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毅穿着中衣,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桂香跪在地上,衣衫凌乱。
慕容毅表情凝重,看来许然的确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她的消息不会这样灵通。
许然妒火中烧,却维持表情冷酷。桂香这小贱人肯定不能放过,同时也要抓住机会找一找慕容倾城的麻烦。
“把二姑娘请过来,我要问问她怎么回事,连个下人也管教不好,竟放任这贱蹄子爬到主子床上!”
周福一揖:“夫人,这……只怕不妥吧,二姑娘毕竟还未出阁,这种事……”
然而不等他说完,孙妈妈就已经去了
很快,慕容倾城也到了书房,请安后,就垂下头,在一旁一言不发。
许然眼睛里几乎喷出火,“二姑娘,听说是你叫她们来送点心?”
慕容倾城颔首:“是。”
“出了这样的丑事,你平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晴柔忽然上前一步,哭着重重跪下,“不怪小姐!是奴婢该死!如果前几天就把桂香的香囊交给夫人处理,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许然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香囊?什么香囊?
桂香也是一脸懵,香囊?
晴柔哭诉:“原是前几天桂香告诉我说,她不想再做奴婢伺候人,要做姨娘。我以为她就是说笑,随口问她有什么能耐保证自己能当上,她就神神秘秘拿出一个香囊,说这是她的法宝。”
桂香愤怒叫喊扑向晴柔,几个婆子上前制住了她。
“你撒谎!你胡说八道什么?根本没有的事!什么香囊?我根本不知道!”
慕容毅本来万分羞愧,自己竟然与女儿的丫鬟做出这样的事来。一听这里边有文章可以做借口脱身,连忙喝道:“把这个贱婢的嘴堵上!你仔细说。”
晴柔瞥一眼桂香,深深垂下头,第一次做这种事,不免心虚,“是。奴婢觉得蹊跷,悄悄告诉了小姐,小姐一听吓坏了,生怕惹祸,叫奴婢把那香囊拿来。哪知桂香怀恨在心,剪坏了小姐本该呈给贵妃娘娘的香囊,若不是小姐及时发现,恐怕我们都要遭殃!”
桂香被堵住嘴,又被几个婆子死死摁住,急得落了泪。
“回父亲母亲,晴柔所言属实。”慕容倾城表情似乎有些难堪,缓缓从袖中掏出被剪得面目全非的香囊,慕容毅一惊,许然垂下眼睑,桂香也停了挣扎。
阖府几乎没人没见过二小姐本来要献给贵妃娘娘的宝贝香囊的,原来精致无比的香囊毁成这样,谁看了都要吃惊。
慕容毅恍然大悟,“我说今天早上要看香囊时,这个贱婢为什么会百般阻拦!”
“女儿临时发现,不得已用从前绣过的一方绣帘顶替,才免过一劫。又想着本就是女儿没本事,不能管教好下人,也不好意思声张。可哪知又出了这样的事……就不得不说了。”
许然垂眸,原来如此,怪不得没听到宫里传信惩罚这个慕容倾城,反而还得了那么多赏赐!
可许然不愿罢休,“那你的丫鬟刚才说的,这个贱婢的香囊又是什么?”
“女儿也不知那香囊有什么古怪,晴柔拿来,女儿就用盒子封起来扔在床下了。”
“孙妈妈,你去二姑娘房里把床下的盒子拿来。雪洁,你去叫李大夫。”
新聘的李大夫此时忐忑非常,他刚被慕容家雇来没几天,连主人家几口人谁是谁还没辫清,就要参与纷争。主母的丫鬟一路明里暗里敲打他,他吓得冷汗直流。待到书房,更是连头都不敢乱抬,弯腰捡起盒子里的香囊,嗅了嗅,又凑到桂香身边嗅了嗅,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行礼,有些为难。
慕容毅突然“啪”一拍桌子,“实话实说!”,李大夫吓得浑身发抖,立刻决定照实回道:“回大人、夫人,此香确有迷情的效果,而且香囊里的香与这位姑娘身上的香确实是同一种。”
慕容毅听完大怒,狠狠打了桂香一耳光。桂香挣扎着拔出嘴里的手绢,叫喊,“夫人,奴婢冤枉!是二小姐,二小姐陷害奴婢!”
