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听她一下子对自己一个婢女如此恭敬,倒显得是自己自视甚高,逾越了规矩,本来还要说的话,硬生生都哽在了喉咙里。
大夫人却冷哼一声,垂眸危险地盯着邬辛夷:“红香说的没有错,你一个婢女生的庶女,本来身份就卑微,能被接回相府实属不易,更加不能坏了规矩。这里除了本夫人,还有相爷的侧室杨夫人、姚夫人,妾室李氏、张氏、温氏。还有你四姐姐邬妍妍,对了,来人,去把此时在府中的公子和小姐们都叫来。让她,一个一个,跪着敬茶。”
“是。”下人得令,赶紧去了。
邬辛夷知道她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她看看清楚,自己在这府中的地位。没错,眼下自己确实身份卑微,可是她不急,大夫人上辈子那么“照顾”她,她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报答”她才是。
一想到自己当初一进府,就被大夫人一句话打发,莫名其妙就穿上了大红喜服,险些嫁给了一个傻子,她就怒从中来。
她害得自己没有母亲,流落在外不说,还想葬送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这种人,恶毒到了骨子里。
大夫人也不让她坐,就那么一直站着,还好邬辛夷不是什么娇娇小姐,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人,不然,还不只喊腿疼。
邬妍妍在一旁瞧着,暗暗有些开心。
刚才第一眼看见这个妹妹的时候,她是有些惊讶的。
本来她认为,一个婢女生的卑贱女子,又在乡下长大,定是俗不可耐,没什么看头。
可邬辛夷一进来,那一身粉色的锦衣,衬着清丽的容貌,竟然我见犹怜,丝毫不输她这个生活优渥的相府四小姐。
她打量自己的时候,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盯得她心中微微一颤,随即又觉得懊恼,明明是个粗鄙的乡下丫头,却硬要扮作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真是虚伪得很。
自己也是糊涂了,她这么低贱的身份,怎么配跟自己相提并论?
可还没得意多久,父亲却又突然对她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这让她又不是滋味起来。从来父亲对他们这些子女都是冷冷淡淡,威严以为的,唯有对嫡小姐邬泠儿稍稍好些,可她是个什么东西?
父亲竟然连那御赐的宝贝都赏给了她?
邬妍妍不平衡极了。
“什么事儿啊,这么兴师动众的,还非得叫大家都来。小爷还忙着去春香院呢!”
身形修长,眉清目秀却略带猥琐气息的青年一踏进门,便抱怨起来。
邬辛夷认得,这是杨夫人的小儿子,府上的二公子邬成业。
杨夫人当年特意让自己兄长府上的门客帮着算了好久,才取了这么个名字,为的就是个好寓意,希望这个儿子将来能成就大业。
毕竟大夫人多年没有儿子,府上最受器重的公子便是她的大儿子,也是相府的大公子邬尚文。
说来杨夫人也是可笑,给两个儿子取的名字都寄语了厚望,可最后,却都事与愿违,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大儿子邬尚文,从小个子就比一般孩子大,身强体壮,喜欢耍弄拳脚,舞枪弄棒。
性子也是十分暴躁,动不动就对下人拳脚相加,还经常欺负府中其他幼子,几次三番因此被相爷责罚,令他禁足面壁思过。
他却毫无悔意,下次仍犯。他诗文不通,大字不识几个,杨夫人让她多读些书,他却一刻也静不下来,府上的先生教训他,他不服,居然还对先生拳脚相向。
相爷气其鲁莽无脑,曾放话,此子如粗莽武夫,没有谋略,不堪大任。令原本想靠着大儿子母凭子贵的杨夫人失望不已。
再说小儿子邬成业,虽然不像大哥那么暴躁鲁莽,幼时也是彬彬有礼,十分听母亲的话。从小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
原本杨夫人以为他以后必定前途无量,正沾沾自喜,却不想,邬成业稍大些,便喜欢上跟府上的丫头厮混,整日没个正形。
杨夫人迁怒于丫鬟们,责罚她们,却并没有从此让儿子收心。
反而邬成业跟着其他公子哥去了烟花之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终日沉醉于温柔乡,沉迷美色,经常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胡言乱语。
此刻邬成业也是正跟几个公子约好了出府,却在门口被家丁留住了,叫到这里来,碍于大夫人的面子,又不好不去,自然是不爽快。
杨仪一听,这天都还没暗,他居然又要去烟花之地,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站起来训斥道:“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子!你今天就给我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
邬成业却一点也不把母亲的话放在眼里,母亲虽然脾气大,却是没什么实质手段,他大可不必理会
“大夫人。”有些敷衍地向大夫人行了礼,邬成业一眼便瞅到了站在大夫人身边,看上去眼生的邬辛夷,轻浮地笑着打量她。
“哟,哪来的小丫头,长得还挺标志。”
杨夫人气得立即又要呵斥她,却被大夫人淡淡打断:“这是你七妹妹,白辛夷……不对,现在该改口叫邬辛夷了。”
大夫人可不在意邬成业的荒唐,应该说,他邬成业越颓废越好,最好像他那个不成器的哥哥一样,惹得相爷彻底失望才好。她可不想杨仪那个小贱人凭着两个儿子爬到自己头上来。
“邬辛夷?”
