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八回 桂树林俞赫捉野兔 黄山堂项蕊诉故情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

此诗摘自唐朝大诗人李白的《战城南》，此诗描写了东征西讨、转旆不息的强烈印象，更写出了战争的残酷和渴望见到的和平的太平盛世。

且说自崔钧辞别刘皞后，刘皞日日在山上想着北伐一事，周婳想起曾经崔钧在时的时常嘱托，极力劝道：“在下听闻那羊祜之前上书司马皇帝欲南下，军伍已皆整备，声势正盛，应推迟数月，以待其疲，方可攻克。况如今军师未归，更少出谋划策之人。”

刘皞叹息道：“你洞见利害，我复何疑。”刘皞便打消了北伐的念头。

一日，刘皞与周婳于逸女亭内下棋消遣，忽有卒来报，说费承归来，刘皞听了大喜，慌忙召来。费承快步而来，作揖道：“禀告大王，自离山之后，我始终侍候军师，半步不离左右，至黄鹤楼，广散钱财，驱走游客，军师登顶楼，摆七星灯续命，日日步罡踏斗，至第七日时，本以功成，奈何是也风雨骤起，主灯难禁，军师就此归天。时人言，军师驾鹤羽化。"

周婳听罢，想起军师的往事曾经，泣涕连连，刘皞也哭将起来。少时，推却棋枰，道：“我怠兵多时，就是等军师归来。如今军师归天，我自当兴兵伐晋，以慰军师在天之灵。”

周婳连忙跪倒在地道：“还请大王念及军师往时功绩，待百日之后再兴兵不迟。”刘皞将周婳扶起，依其言，复拉着周婳下棋，周婳暗自泣泪。后周婳着人画了幅崔钧画像挂于自己房中，画像之下还摆有长明灯，日日祭奠。

一日，俞赫照旧去看望项蕊，见项蕊坐在一个大石上惆怅，俞赫问她因何事发愁，项蕊答道：“你们男人天天厉兵秣马，喊打喊杀，而我一个女子，来黄山也许久了，整日无事可做，黄山的景色也看遍了，实是无聊。”

俞赫思索许久道：“这山下不远处有一片桂树林，我与你去打个野兔回来与你养着，也可以消遣消遣。”项蕊大喜道：“这样最好。”

说罢，二人整理着装，俞赫背上弓箭，绰起大刀，与项蕊带了几个仆从纵马下山，直往桂树林去，原来那桂树林是无人管控打理的，林麓幽深，里面无奇不有，像动物有獐貉狐狸、鹿獾羚羊；像植物有芝兰香蕙、瑶草奇花。二人与其仆从进了桂树林，兜兜转转寻了一上午，却寻不到野兔的一点踪迹，转眼到了日中时分，众人腹中饥饿，便寻了一块青石坐了，砍了些树枝做柴火，把打到了的獐鹿烤了，又摘了些野果解渴。

那项蕊疲惫的坐在大石上，又攥起小拳头轻锤坐下大石，鼓起腮帮气道：“可恼可恼，寻了一上午连兔毛都没见到。”

俞赫笑道：“圣人言‘：欲速则不达’，你也是饱读书籍的人，怎可急于求成？”

项蕊听了，反轻锤起了俞赫起来道：“可恼可恼，反被你说教了起来。”

俞赫不还手，反而笑得更欢实了，项蕊见他这般模样，环抱双手，把头一扭，道了声：“下贱胚子。”

少时，众人吃的饭饱，说来也巧，恰在此时，一只尾背面腹皆是土黄色的野兔呆立在他们面前，项蕊腾地站起身来，又不敢高声，只伸着素手指向过去，那俞赫直傻楞地举起弓来，被项蕊一脚跌放在地上，谁知这动静却惊跑了野兔。那项蕊怎肯甘心，快跑几步翻身上马，俞赫也扑腾地起了身，爬上了马，二人带着矫健仆从快步跟上，不知跑了多远，那兔跑到了一条江边，无处可跑了，项蕊大喜，下了马缓缓向它走来，那兔就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项蕊把它环抱在怀里，宛若慈母抱着婴儿一般，轻轻的抚摸着它。

那俞赫满眼都是项蕊，心里脸上都是喜悦，谁料那仆从连声叫着“头领”，俞赫不耐烦叱问道“干甚么！”，随即顺着仆从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来今日也恰逢晋军将领于粲出城打猎，两队此时正隔江相望。俞赫担心项蕊安危，大叫道：“项蕊，快回！”

这一叫声不打紧，反倒惊到了江对面的于粲，原来于粲始终认为项蕊被山贼掳了去定是宁死不屈，受尽侮辱，心中满怀愧疚，还书信给家里人，要他们好好照料项蕊家人，没曾想项蕊是投敌了，今日一见，宛若刀劈了胸膛，枪搠了心肠。项蕊听了俞赫叫喊，吃了一惊，向对岸望去，竟是昔日的恩师，吓得连连退步，连怀中小兔都跑掉了，幸被仆从捡了抱起来。

