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程诺妍

小护士似乎早已对她的状态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不愉，还搬了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一张一张替她整理起了画稿。

护士：民国十六年，金大帅之子金泰亨出行时捡回了个乞丐……

终于顺出了第一张，小护士低低念着。

那是漫画开头的第一副图，高头大马上的金少帅意气风发，而在他怀里却窝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便是程诺诺。

入了少帅府，从此集恩宠于一身，羡煞了旁人，也羡煞了画纸前的自己。

程诺妍放下。

突然冷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吓得小护士一个哆嗦，连忙将画纸丢下站了起来。

却见她抬手便将护士刚刚整理好的画稿扬了一地，话语中也带了几分鄙夷：

程诺妍还是这么爱做梦。

护士：你……

护士心里咯噔一下，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全然没有了刚刚面对程诺诺时的安然：

护士：你是程诺妍？

那个第二人格灭了自己满门的事情，精神病院里早就无人不知，可从那日起她便已经销声匿迹，这却是几个月以来，程诺妍第一次出现。

程诺妍居然认识我。

程诺妍的视线扫过面前的画架，手指有意无意在那半张金少帅的面孔上磨损着，嘴里喃喃自语：

程诺妍画的倒是不错，只是，如此暖心之人，也只存在于画中了。

手指向下，慢慢摸向了画架旁的小刀，下一瞬对着画纸划了下去。

小护士被她的动作吓到，想要上前制止，却有些畏惧她手里的刀子，一咬牙，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医生很快赶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趁其不备，迅速上前将那个还在疯狂蹂躏着画稿的人按在地上。

推推搡搡之间，残破不堪的纸片承受不住重力，从画架上脱落，飘落在她的面前，那上面原本黑白的线条仿佛突然有了颜色。

大红的嫁衣如血一般蒙住了她的眼睛。

这一段，画的是程诺诺出嫁。

十里红绸铺路，上百骑兵开道，那个男人给了她无上的荣光……

她讨厌程诺诺做这样不切实际的梦，讨厌她变得平和，她本就是依着她的怨念而生，为她摆平所有的不公。

若她程诺妍从此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便只能面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程诺妍我为你手染鲜血，你却想追求安稳，告诉你，不可能。

几乎是咬着牙嘶吼出声，手里的刀子还不及被抢走，她便横着用力一划，锋利的刀片瞬间翻开医生胳膊上的皮肉，使他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医生：按住她，把刀子抢过来。

顾不得胳膊上瞬间涌出的鲜血，医生急急的吩咐：

医生：去拿镇定剂，快。

眩晕感犹如重体力劳动之后的疲惫，很快随着针头的范围蔓延出去，程诺妍即便再有不平，也是无济于事。

她用力瞪着眼睛，想要抵挡那铺天盖地袭来的困意，她不能睡，不能睡……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便被这样送走了。

她真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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