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虞美人.曲阑深处重相见》
千百年前。
昔日连接凡尘与异界的笑傲涯下有一泉流,沿泉流下行三百里,有一河泊,河泊之中,化物众多,百灵齐齐,可谓生机勃勃;河泊之外,水草蔓延,万物交融,好一番绿意盎然,实乃望而生喜。
那泉流内外物种多样,却不似凡物平常,那些个精灵异类能言善辩,有思想齐聚,有动作欢腾,信命又信天,多愁又善感。
夏虫不可语冰,河流及不殃及池鱼,池鱼可歌、好舞、寻乐,却终究止步于溪流。
有女娲夕游于河畔,随身好带一尾龙,龙身高万丈,腾云驾雾焉,化人,其模样俊美,能力超凡,乃女娲于凡世之眼,洞察万物丰饶,乃是造物者之福。
而龙类稀少,女娲见池鱼涌动,以仰望龙资,言语中道化龙焉,女娲不忍,见龙与鱼类相仿,皆为女娲之子,造物者所有,却见蜉蝣与苍穹,云泥之别,便设立龙门溪瀑布。
女娲与龙笑称,曰:“鱼跃龙门,化龙焉。”
龙首大笑:“鲲鹏万里之大,蜉蝣朝生暮死,哪里有一跃之责,实乃痴人说梦,不可能尔。”
便见女娲设立龙门规矩,成文。鱼奋起妄成龙。
如此戏说,却叫蜉蝣当真。
五百年前。
有草名株,宛在水中央。
株爱察万物,生于石柱之间,实乃龙门之首,若有鱼跃龙门之际,便要于株错身而过,株自有意识时起,便明了龙门之高,鱼不可攀的道理,时聪明鱼会洞察秋毫,不可强求,尽皆期盼平凡一生为鱼为蜉蝣,不敢有旁的奢求,且将不切实际者拒之门外,乃为弱类败者。
大众群起奋然,故而寡类责备。
却不想就有一尾鱼,自百年前到百年后,日以继日只盼跃龙门。
每每触碰株茎叶之尾,便愤然滑落,要见龙门之上,却听不到水声哗哗,鱼败兴归又来。
百年如是。
翌日,株有灵识,鱼修成鱼妖。
鱼妖又跃龙门,却见莹绿幽草摇曳,株生与旁的水草不同,株位于龙门之首,故而灵力充沛,株修行百年,自然有了其他草类不同于池鱼的能力与气息。
鱼妖惊呼,曰:“何草如此耀目,你可会耳语?”
株心下一颤,周围水草皆不会人语,自然也不懂情感与否,实乃无情绪的死草庸类,株却不然,株忙道:“株会!”
鱼妖强撑着崖壁,缓慢身姿,以防被急流从崖壁冲下,鱼妖心中一喜,道:“吾从未与草妖交谈,你在这多久了?”
株心中逗趣,忙道:“你日日妄想爬上来时,我便看在眼里,我在这里许久,数不清年岁。”
鱼妖又问:“你可曾见过有旁的鱼上来过?”
株摇摆身躯,嘴里称:“未曾有鱼,不过你大概是走得最远,离我最近之鱼。”
鱼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叫舶来,你叫什么?”
株瞧那鱼妖生得鱼头鱼脑,全无人行,只是青面候脸一般,实在算不得好看,心中又思及自己这般油绿,却与青鱼有些相似,只摇摆着身躯,心中想着:我还是不笑话他了,我同他一般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他呢?”
忙道:“我叫株。”
“你为什么叫株?”
株想了想,回道:“我就是叫株,自我有意识起,我就叫株了。”
舶来点了点头,一股激流从他脑门冲过,一刹那,舶来便被冲入河底。
只听下方舶来怒吼:“我一定能越过龙门,我一定可以成为龙的!”
此后的许多时日,可说日日,舶来与株相会于龙门山涧,却从跃不过那一道坎,进不了龙门,也难成龙。
二灵却因日日相伴交流而成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株知晓舶来在族中并不受重视,更甚因容貌奇特而让池鱼厌恶排斥,又因倔强顽强,每日一跃却从未成功而受众鱼嘲笑,舶来心中积郁,他原不愿说出这些伤心事与株听,株却是与他性格不同,自从第一日有了言语交谈,日后的株就如喋喋不休说不完的牢骚,每每舶来上涯,便要受株几番盘问。
株问:“他们今天欺负你了吗?”
舶来闷闷不乐,不想作答。
株又问:“今天有把握越过去吗?”