许然看有机会收拾慕容倾城,就暂时强行压制住怒火,“你说,二姑娘怎么陷害你了?”
“那香奴婢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来给大人送点心,进门以后突然就觉得头晕,后来,后来……就如此了。”桂香慌乱极了,跪在地上,忽然想起什么,颠三倒四地乱叫:“对了,对了!是那碗牛乳酥醪!那碗酥醪有问题!我喝了一口!”
“李大夫,你去看看那点心是不是有问题。”
李大夫端起青瓷碗,嗅了嗅,又用银针试了试,片刻,举起雪亮的银针,“没有问题。”
救命稻草得而复失,桂香几乎崩溃:“不可能!不可能没问题!是你被二小姐买通了!一定是!”
李大夫听这话也有几分怕洗不清,却又很生气被泼脏水,于是把酥醪一口饮尽,众人盯着李大夫,一炷香过去了,李大夫却安然无恙。
“小人医术是不算上佳,但医德总是有的,这碗酥醪真的没问题”他斟酌着,补上一句,“不如请大人再请高明复验。”
桂香彻底疯了。
“不可能!怎么会!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是我!”
慕容倾城幽幽道,“你说我害你,可我是主子,你只是个奴婢,你有什么值得我害的?哪怕往自私点说,如果你真被抬了姨娘,就会多一人与我姨娘争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慕容倾城上前一步,将被剪碎的香囊掷在桂香眼前,慕容倾城冷冷盯着桂香,“这事先不提,那这香囊呢?你敢说,这不是你剪的?”
桂香百口莫辩,又心虚,又害怕。
慕容倾城看桂香已经崩溃,便不着痕迹地诱导她。
“你说,如果不是你因为迷情香的事记恨我,那是谁,指使你剪碎香囊,陷害我,陷害慕容家?你说出来,我保证父亲能饶你一命。”
桂香下意识看向许然,放声大哭:“夫人,夫人救我!奴婢对不起您!可那是大人喜欢奴婢,奴婢也没办法啊!夫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啊夫人。”
许然眼皮一跳,“你不要死到临头就胡乱攀咬!跟我有什么关系!再乱说本夫人杖毙了你!”
“夫……夫人,不是你让我去二小姐屋中伺候的吗?您说让我看着二小姐……”
许然急了,赶紧打断她,“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来人,把这个疯子拉下去,乱棍打死!”
桂香眼见着求救无望,拼命挣扎道:“夫人不仁,就不要怪奴婢不义!”
慕容倾城已经进入看戏状态,不得不说,狗咬狗的戏码真有意思。
桂香忽然扑过来,“二小姐,二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什么都交代。香囊是夫人让奴婢剪的,奴婢是鬼迷心窍,贪图夫人的钱财,求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许然气得浑身颤抖,“你,你竟敢这样攀污我!你有什么证据!”
慕容倾城勾唇,她没想到桂香真敢鱼死网破,这也是意外收获。
“证据吗?倒还真有一个。”
慕容倾城俯身,扯下桂香颈上的玉坠,展示给众人看
“这个坠子,桂香说是祖传的,但女儿当时就很怀疑,因为上边刻着‘贺昌’。”
慕容倾城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今年是我朝使用贺昌这个年号的第十九年,桂香今年十七岁,就算这玉是贺昌元年制的,难道这就算祖传了?”慕容倾城手指纤巧翻转,荡一下那玉坠,“而且我朝一般只有官制的赐玉才会刻年号,女儿虽然不懂,但看这玉成色也不算好,大概只能骗骗桂香。”
许然冷笑,“一块玉就能说明她是我指使的?”
