点我的朋友,我实在……实在没力气了。”
“好。”
祁王府灯火通明,祁王烦躁的踱来踱去,祁王妃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慕容毅倒是很冷静赔笑,“王爷王妃别着急,如今盛世太平,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不会出大事的……”
话音未落,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跑进堂中。
祁王妃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有消息了吗?”
“王……王爷,奴才们没找到翁主和慕容二小姐,但……但找到了这个……”
他手上拿着一件披风,精致的刺绣,却是沾染了不少泥和血污。
“心儿!”祁王妃尖叫一声,竟晕过去,祁王连忙扶住王妃。
“兮儿!兮儿!来人,王妃晕倒了!”
祁王大步流星抱起王妃冲进内室,场面一度兵荒马乱,家医步履匆匆跑进去 。
祁王才从内室出来,双目通红双手颤抖着接过披风。
“找!必须找!都去给我找!活要见人……”说到这儿,堂堂七尺男儿,身份尊贵的天子胞弟忽然就落了泪。
侍卫觑着祁王脸色不大好,赶紧领命跑出去了。
慕容毅见祁王与祁王妃反应,反倒生出一丝愧疚。
同为父母,他也不是不担心慕容倾城,但断然不会急得这般失态。
“慕容大人见笑了,翁主是本王与王妃的长女,所以……”
慕容毅连忙一揖,“王爷无需多言,臣都理解。”
路上多亏遇见卖瓜归来的农人,慕容倾城的发饰多跑丢了,幸亏南宫宁心髻上还余有一支钗。那瓜农又咬又看,确认是真金,才答应调转方向,用拉瓜的牛车载他们一程回城
少年仍背着南宫宁心,又扶慕容倾城下车,到城门口,却止了步。
“深夜竟能进城,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倾城略作犹豫,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是慕容帝师的二女儿,慕容倾城,她是东冥的翁主,祁王的长女,宁心翁主。”
少年瞳孔一震,“你们……竟是如此贵人?那为什么……”
“抱歉,我现在也不知道,等调查清楚,我一定如实奉告。”慕容倾城洞悉少年的疑问,抢先回答。
少年也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放下了南宫宁心。“我这样背着翁主,实在逾矩,不远了,就麻烦慕容小姐带着翁主回去吧。”
两人交接之时,南宫宁心忽然醒来并紧紧攥住少年的手,吓了那少年一跳。
“你……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苏墨。”
“苏墨,苏墨,好……好……我记得。若……若你过得不好,可来祁王府寻我。”
名唤苏墨的少年微愣,自己的名字被这个千娇万宠的翁主娘娘连念两遍,竟念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惹得他一颗心怦怦跳。
慕容倾城赶紧背起南宫宁心,对苏墨道一句“多谢”,便匆匆朝城门跑去。
苏墨看着守城的将士们都拿着刀剑围上去,却在慕容倾城拿出腰牌后齐刷刷跪下,整整齐齐喊,“参见翁主。”
然后慕容倾城似乎又说了什么,领头的军官赶紧叫来马车,并亲自毕恭毕敬扶两人上车。
苏墨在原地愣着,久久回不过神。
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自己这是救了翁主?
那是不是……终于有机会摆脱那个家了?
祁王府。
“翁主回来了!翁主回来了!”
祁王妃才刚醒来,泪流满面,一听这话,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急忙扑去了堂前,看见南宫宁心浑身狼狈,裙摆上尽是血迹,触目惊心。
慕容倾城也没好到哪去,几乎走不了路了。
“快去叫大夫!去啊!”看着没眼色的下人,祁王妃几乎抓狂。
“阿娘,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南宫宁心哭着喊出这么一句话,惹得大家的泪都下来了,慕容毅也赶紧跑过来扶住慕容倾城。
“怎么样?二丫头,伤到哪了吗?”
“我没事,父亲。”
慕容倾城虚弱极了,却还是坚持走向祁王,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将包着东西的一方手帕交给祁王。
“王爷,这是刺客漏下的东西,给您……”
刚一说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慕容倾城发现并不在自己床上。
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惶恐。“这是……哪?”
“是祁王府的客房,您都睡了三日了。”晴柔端了温茶,递与慕容倾城。
慕容倾城诧异,三日,她竟睡了这么久,怪不得一醒来头都睡疼了。
意识开始回归,忽然想起什么,慕容倾城慌张地四处张望。
“黄芪,黄芪呢!?”
“小姐!小姐别急,奴婢在这呢。”黄芪一边应答一边从门外跑进来。
慕容倾城略松一口气。
“你没事吧?他们呢?”
“多谢小姐记挂,奴婢侥幸无事。浮光跃金也很好,只可惜王府的其他侍卫……全都……”
黄芪本也会些功夫,那日她在车外坐着,马忽然就被人射中了颈子,甩翻了马车。黄芪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甩下车,再回头,慕容倾城和南宫宁心已经跑掉了。
对方二十多人,这边只有十几个普通侍卫和黄芪浮光跃金三人,她脱不开身
说话时,南宫宁心的贴身丫鬟鹊桥来了。
“慕容小姐,王妃来看您了。”
王妃?!慕容倾城赶紧跳起来更衣洗漱,腿还有些发软,由黄芪晴柔搀扶着往外走。“给王妃请安。原不是什么大事,岂敢劳动王妃来探视?”
“好孩子,不必多礼,快,回去躺下。”
祁王妃笑得十分慈爱,让人如沐春风。
慕容倾城也就想起,这位祁王妃与尹贵妃是同母的亲姐妹。明明六七分相似的五官,但与尹贵妃雍容冷艳的美不同,祁王妃的美是柔和温暖的。
或许皮囊是先天而生,但面相绝对是与后天生活环境有关的。同样的五官,一个被锁在后宫,一个家庭和睦。因不同的命运,就有了不同的美。
“想不到,那样的情形下,你还肯一直保护我们宁心,一路背着她跑,最后累的连路都走不了了,你对我们王府有大恩!”
眼看着祁王妃要行礼的动作,慕容倾城慌忙挡住她。“王妃这就是折煞臣女了
翁主是臣女最好的朋友,如果丢下她,臣女苟活此生,也定不会心安。”
“看你这小身板,比宁心还瘦些,生死关头还不忘搜集证物,如此重情义,又冷静敏锐,将来是定有大出息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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