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也拍了拍衣裳,咂咂嘴。
“唉~看慕容姐姐多为殿下着想,连我们都瞒着。”
慕容倾城身子微僵,尴尬笑了笑,转身坐在尹素卿旁边。
“不是信不过你们,只是馥娘亲自交给我的东西,能不能说,我不敢决定,得问过殿下。”
南宫宸一言不发,长睫掩映下的墨眸微沉。
如果是这个情况,计划就得改一改。不过他的线,很快要连成网了。
但他现在,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必须马上求证。
南宫宸看向云修,目光相碰,多年积累的默契让他二人一个眼神就能彼此心照不宣。
“看来这里不太需要我喽。”云修起身,拽着尹素卿往外走,“走,街上看看热闹去。”
尹素卿会意,跟着云修一起离开。
南宫宸坐到慕容倾城对面,啜一口清茶,状似无意。
“我听说,三弟有意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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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尹素卿和云修漫无目的闲逛,忽然听见鸣锣击鼓,很多人一齐叫嚷,“放榜了,放榜了!”
云修小心护着,可两人被人潮裹挟,还是随众一起涌向宫门前。
宫门前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尹素卿本不矮,可到底是女子,身高有限,努力踮起脚也只能看到一个挨一个的后脑勺,连榜的边都看不到。
“哈哈,看不见吧?求我帮你啊。”云修笑得一脸欠揍。
尹素卿一跺脚,“你也就仗着自己长得高点,这算什么本事?还值得显摆显摆?你爷爷我不看了!”
云修双臂环胸,“才不是呢!我本事多了!你看这榜,连崔翊这小子都排得上第十九,这东冥啊,可真是没人喽。”
尹素卿翻个白眼,反唇相讥,“听您这意思,您报了名就能考上状元?”
“当然,我考上状元,卿卿便嫁我。”
这人总是这样狂放,懒得理他,尹素卿不由替慕容倾君展颜几分,“这么说,崔家大公子是成了。”
云修倒吸一口凉气,神色有些古怪。
“他中了你高兴个什么劲?”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尹素卿故意气他。
云修凤眼危险的眯了眯。
什么意思?崔君辅这样的平庸资质,竟能得她青眼?
“卿卿你眼瞎了?”
“你眼才瞎了!一天天想什么呢?”
云修忽然欺身上前,将尹素卿抵在墙角。
尹素卿心下一惊,想不到几日不见,他的身手倒长进了不少。突袭间,竟也能让她措手不及。
脸有些发烫,“放开我!”
云修眸色却暗了暗,借着人多尹素卿施展不开拳脚的势,长臂一卷,将尹素卿带到了旁边无人的岔路小巷上,凤眸狭促,仍然笑着,一手撑着墙,一手把玩着尹素卿的裙带,把她圈在身前自己的控制下,低着头,语气轻柔得哄孩子似的,却隐隐有几分危险
“卿卿乖,说说崔翊那小子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关心他?”
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打在自己发顶,一时满身功夫全使不出,只觉得鼻尖心头都萦绕着他衣物上特有的,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语气不自知就放缓了几分,却还是不肯服软,“就,就不告诉你,怎样?”
“怎样?”云修含笑,头又低几分,胸膛压迫得也更近了,拉着裙带的手作势便要一扯,尹素卿慌忙抓住他的左手,却也因此给了他一个空子抱紧她的腰
“卿卿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只有天下最好的男儿才配做你夫君,所以就连现在的我,也是不配的。”
他难得正经说话,尹素卿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停下了挣扎,任由他紧紧抱着,静静听他接下来的话
“卿卿,你知道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参加科举,你一定要等我,等我报了灭门之仇,然后高中状元,位极人臣,再十里红妆,娶你为妻。”
“我就是要成为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才不辜负你。至于崔翊那小子,他不配。”
一如既往地狂傲不羁,跩到欠揍,可察觉到他语气里那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
到底是很小就没了娘的孩子,想到这,尹素卿环住他的脊背,轻轻拍了拍。
“云修,你别急,姑母、表哥和我们都在尽心筹划,你们家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歉疚翻涌,修家,终究是替尹家覆灭的。
云修在尹素卿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他就知道,只要一提灭门,尹素卿就会心软,她一心软就会柔顺许多。
“所以……卿卿乖,告诉我,你和那个崔翊到底怎么回事?”
尹素卿简直哭笑不得,“云修啊云修,你可真是当戏子的好料!演这么半天,兜这么大个圈子,敢情还在这等我呢?”
云修见机露出有些讨好的笑,松开怀抱,抓起尹素卿的手。
“卿卿~你看我多可怜,你就告诉我嘛~”
尹素卿也绷不住笑,抬手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发髻,“姐姐我今天心情好,就赏你个面儿。其实是阿城的三妹喜欢崔公子,崔公子他娘又跑来我家提亲,搞得慕容三小姐对我有些芥蒂了,这才格外关照一点。”
原来是这样。
“说来你及笄后,去你家提亲的人可真不少,伯父肯定听你的,你打算怎么拒绝?”
尹素卿故作一本正经,“谁说我要拒绝的?挑挑呗,那要有合适的就……”
“就什么?嗯?”
眼看着云修的脸越凑越近,尹素卿慌忙抵住云修的下颔,别开头。
“行了行了,我都拒了,拒了,行了吧?”