见舶来不语,株便道:“你肯定能越过去的,你别伤心,我也不知是从何而知的道理,反正,你要同我说了心事才会好受的,你若日日憋着,日积月累,总会生病的,你生病了,便不好再跃龙门了!”
舶来见他如此诚恳,便不好再做隐瞒,可即便是说出来了,池鱼又怎么可能会停手不再攻击孤立他呢?
舶来很是无力,却只好化悲愤为动力,只想着有一日自己更鱼跃龙门,叫那些自以为是的池鱼们好好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就这般兜兜转转又过了许久,舶来还是没有成功。
咚芜大会,祭祀台。
黄埔舛一脸依依不舍见舶来施法将采取引如祭祀神台。
神台周围几重旗帜立起,旗帜之上是以朱砂绘成的几道灵符,如鬼画般横七竖八还贴着写别的案,以圆盘状搭载祭台上的如鼓乐之器的庞然大物上左右下方躺了三人,三人皆戴着面具,一动不动,如死灰般。
公子尖被绑于木桩之上,周围人一派死寂,之落日余晖隐隐携来温暖,叫人有一种还在人间之感,公子尖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采芹行动呆滞朝祭台而行,身后跟着的青衣书生一脸不舍伸手向前,却无法接触到她,那人仿佛被定在原地,而采芹也如提线木偶般缓缓前行。
舶来一脸严肃看向采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片状如鱼鳞的东西,又用另一只手左右横跳般比划一二,待采芹躺立上首之位,便一把将那鱼鳞推人语祭坛中央。
公子尖狂吼不已,那舶来却如听不见一般,依旧挥舞双手袍袖,只见黄埔舛大睁双眼,一副不可思议模样。
公子尖心下焦虑,却无法解脱绳索,只是心中苦恼,早知今日,为何不好好用师傅学道,这般遇到魔物,也该有反击之力,如今却只能束手无策,心下悲从中来,只见采芹安详躺在地上,见那端躺着的其余三人,心中惊恐万分。
他双目含泪,只是不甘。
正在他以为危机之时,舶来停下手中动作,安静坐定,瞧着西斜天空晴朗,一派明亮,似乎是在等待。
“喂!”公子尖忙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舶来撇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黄埔舛不住眨巴眼睛,却是说不出话,心中只有悲伤,不禁涕泪交流。
“你就是舶来吧……”公子尖平定心神,瞧他如此想来是在等时间,故而道,“那三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公子尖语气平缓:“是你干的吧,之前在三清观中有幸听过你的名讳,我知道,你这么做有你的理由,可你知道吗?她不是普通人!”
舶来缓缓抬头瞧他,意味深长。
“你叫他不说话,可为何不能也让我不说话?”公子尖语气挑衅道,“想来,不是你不爱清净,是根本对付不了我吧!”
“我师傅是天宫神君,你若要对我……亦或是对他的故人做些伤天害理之事,我师傅随时会叫你付出代价,世人都说有因必有果,所以我相信你做这些,一定有你的理由,可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如今你这般冲动而为,真的不怕报应吗?”
语毕,舶来站起身来,走近公子尖。
他矮小的身躯不过到公子尖腰部而已,却仰头看他,一脸怒容。
“你懂什么?”舶来轻蔑一笑,又指向祭台,“他们都是他觉得重要之人,我要救他,必须要他们配合。”
“你要救谁?”公子尖忙问。
“如今告诉你也无妨,他从前就说,要将事情说出来,那便好写故事,叫世人膜拜,留给世界一个自己的足印,可是他的故事他说不出来,可他知晓许多道理,我的故事他知道,如今他不在了,我却还在,我虽不知道他的故去,可我还记得我同他的故……”语毕,又走向祭台处,指着祭台那几人道,“这里,有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挚爱,还有他的梦,可那些逝去的东西,我如何也拿不回来,我不过是想从他们身上拿回我需要的东西罢了,何至于……”
“何至于什么?”
“我杀不了你。”舶来眼神凶恶看向公子尖,又转身对黄埔舛道,“也不能对付你。”
他狞笑着又道:“不过正好,如此就有千古传颂,有更古不变的故事,如神话般,在世人心中生根发芽,就像我与他一样,就像鱼跃龙门一般,全都是一个故事。”
公子尖眼神惊讶看向舶来。却见他随即化为一头青面猴脑状的庞然大物,身上多处身披鱼鳞,甲鲰层层,好不可怖。
公子尖瞪大眼睛,黄埔舛也吓得险些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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