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色。岚笙坐在柜台后的摇椅上,一晃一晃的闭目养神。正是未时,酒楼内客满为患,稚非脚不沾地的忙前忙后。也难为他,那么多客人,稚非竟面面俱到都照顾到了。
迷迷糊糊中岚笙仿佛又听到一阵喧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的闷响,应是一些什么软的东西。岚笙懒懒地坐起伸个懒腰跃上柜台打开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好容易才看到稚非一脸黑线地挡在柜台前。
岚笙这才看到地上还趴着个人。“这是…”
“姑姑,还是昨日的那个渣子。”稚非微微侧身,挡住岚笙的目光。岚笙轻轻一笑,“今日做的好。”说罢轻轻推开稚非,蹲在胖子面前,“’狼头’是吧,如今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咱们无怨无仇,你何必一次次来找我晦气呢。而且,我上次好像已经告诉过你了,别再找事,看来我的话,你当真是忘了个干净啊。”
那胖子脸肿如发面馒头,口中呜呜有声。岚笙懒得同他再废话,一转身又跃上柜台,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台上趴着的白猫。“稚非,处理干净。”
“是。”稚非轻轻一提,竟将那胖子拖了出去。
“如今这一街之霸算是让这春生酒楼的老板娘给好好教训了啊,也算是功德一件啊。”几名离岚笙近桌的酒客将刚刚的事从头到尾看了个彻底。
“谁说不是呢,这“狼头”霸着一条街的铺子,不光强迫铺主人月月交什么保护费,还强占良家妇女,听说隔街的布店老张家的女儿就是被这恶霸给欺负了,最后吊死啦。”一酒客啜下一口酒,煞有介事地跟同伴嚼舌根。
“可不是,我听说那姑娘下葬的时候,身上都是伤,竟无一寸完好的。可怜哪。”另一个酒客也是一脸惋惜。
岚笙轻笑,抬头往二楼望了一眼,又是一个意味深长地笑,旋即抱起白猫转回柜台后躺在躺椅上逗猫。
日渐西落,岚笙看着店里零星的几桌客人,对着正忙着给客人布酒的稚非说:“稚非,这几桌客人用完饭便上了门吧。”
稚非沉沉地应了一声,又转身了后厨。一酒客高声讓道:“老板娘,今日怎地如此早便歇了?”
“对不住各位了,小店开业伊始,故人相贺,约定今晚,小女子也属实不好令故人久等,只能委屈各位客官了。”岚笙言罢向客人示意,便缓缓向二楼走去。
“那里委屈,如今老板娘酿的美酒也足已作歉礼了。”
“难为大家如此看重小店,如此便每位再赠酒一坛,带回去细品,也是小女子一番歉意。”
岚笙推开雅间的门,房内坐着一白衣男子,面色清冷却似含笑,剑眉压星目,眼角一点泪痣,两须鬓发垂下。男子嘴角毫不掩饰挑逗之意,“来啦。坐。”
岚笙唇间吐出一声嗤笑,“晏龙,你还是这般不正经。”顺起桌上酒壶,仰头饮下一口酒,“怎么来此处?”
晏龙同岚笙乃是相见恨晚的好友,同瀚垠一样是当年随侍混沌大帝的左右使,都善习音律,不过,他与瀚垠却时常互相看不惯。刚开始岚笙还会时常相劝,到现在岚笙发现,这两个不像吵架,倒像是闹着玩,便索性撒手随他们去了。
晏龙接过岚笙手中酒壶,道:“我听闻这春来酒楼的冻春酒,酒香酣纯,闻之则飘飘欲仙,饮之如临仙境,便来尝鲜。不过这冻春饮来与凡酒确实不同,味道如此美妙,看来这酿酒之人非神即仙啊。”
“那不知客官如今亲见酿酒之人有何感想啊?”岚笙浅笑盈盈,看着晏龙。
“嗯,酒是美酒,人是美人。只是这酒与在下老友所酿的,差点意思。”
“好啦,回归正事,你到底为什么来这儿啊。”
晏龙收收嘴角的笑,“我若说无事,你定然不信。我的确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你的。”
“嗯?”岚笙取来筷子,自盘中夹起一块烤鸭,“鸭子差点火候,该让稚非改改配方。”
“你怎么不在意?”晏龙按下岚笙的手。
“是桐华帝尊吧。”岚笙索性放下筷子,看着晏龙错然的表情,自嘲似地笑笑,“我知道。”
“你…”
岚笙止住晏龙的话头,“晏龙,你不懂。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想问,我怎么知道是他,想问我为什么在凡间,想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
“晏龙,这些我暂时还不想回忆。毕竟,那是一段足以称为噩梦般的存在。不知道你可否听说过七万年前的伏魔塔?”
晏龙看着岚笙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是说,七万年前,伏魔塔被毁的事…”
“那时,我和他在塔上。”
“什么!”晏龙激动地站起来,“当时有传闻说有人受罚进伏魔塔,传闻那人是…总之后来这塔是被那受罚之人所毁。怎么…怎么会是你?还有桐华?”
岚笙自斟自饮,“那是的传闻是什么呢?是不是天族叛徒同鬼族私通,使狼帝二子风柏死于阵前,因而受取目之刑,罚于伏魔塔悔过,不料叛徒破斧沉舟,竟毁了伏魔塔也毁了自己,堕入轮回道?晏龙,若我说根本没有什么所谓叛徒,这一切根本就是天帝自导自演,不仅瞒下二哥的死因,甚至,可以除掉我这个大麻烦。现在,我告诉你我就是那个叛徒,你信吗?”
“我自是不信的,只是,天帝他,为什么?”
“很难猜吗?”岚笙推开窗,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只因我这特殊的命格,天帝先是将我送到桐华座下拜他为师,将我禁锢在岵淚山五百年,又将我打入六道轮回,为的就是伤我天狼族气运,他好坐收渔利。这一切,还是我在重返上三界后才想明白的。伏魔塔一次就伤了我和二哥两个支柱,顺带着我还帮他处理了桐华,如此他这帝位才算牢固。可怜那时我如此单纯,竟完全不对人设防,险些被人害的尸骨无存。”
“晏龙,你说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失踪了几万年,为什么没人好奇我去了哪呢?”
晏龙拍拍岚笙的肩,“其实,狼帝曾问及此事。天帝那时说,帝尊带你闭关修炼,不可外人打扰。彼时天狼一族都沉浸在风柏上神陨世的悲痛中,根本没想到天帝会做出这种事来。”
岚笙闭上眼睛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将下巴放在小臂上。晏龙坐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岚笙的背,似安慰般。
稚非默默推开门,放下酒坛,瞟一眼床边的晏龙,又面无表情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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