云修的好看不是南宫宸那种俊逸清朗,却是几分妖冶邪魅,凤眸里藏尽了机关精明,平时总是一副无所谓吊儿郎当的模样,撒起娇来孩子一般,一点也不害臊,其实却成熟得有些近乎阴鸷。
但尹素卿明白,云修如此鲜明两面性格,也是因为他的身世。
一出生就被追杀,自幼背负血海深仇。唯一的母亲也早早去世,童年几乎都是在乞讨中度过的。便是后来被南宫寰捡了回去,也只是被迫进入了算计更深的阴谋场罢了。
“这才乖嘛。”
云修在她脸侧迅速一啄,笑着打开扇子,稍稍离远些,看她难得满脸羞红。
“云修!你,你个老色胚!我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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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雅间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我真的,没想这么多……”慕容倾城十分紧张,细嫩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将裙带绞得皱皱巴巴。
那天见到馥娘后,她就知道南宫宸一定会知道她和南宫寰去春满楼的事,可今日真被他质问,她预先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这会,她还真有种红杏出墙被抓包的错觉。
“可是任何事情都不会因为你想的少就不发生!
慕容倾城没见过这样焦躁难安的南宫宸,不免有些害怕。“殿下……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南宫宸尽力克制自己满腔惊怒,放缓语气,“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
“三弟答应娶你为妃,但这注定不可能成功,他一旦上奏,父皇极有可能顺水推舟让你做三弟的姬妾,既顾全三弟的面子,也合了皇家的规矩,届时你根本拒绝不了。”
慕容倾城的确没想到这一层,听南宫宸一说,不由有些慌乱。
“那依您的意思,如今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南宫宸神色恢复如常,对她依赖自己的慌乱询问感到满意。
“很简单,嫁给我。”
手中杯盏滑落,茶水全泼在她新制的百褶裙子上,不烫,但氤湿出一片水渍。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别和我开玩笑了。”慕容倾城忍下擂鼓般的心跳,别开眼。
“东宫不好进,进了,太子更不好做。我需要你这样的得力之人常侍身边,”南宫宸笔直端正的身躯微微前倾,语速也加快几分,“我不愿骗你,倾城,嫁给我,你最高也只能是侧室,可这总比嫁给某个不认识的纨绔子弟做个窝囊正妻,一辈子在后闱争斗,劳心劳神,或是嫁给三弟做妾,被皇后欺侮强。”
“毕竟陈许一派一旦拉拢慕容家不成,就一定会反目成仇,你嫁过去,皇后不可能不折磨你撒气。”
慕容倾城呼吸艰难,“殿下,为什么会想到娶我?”
那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南宫宸却生生咽了回去,“原本我以为等你助我事成,就让你嫁个好人家做正妻。可挑来拣去,贵家公子里也没什么好人选,再加上节外生枝,又平添了三弟这一桩事,越发麻烦了。我想帮你,当然,也是帮我自己。”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眼中那一点妄想的光焰熄灭,慕容倾城很坚决地摇头,“臣女嫁人是要做妻子,不是做谋士的。多谢您照拂,可我,不愿。”
“至于三殿下那边……我自会想办法阻止。”慕容倾城勉强起身,挣扎行礼谢罪。“我只想做个堂堂正正的正室,让我的孩子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子女而已,我不想卷入更大的纷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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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
慕容倾君兴奋的几乎呼吸不畅,她抓着南宫宁心的手,全然忘了尊卑有序。
“翁主,翁主,你看见了吗?君辅他中了!中了!第十九名!”
南宫宁心其实不太关心,却碍于面子,只得笑着敷衍,“恭喜啊,哈哈,恭喜。”
南宫宁心有些心不在焉,慕容倾城又和尹素卿一起消失了。
说是巧合,她肯定是不信。她们对视时那分明的心照不宣,她们俩肯定有秘密,但南宫宁心一无所知
南宫宁心有些颓丧的挠了挠头,似乎自从认识了尹素卿后,慕容倾城与自己就没那么亲密无间了。
正想着,慕容倾城远远走过来,南宫宁心赶紧跑过去,“倾城!二表姐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慕容倾城摇了摇头,“刚刚走散了,我也是刚找到你们。”
听慕容倾城说她们俩不是一起背着自己去玩了,南宫宁心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好受多了。
“啊,二姐,你怎么哭了?”慕容倾君慌忙掏出帕子,拭去慕容倾城脸颊上的泪水。
“哎,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倾城,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怎么哭了?”
“还不是找不到你们,急哭的呗。”慕容倾城勉强一笑。
“哈哈哈……倾城,你多大人了,我们还能丢了不成?这你也哭一鼻子?”
南宫宁心当然知道慕容倾城不可能是为这个哭,但她既然不愿意说,她就得帮她遮掩。
“哎呀,好了,别管我了。三妹,崔公子考的还好吗?
“特别好,考中了第十九名呢!”提及这个,慕容倾君眸眼亮晶晶的,一脸骄傲。
看着慕容倾君满脸笑容,脸颊透出几分玫瑰般娇艳的绯红,慕容倾城舌尖一片苦涩。
真好啊,至少她可以大大方方去爱一个人。
而自己,连爱的胆量都没有。
不过方才……他要是真说出了那句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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