于粲在江对面高叫起来道：“乖徒儿，见了为师没甚么话说么？”

项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悲涕道：“弟子未有一日不曾思念师傅！”

于粲叫道：“那还不到为师这来！”

项蕊回首望了望道：“师傅，且听我言，黄山这些人物，并非常人说的打家劫舍，残害乡里的贼人，还请师傅回禀皇上，止住刀兵！”

于粲大怒道：“好个徒儿！入了黄山可到一个春秋？便替贼人说话，我且再问你一遍，随不随我回晋？”

项蕊叩首道：“弟子愧对师傅抚养教导之恩，请恕弟子不能为您养老送终！”

于粲听罢痛心疾首，宛若剖腹剜心一般，持鞭捶胸道：“好，好，项蕊，自打你入我门下我未曾送你什么，过些日子，我派人送你一份大礼，自打那时之后你不用再叫我师傅，我也不曾有你这个徒儿。”说罢，于粲领人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项蕊回忆起往事历历在目，在地上蜷缩痛泣，两双手狠狠的抠着土地，俞赫那里忍心，下了马来，抱起项蕊道：“你若不爽可以打我几下，莫要那么委屈自己。”

那项蕊哭的梨花带雨，几缕青丝都被泪水杂乱的粘在脑门上、脸蛋上，那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更显得晶莹剔透，俞赫见了很是心疼。那项蕊听了他的话说，反受了深深的感动，两双手挽住了俞赫的脖子，哭得更狠了。俞赫就这么抱着项蕊起了马，带着她回了黄山。

不出旬日，于粲果派人送了一封书信到黄山来，要项蕊亲自察看，项蕊拆开信来却见一张纸上却写有血红的字，原是于粲见了项蕊叛入黄山之后，亲回洛阳，带着亲卫把项蕊的一家老小皆屠戮殆尽，又用他们的鲜血写了书信，送与项蕊。项蕊见了书信，大悲，把书信放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再把书信葬在了住所北面，穿了三日孝服。

俞赫见了，痛心不已，前去安慰道：“项蕊姑娘莫要太过伤心，我定会为你报仇！”

项蕊一听，哭泣的脸瞬间严肃道：“我知那于粲为人，亦知他的缺点。”

少时，俞赫带着项蕊来大堂上面见刘皞，刘皞见项蕊穿着孝服，惊道：“姑娘发生了甚麽事？可是要回晋土奔丧？”

项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悲泣道：“还望大王为我报仇!”

刘皞连忙离席扶起她道：“姑娘快快请起。”

又命人给项蕊安排席位，各自入席后，项蕊道：“各位头领有所不知，我本是楚国将领项燕的后人，家父乃是魏国的一个郡丞，我师傅于粲曾受到家父收留与提携，不久后真个飞黄腾达，受了皇上的赏识，回郡报恩，恰巧当时我刚下生，师傅看了欣喜，约定在我三岁时收我做儿徒，所以自打我三岁时便跟随我师傅了。”

刘皞道：“既如此，你最清楚于粲为人，兵圣曾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日后若遇见于粲，还望项姑娘指点。”

项蕊道：“古人言‘圣人自知不自见’，于粲此人刚愎自用，非大将军所为，可设计伏兵灭之。”

俞赫道：“先时杜预与大王决于赤壁，我引援兵相助闫芮，退却时，那于粲不听杜预的劝阻，一意孤行，故遭伏兵大败而归。倘若再设伏兵，那于粲恐难再中计。”

项蕊摇了摇头道：“于粲此人骄横，他自认是世间罕有的将帅，我曾问他‘五路大军，伐吴可有胜算？‘，他言’东吴将领少谋，山贼匹夫短智，即便周瑜陆逊再世又有何惧之？‘我听此言，便知此战必遭大败。”

闫芮、张妍、张茂等人一听，顿时火起怒道：“此子甚是狂妄！”纷纷上前请战。

周婳见此局面，立刻上前安慰，又问项蕊道：“于粲既待你不薄，你又因何与他决裂？”

项蕊把下山打猎、江边偶遇、寄送血书等事尽皆说了，周婳大惊，大王本就好战，经此诉说，深知战事不可避免了，回首泣泪道：“大王，黄山创业实属不易，如今仓廪充实，人丁兴旺，皆为大王之功，只劝大王莫要冒进，在下愿为先锋。”

刘皞道：“怎可叫你涉险，谁愿作为先锋？”

话音刚落，项蕊上前拱手道：“即是我献计，自当我为先锋，以报灭族之仇！”刘皞迟疑道：“于粲武艺高强，深谙兵法，你一人领兵去，恐有不妥。”

正在此时，有一彪形大汉，大步上前，也要同去，不知此人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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