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自责

“你说什么！”我一把揪住谢玲的衣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谢玲她竟然带人把四城的城主和家人全杀了！

我的眼前好像瞬间出现了满目的鲜血，即使不看我也知道当时的惨状，高章惠那双死不瞑目的眼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让我不敢面对自己。难怪，难怪她拖着一身的伤硬撑到现在要杀我，难怪她临死前还不忘诅咒我。

我终于知道肺快被气炸是什么感觉了。滔天的愤怒将我彻底吞噬，我发狠的一拳砸在谢玲脸上，我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凭什么这么做！经过我同意没有！”

“你干什么！”谢玲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擦擦嘴角生气的大叫。

“你个混蛋！”我没理她，直接将她放倒，拳头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身上，谢玲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挥拳朝我袭来。我因为气急了，出手毫无章法，最后我两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这一刻，我恨极了谢玲，恨她自作主张杀了那么多人，恨她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更恨她害得我失了信用！她们是我劝着投降的，却被我葬鹰士兵所杀，我根本不敢去想所有人死前是怎么看我的，我只觉得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有一个安稳觉了。

自责，悔恨，愤怒……太多的情绪在我心头翻滚，最后变成最原始的暴力招呼在谢玲身上，她是罪魁祸首！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迟昭仪生气的大喊，我们两个都没有理她。这场打斗，明明是我比较吃亏，我却不知痛楚的拼命和谢玲厮打，我无法原谅谢玲，更无法原谅我自己！

迟昭仪气的直跺脚，对着在一旁看热闹的士兵命令：“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们拉开！”

七八个士兵一起上来拉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觉得自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双拳难敌四手，最终我被几个人制住了。

谢玲也是拼尽全力和我厮打，已经被士兵拉开还不停地挥舞着拳头。

场面一控制住，迟昭仪就开骂了：“怎么回事！两个大将军放着所有士兵的面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谢玲整整衣冠，不过被我挠的如鸡窝的头发一时半刻梳不顺了。“是余笑影先动的手，跟我没关系！”

我气红了眼切齿道：“我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谁允许你去杀她们的！”

“呸！我杀敌人怎么了？自古打仗就没有放敌人走的道理！那些人都该死！只有你会想着放她们走，她们走出边界我们的面子往哪放！葬鹰的颜面何存？没想到你如此妇人之仁！”

谢玲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更加激起了我的怒火，到现在还死不悔改，还说杀人理所应当，真是太过分了！

“谢玲！我杀了你！”我死命挣扎，士兵一下没拉住我，我立刻抓住机会挥舞着拳头朝谢玲冲去。

迟昭仪一把握住我的拳头，脸上严肃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我只觉得握拳的手被捏的很疼，能听见骨头摩擦的响声，疼痛让我清醒不少，我委屈的叫一声：“干娘。”

就在我以为手会散架的时候，迟昭仪松手了，严厉的说：“不准再胡闹！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我不满的指责：“干娘！不能这么轻易放了她！”

“够了！她又没做错什么，我给你军权是你自己不要，现在依军法行事，你有什么可不满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你在这军中什么都不是！”

我呆楞了许久，终于问出心中怕却又在意的问题：“干娘，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迟昭仪没有否认：“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总之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明日我们就启程回王城，皇上也被派人来接收这五座城池。”

“哈哈哈……”我狂笑起来，真相是这么的残酷。

我怎么忘了，迟昭仪就算对我再和蔼也是位叱咤风云的将军，她的冷硬是在无数条人命下历练出来的，这种小事她怎么可能放在心上，我真害怕这一切是她的意思。

这里太黑暗了，我不玩了！我不陪你们玩了！

“让开！让开！”我厌恶的推开周围的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马棚，牵上乌锥，没有理会所有人直接策马出城。

我的心里很乱，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只是不停的抽打乌锥让它撒开蹄子疾奔，我想离她们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们！

乌锥跑了很久，一直跑到一个陌生的山头才停下来，我下了马，坐在松软的草地上，迎面吹来的秋风让我清醒不少。

为什么要打仗呢？真的是为了保卫国家吗？好像不是，为的是金钱，利益，为的是领导者的野心。我忽然想起繁昌城外那对年老的夫妻了，他们是战争的牺牲品，他们何其无辜！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终于明白张养浩在写下这首诗时是什么心情了。

此刻，我不敢闭上眼睛。阳儿那天真烂漫的小身影总是在我眼前晃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害怕，我不敢去想死去的人中还有多少个像阳儿这样无辜可怜的孩童。

我陷入一种叫自责的无边沼泽里，越是挣扎沉的越快，连带着我的心都像压了巨石，喘不过气来。

就当我以为自己会窒息而死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我，将我带离这恐怖的沼泽。

我回握住紧紧搂在我腰间的手，转身就看见画儿对我轻轻微笑。

“笑影，别难过，你还有我。”

对呀！我还有画儿！就算全世界都失去了，我依然有他，只属于我的画儿！这一次不再想往常一样是我保护着他，照顾着他，而变成了他安慰我，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安慰了我，这种感觉很奇妙，又令人感动，感动的我想哭。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我用力的抱紧了画儿，比任何一次都用力，恨不得把他融进我的骨血。“画儿！我是不是很没用，呜呜……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是我害了她们，是我……”

画儿任由我抱着，鼻涕眼泪流了他一身，而他只是轻声安慰我：“不是笑影的错，笑影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别人的心里装的全是输赢，但我知道笑影的心里装的是百姓。”

“画儿，你会陪着我吗？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我会永远陪着笑影，就算你赶我走我也决不离开！”画儿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耳朵痒痒的，跟着心也痒起来。

“如果我变得一无所有，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笑影到哪，我就到哪！”

“好！画儿，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过只属于我们的逍遥日子！”

我不是原来的余笑影，我没有理由背负她的生活，我讨厌战争，我不要在战争上浪费时间，我要离开军队，我要带着画儿去过我们想过的生活，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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