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往事

三天了，那日宴会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宫里却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就连三天两头往冷府跑的上官静和上官剑平也是不见踪影。听说她们两个都被皇上禁足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三天里，冷清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这三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看上去很是憔悴。他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主人们心情不好，冷府上下也跟着提心吊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这一日，上官鸣凰的亲兵亲自带着重兵包围了冷府，传皇上圣命宣冷颜和冷清秋觐见。

冷颜和冷清秋直到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他们没有多言，跟着亲兵进了宫门。

上官鸣凰在私人的御书房内接见他们，她高坐在龙椅之上，眼睛扫过跪在她脚边的两个人。

“冷卿，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宣你们进宫？”

冷颜摇头道：“老臣不知。”

上官鸣凰看着冷颜痛心的表情，不再故意难为她，转而问冷清秋：“那你可知？”

在被传唤进宫的那一刻，冷清秋就已经万念俱灰了，他破罐子破摔的说：“知道。”

上官鸣凰挑眉：“哦？那你说说看。”

冷清秋直视着上官鸣凰，娓娓道来：“太女和静王都是您最得意的女儿，又是一父所出，两个人都是那么的优秀，您希望她们联手共同带领葬鹰走向繁荣。当然了，您也不怕她们互相争夺皇位，可是您怕她们两个都不愿意接受皇位。”

被冷清秋说中心事上官鸣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戏谑一笑：“继续。”

冷清秋继续说：“作为母亲，你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同一男个人反目成仇，作为一国之主，你不可能同意两个优秀的女儿放弃诸君的位置，所以，唯一的办法，杀了我。”

上官鸣凰眼中带着赞赏，对着身边的侍从招了招手，侍从立刻会意走向内室。

“既然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那朕找你来你应该不意外吧？”

“不意外。”

冷清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高傲的姿态，就算是死他也绝不求饶，他不能在皇上面前给两个爱他的人丢人。

上官鸣凰又转而问冷颜：“冷卿其实也早就猜到了吧？”

冷颜不语，只是头埋得更低了。

不一会儿，侍从端着一个酒杯出来了，在上官鸣凰的指示下直接端到了冷清秋的面前。

冷颜看着那杯端到自己儿子面前的毒酒，整个身体开始缠抖起来。

上官鸣凰叹息一声：“孩子，会怪朕吗？”

冷清秋拿起酒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道：“不怪。”

“好！冷家的儿女果然个个深明大义！”

上官鸣凰又继续说：“朕没有几天活头了，却还要为了葬鹰的未来做打算，即使现在她们两个没有为了你反目成仇，难保有一天不会，只要你活着就是个祸患，只有死了朕才能安心。”

冷清秋闻言笑了，那是这么三天来他唯一的一个笑容，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了，那笑容没得惊心动魄，就像夕阳将尽前最后的余晖，就连上官鸣凰也看得呆了。

“您其实不用这么费心，就算您不赐我一死，我也知道自己与她们再无可能了，我爱她们，又怎么忍心她们为我而反目？”

冷清秋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那是对如今局面的无奈，是对自己选择的无悔。

他捏紧酒杯仰头就要灌下毒酒，不料，一直跪在他身边的母亲比他快了一步。冷清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酒杯便被扔到了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上官鸣凰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再没有了之前的漫不经心。

冷颜重新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说：“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娘！”

这一刻，冷清秋的眼泪夺眶而出，他那一向骄傲的母亲竟然为了他甘愿放下姿态，他的心好痛，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死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母亲又何必……

上官鸣凰显然因为冷颜的不识大体而恼怒，冷冷的开口：“冷卿，你不该求朕！”

冷颜此刻顾不上这么多了，她也只是个担心孩子的母亲而已。“求皇上饶了小儿吧！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百年以后到了地下该如何向夫君交代啊！求皇上开恩！老臣愿意告老还乡带着秋儿离开王城，今生再也不踏足王城半步！求皇上饶小儿一命！”

冷颜言辞恳切，听者无不为之动容，上官鸣凰思索良久最终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也罢，你就带着他走吧。”

冷颜大喜，磕头道：“谢皇上！谢皇上！”

冷清秋早已哭着扑倒在冷颜怀中。

………………

车轮滚滚，黄沙满天。

冷清秋掀开窗帘向后面渐行渐远的王城看去，他呆呆的望着扬起尘土的路面，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冷颜无声的叹息，抚上儿子的背，从儿子的身后与之一起看向身后的路面，她轻声道：“多看两眼吧，以后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就当是对这里告个别。”

冷清秋放下窗帘重新坐直身体，难过的说：“都是秋儿的错，秋儿连累娘个姐姐们了。”

冷颜最终以告老还乡为名救了冷清秋一命，只是如此难得的机会上官鸣凰不用实在可惜，说是不忌惮冷家，到底是没有削了冷家势力来得放心。于是，冷风冷云也因此事受到贬黜，终身镇守边关不得回王城，当然，皇上也不能做的太绝让人留下把柄不是？冷清荷因为是文官而没有受到牵连，不过她自请离开王城去往家乡做父母官，算是与家人同进退了。到此，几十年来荣宠不衰的冷府彻底不复存在。

冷颜疼惜的抚摸着儿子的头顶，“傻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功高震主，就算没有这件事情皇上也不会放过我们冷家，只是委屈了你。”

如果当初不是上官剑平和上官静同时要求娶冷清秋，而是她们之一，冷颜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冷清秋与她们两个注定没有可能。

“秋儿，娘还从没问过你，到底喜欢静王还是太女呢？”

提到这两个女儿，冷清秋的心又是一痛，努力住不在意的样子说：“我谁都不喜欢。”

冷颜无奈的摇头，心中越发心疼这个儿子，把人搂在怀里算作安慰嘴上却忍不住说：“我可怜的儿子。”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冷清秋最终没能忍住再一次掀开窗帘往后看去，用没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呢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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