慕容倾城行礼,“女儿并没这么说,女儿怎敢怀疑母亲?只是提出一个疑点罢了。”目光最终落在慕容毅脸上,“父亲,女儿只有一处不明白,桂香为什么要撒谎说这玉是祖传的呢?”
“对对!二小姐说的对!这玉就是夫人赏给奴婢的,让奴婢帮她做事!”
慕容毅黑了脸色,每年按例官赐的玉器成色的确都不怎么样,都堆在家库里,等玉价高了就拿出去换银两。
至于家库,这府里除了自己,只有许然能进。
“是你。”慕容毅冷冷盯着许然。许然立刻一脸委屈,“大人,妾身自知百口莫辩,可这丫鬟刚才疯疯癫癫,这会儿却突然神志清醒,句句都在附和二姑娘,污蔑于我,我看倒像是主仆二人设的局,专门来对付我的!”
慕容倾城顺和行礼,“说到主仆合作,今日之事,竟不知是何人回禀母亲,动作这般快。”
慕容毅立刻附和:“是啊夫人,我也很好奇。”
许然没防备慕容倾城忽然把话题转弯,一时什么都解释不出。
慕容倾城向来知道自己这个父亲痛处何在,踩下去,果然奏效。
慕容毅脸色阴晴不定,最终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来人,把这个挑拨离间勾引主子的贱婢拖下去!杖毙!”
慕容倾城讥讽一笑,这个“挑拨离间”用得好。慕容毅啊慕容毅,就算证据确凿,你也还是不敢得罪许家人吗?
慕容毅也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慕容倾城,“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周福,将二小姐的月钱涨到十五两。”
慕容家嫡子的月钱三十,庶子的月钱二十五,嫡女的月钱二十,庶女的月钱十两。十五两,算得半个嫡女了。
慕容倾城盘算一下,虽然许然还是没能得到什么处罚,但自己如今正缺钱,现在也算得了实惠,这局不亏。
“多谢父亲。”
毕竟姨娘每月只有五两月钱,自己多得些,孟氏就能少些辛劳。
慕容毅回头,“夫人,你跟我来。”
“恭送父亲母亲。”
人都走尽了,慕容倾城拦住来拖桂香的侍卫们
“大人一向仁慈,刚刚不过是气话,你们一会做做样子打二三十板子就罢了,不必杖毙。”
众侍卫面面相觑,“大人那边……”
“我自会回禀,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放心吧。”
晴柔会意,递了一串钱去,侍卫们眉开眼笑,“小姐心善,我们也不愿杀生。”
桂香心神一颤,歉疚的泪水复又落下,“小姐……谢谢您,还有,对不起……奴婢……”
“不必谢我,留你一命,离开这里,往后就去过自在日子吧,不要再卷进这些肮脏阴谋里了。”
被拖走前,桂香重重一叩,“小姐大恩,奴婢来生当牛做马报答您!”
再抬头,慕容倾城已经带着晴柔走远了。
“小姐,您到底是怎么看出她有问题的?”
慕容倾城淡笑,看着路上的石子,“她的玉,我当时就注意到了。再有,晴柔,你现在是一等婢女,你月钱多少?”
晴柔撇撇嘴,“勉强二两三贯钱。”
“你当三等婢女时呢?”
“也就几十钱。”
慕容倾城拉起晴柔的手,摩挲着她掌心厚厚的茧子,“和你一样,她的茧子也很厚,显然是三等婢女才会有的。但我们都知道许然惯会克扣下人,你看你刚来时,都瘦的皮包骨了,可桂香却很丰腴。”
“这就说明她是许然现买进府里的,对府中情形不熟,买她的目的就是对付我。”
晴柔惊得合不拢嘴,“小姐,您真是神了啊!这样的小事都能注意到。”
“你也跟我些许时日了,应该晓得我的处境。我敢不处处留心吗?”
在这府里,一个疏忽,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暗处,窥听了全程的黄芪,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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