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院使:五日之后就是终试,请诸生好好准备。想当御医者,此次机会尤佳,务必重视。
为了终试,左院使今天特意把老友请来讲学。左院使向站在门外的"赵醇和"点了点头,看到老赵微微颔首后,才放心地赶回书房会见访客。唐紫镜,凭借自身优越的医学天赋成功入选太医院,是排名第一的医女,一直为各位老师所看重,左院使也自然知道她想当御医。
唐紫镜和张督墨座位相邻,关系十分要好。张督墨是仅次于唐紫镜之材,两人在医学问题上相谈甚欢,张督墨字承砚,家中有一兄长名元礼,字德信。**礼为帝所宠,权势很盛,私下结交了不少党友以供自己之用。他一心为弟,只求荣华富贵,毫无道德底线,做事不择手段阴狠毒辣,却有着极强的权谋之术,十分会笼络人心,从小到大在弟弟面前更是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张督墨对他极为信任。而张督墨自身却丝毫未沾染兄长的习气,为人谦和有礼,和同学们都相处得很好。
赵醇和今日突然身体不适,但与左院使相交甚好,既然答应来给学生们讲学就不能食言,情急之下搬出自己的同门师弟兼老友——凌宪——来救场。赵醇和游走于全国各地行医,声名远扬;而关于凌宪,人们却只闻其名,几乎无人见过。受老友之托,凌宪面蒙薄纱,身披斗篷,头戴风帽,现在正踏入讲堂。刚才向左院使颔首的,正是他。
他缓缓步入,座上诸生不禁惊呼,唐紫镜与张督墨迅速对视一眼。这赵名医果然名不虚传,虽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并未露脸,但丝毫遮蔽不住他的气质。身如颀竹,瘦而不枯,腰直背挺,清冷若仙,白纱遮面不染纤尘,素袍一袭傲然挺立,未着琼琳,玉骨天成。窗没有关,风动,衣动,可以隐约窥见他紧致结实的外臑之形。风不止,衣不止。一时间竟看得出神。
张督墨:想什么呢,才刚起怎么就困了。
唐紫镜(摇摇头,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冷澈沉绝,字字入耳铭心。其学识之广,太医院内无师可媲,其精道之深,恐怕世间寥寥能敌。一上午的时光如此短暂,赵名医结束了讲授,翩然而去。
唐紫镜赵名医离开时好像看了我一眼。唉,想什么呢,是我的错觉罢了。
五日过去。所有人都认为,唐紫镜会一如平常稳坐榜首,张督墨紧随其后。
出榜之日,"张督墨"三字赫然列于榜首,唐紫镜再三查看,直到确认了榜上没有自己姓名。她大为不解,直奔左院使书房。院使正和**礼说话,示意她进来。
唐紫镜院使,可否告知此次榜上为何无我姓名。
左院使:你啊,真是让我失望。明明可以凭借自己学识,为什么要走歪门邪道。作弊可是太医院大忌,触犯即除籍。你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刚要开口解释 ,左院使摆了摆手。
左院使:不必解释了,就这么办。
尽管心下疑惑,也只得退出来,回到讲堂。
王甲:唐紫镜,你个小人!你的成绩竟是作弊得来!我们辛辛苦苦学到半夜三更,却比不得你投机取巧!你快走快快走,别玷污了太医院的空气!
李乙:你本来底子也不错,怎么就想不开干这种蠢事。你根本不配与我们为伍。
唐紫镜休要血口喷人。我堂堂正正,说我作弊,证据何在?
王甲:喏,要证据啊,在这呢。睁大狗眼自己好好看看!亏我以前把你当朋友看待。呸。
接过那张纸。原来是一封信。上面赫然写着自己名字,内容是恳请出题官提前泄题,信的末尾写着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这不是自己写的,却和自己的字迹毫无二致,百口莫辩。很快冷静下来,回去收拾行李。这其中定有蹊跷。
张督墨一头雾水,快步来到左院使书房,自己兄长还没有走。
张元礼:承砚啊,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张督墨:兄长,紫镜她……
张元礼:哦,你说这个。即使我们相信她没有作弊,旁人也不会相信的,不是吗?即使我去皇帝面前求情,又用什么作为担保呢?更何况,她的内心我们可不敢猜测,谁都不会跟你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你还是劝她想开一点,等待日后其他机会吧。另外,你是榜首,为兄特意为你摆了酒宴,晚上回府好好庆祝庆祝。
张督墨面对兄长婉拒,无言退出来。他不会知道,在自己兄长看来,只有榜首才会被人记住,只有榜首才会成为自家拿得出手的谈资。只有榜首。为了让自己弟弟获得榜首,**礼暗中打点,或收买笼络,或威逼利诱,又专门找了伪造字迹的人制作一封假信当作证据,成功使唐紫镜深受诬陷,为众人所指。**礼之意,不仅要让唐紫镜此次除名,而且,要破坏她的好名声,给自己的弟弟铲除掉最强劲的竞争者。可怜的左院使,纵使知悉真相也有心无力,只得陪他演这场戏。
张督墨不甘心地拿起那封信。他一字一句审视着,目光灼灼,像要穿透纸面。
他觉察出一丝不对——篇末的"成"字。唐紫镜之父名成,为了表示尊敬,她平时刻意不写成字最后那笔。而信中这个成字,完完整整,一笔不缺。他飞速折回书房,兄长已经走了。
张督墨:院使您看。(递上信)信中其他成字都完美避讳,而信末尾这个却是完整的。我觉得,这是一封故意伪造的信,伪造字迹的人写到结尾留下了破绽。
左院使心知肚明,但官官相护,自己为唐紫镜正名不得。
左院使:作弊除籍是大事,我去和陛下说明此事。
怎料**礼早已在皇帝耳边吹了风,皇帝有心扶持这个医学奇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可不想惹德信不高兴。但不忍折了左院使颜面,便下令赏赐唐紫镜黄金百两,让她永不入医门。皇帝心想,当皇帝真是太难了,各种利益冲突都需要协调,让各方都满意的折中办法总是很难找。
左院使拿回百两黄金票券,说明皇帝旨意,强迫收下。虽仍不甘心,但事已至此,只能含冤离开。
次日清晨,唐紫镜提着行李,在太医院大门前站定,许久未离。 不舍,不忍,亦是不服。
她感觉有人靠近,转头一看。是张督墨。
张督墨:不要难过。凭借你的天资,无论是水墨丹青还是练功习武,在哪一行,你都能成为绝顶高手。
唐紫镜感激地点点头。两人含泪而立,良久,她终于踏出大门。
天还未亮,她的背影逐渐模糊,融于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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