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局里,苏鹤最清醒,他知道所有人想要什么,能很好地应付各种状况,但他也是最痛苦的。
他无法以真心待人。
他必须时时刻刻掩盖自己的本性,戴上面具成为安王苏鹤。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在,有人跟他说,“去反抗啊。”
苏鹤笑了笑,喃喃自语道:“没想过,眼下享尽荣华富贵,我有什么好不满的?我应该感谢他,要不是因为他苏白珩,我还不知道在哪里苟且呢?”
江听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我确实应该感谢他,我怎能心生不满?娘从来教育我要懂得感谢。”
“那你恨我吧。”江听夏开口,面无表情,“你现在的荣华富贵,都将毁在我手里。”
那你恨我吧。
我会亲手毁了你的美梦。
苏鹤怔了怔。
等他回过神来,江听夏已经消失了。
他走了。
苏鹤一个人坐在窗户前,看向天空。这一夜,又是那么漫长。
其实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从他进入苏府开始,他就贪恋安逸,讨好苏白珩。
幼时的生活贫苦他过怕了。
他没见过父亲,是娘用她枯槁的双手养活了他。
她夜里缝补衣服,白天为他们洗衣服以此来赚银两,可是北齐的冬天太难熬了,又寒冷又漫长。
他们家里没有炭火,他经常大半夜被冻醒,刺骨的寒风从墙窟窿里钻进来,身上的冻疮跟着发疼,他哭喊着,女人搂着他,不停地喃喃,又好像在安慰自己“入春了就好,入春了就好……”
河面上的冰很厚,女人不得不凿破冰来洗衣服。
很多时候,冰太厚了,苏鹤和她经常磨半天才弄出一个小口子。
那时候,人们都在家里,极少数的才出来做活。
每次洗完衣服,她的手就会红肿的像胡萝卜。
苏鹤就会懂事的在家烧好热水,娘俩依偎在一起数着铜板。
但是很多时候,只要苏鹤一生病,家里就会倾家荡产一般。
他那时候并没有发现,女人已经积劳成疾命不久矣,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去看大夫,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攒着铜板,想着多赞些,苏鹤就能多活些。
那时候,银两在苏鹤眼里,就是全部。
所以当他来到了苏府,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富贵人家,便想尽一切办法留在这里。
他早就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这一切都是他甘之如饴的。
想来,他也早就玷污了“鹤”这个字。
若不是今日之事,苏鹤可能已经淡忘了他幼时的痛苦。
时光在流逝的同时也在美化过去。
他都快记不清铜板的模样……
习惯了戴面具,他也逐渐淡忘了自己的本心,把虚假当作真实,欺骗自己。
习惯了忍受,他逐渐淡忘了反抗,把借口当做枷锁,禁锢自己。
习惯了遮掩,他逐渐淡忘了能力,把依附他人当成出路,埋没自己。
作茧自缚。
苏鹤想开之后顿时觉得一片眼前清明,届时东方吐白,天光大亮。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心却分外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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