邬成业念着这个名字,感兴趣地瞅了瞅垂着眼眸不瞧自己一眼的邬辛夷。
邬辛夷知道这个二少爷荒唐得很,喜欢美女,平日除了府上的丫鬟,就连小姐都调戏,实在是个色胚,因此不作任何反应,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
“二公子坐吧,等人来齐了再说。”大夫人打发邬成业刚坐下,就听一声女子的娇呼。
“听说府里来了个七妹妹?在哪儿,快让泠儿瞧瞧!”
邬辛夷的眼眸顿时暗了暗。
邬泠儿来了,她此生最恨的仇人,那个抢了自己夫君,挖去自己双眼,毒哑了自己的嗓子,杀死自己孩儿,最后将她利用完便害了她性命的邬泠儿。
那个表面脾气温和性格活泼的邬泠儿,那个众人眼中善良美丽的相府嫡小姐。
随着这声娇呼,众人都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雪狐披风,面若桃李的女子微笑着走进来。她一边说笑着一边解开披风露出里面雪色的纱衣:“母亲,今日好热闹啊。”
婢女接下她的披风退了下去,邬泠儿袅袅娜娜地上前,扑倒大夫人怀里。
“泠儿别闹,这儿还有你兄长在呢!”
大夫人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满是宠溺。
邬泠儿出落得美丽动人,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一直是她的骄傲。只是没想到,当初把泠儿嫁给那个没用的太子,却是害了她。
眼下废太子已经去世快一年了,泠儿被她接回府里好生照顾着,她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邬泠儿听了母亲的话,回头一看,果然邬成业坐在下面,于是害羞地起身。又看见邬辛夷站在旁边,好奇地打量起她来。
邬辛夷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衣角,拼命忍住想走上去把她撕碎的冲动,冲她俯身行礼:“辛夷见过三姐姐。”
邬泠儿打量完邬辛夷,过来握住她的手:“原来是辛夷妹妹,你在外边受了不少苦吧。回来就好,相府里吃穿不愁,就就把这当家一样,安心住下,不必拘束。”
说着,又举起邬辛夷的手左看右看:“唉,妹妹真可怜,这小手上全是茧子。”
邬泠儿表面上是在关心邬辛夷,实则话里话外都把她当做外人,提醒她而自己才是这相府的主人,唯一的嫡小姐。
邬辛夷这才明白过来,当初令自己如此感动的一番话,实则却是暗藏这么多的小心机,不得不说,邬泠儿真是会装。
也是自己当初傻,什么都不懂,只要有人对她稍稍好一点,她便感激涕零,完全信任了。
“谢谢三姐姐关心。”邬辛夷轻轻抽出手,“听说三姐姐才丧夫不久,心里必定也不好受,姐姐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日子还长着呢。”
邬泠儿一听这话,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这乡下野丫头,怎么上来哪壶不开提哪壶?
丧了夫被接回娘家,于女子的名声是极不好的,她虽然没有亲耳听见,但也知道,众人肯定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女子一生的幸福就在于男人,一年前太子被废,她可说是跌入谷底,只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跟了个没用的男人。
她怨她恨,终日跟夫君吵闹,哪知他竟然如此脆弱,没几日便上吊自尽了。
邬泠儿真是悔不当初,她十三岁便嫁给太子,满以为自己以后一定会当上皇后,母仪天下,却没想到,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葬送了自己的名声。
邬辛夷见她伪善的嘴脸险些绷不住,暗自窃笑,看她还怎么接着装。
“妹妹说得对,所以这找夫君可得慎重,不然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说来还是妹妹幸运,母亲帮着亲自给安排了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是吧?”母亲接这野丫头回来,就是为了敷衍章家那傻儿子的亲事的,这事邬泠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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