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换命

落九霄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的委屈并未收起来，他心里难得有些愧疚，不过，按理说江玉清乃堂堂北冥神君，应该不可能连这等烧伤都治不了吧？

他疑惑的望着江玉清，开口问道：“这点小伤，你治不了？”

江玉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落九霄也不知道其实他压根就是不想治，与其让落九霄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不如让落九霄心里多点愧疚，人的内心一旦出现了愧疚裂痕，就比较容易拿捏。

“……”

落九霄一扯嘴角，手中泛起绿色的萤光，他将手覆盖在江玉清的手背上，那绿萤源源不断的涌入江玉清的手中，不消片刻，等落九霄松开手，那手背上的通红便消失不见了。

“好了。”

落九霄轻声开口，说到底他有些怀疑，明明这伤他轻轻松松就治好了，不可能江玉清治不了，除非……他在骗他。

但是他找不到江玉清骗他的原因，难道想以这伤要挟他回仙界？

谎言太拙劣，容易被拆穿。

“吃饭罢。”

江玉清首先动筷子，他见落九霄在沉思，生怕落九霄想到什么，便开口打断了落九霄的思绪，落九霄微微点头，便也不再说话了。

二人没继续交流，这顿饭吃得落九霄异常舒适。

——

夜已深，虽说落九霄用法术除去了一身的污渍，但始终没有沐浴过后那般清爽，他便也不与江玉清去争夺床铺，江玉清也如他所愿的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落九霄屏住了呼吸，特地等了许久，等江玉清的气息平稳后，他轻声开了口：“北冥神君？神君？喂，江玉清？”

见对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落九霄翻出窗户，从二楼飞身而下，他记得之前进入相城时，城外林里面有条溪河，河水清澈见底，在这三伏天气，夜晚的水倒也清凉。

落九霄站在岸边上褪去了白袍以及长裤和底裤，他身上的肌肤更加雪白，修长的双腿迈入溪河中，他抬手扯下了捆绑着头发的红色发带，任由着一头银色发丝没入水中，而他则背靠着河岸，缓缓闭上了眼，难得享受这一刻的清净。

“沙沙——”

身后的密林里传来细微的树叶摩擦声音，落九霄猛的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他回过头去，借着皎洁的银白色月光，细细盯着方才发出声音的位置。

密林里枝叶茂盛，挡住了不少月光，可见度不是很高，而落九霄所处的溪河边直接笼罩在银白的月光下，敌人在暗他在明。

这可不妙。

然而他盯了许久，那树叶摩擦声也没有再出现过，仿佛只是清风拂过，而落九霄高度紧张而已。

但落九霄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下来，之前多年逃命的经验，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

立于水中，他收回了眸子看向远处的溪河，察觉到水里面有东西，但至于是人还是兽，他暂且不知。

水里的东西正在快速向他袭来，落九霄一把将岸边的外袍抓过，从水里飞身而起的瞬间，外袍已然裹住了下体，只裸露着病态白的平坦胸腹以及粗细均匀的小腿。

他连裤子也来不及穿，双腿之间有凉风灌进来，有些难受。

“哗啦——”

只听水声响起，一只体形庞大，面容丑陋的怪物从水里冲了出来，冲出水面，它便直勾勾的盯着落九霄，还在空中时，它扬起了大手，一掌拍下来。

这怪物和城中巷子里的那个，竟是一模一样。

落九霄瞳孔微缩，猛的跃起，飞身后退了几步，可他忘了那密林里面出现的声响，当他的双脚落在地上时，又是一道凌厉的拳风，冲着他的后脑勺而来。

从水里窜出来那只魔兽一掌拍空，它也没闲着，四肢着地，双腿猛的一蹬，再次冲着落九霄进攻。

眼见后面那只魔兽的拳头就要砸在后脑勺上，落九霄薄唇紧抿着，手中祭出的符纸幻化成了一把剑，他握着剑柄，猛的转身，利剑从身前划过，剑刃削铁如泥，直接将从密林里跳出来攻击他的那只魔兽的小手臂砍了下来。

只是躲开了后面这只魔兽的攻击，前面难免要受伤，他下身除了一件裹着的外袍以外并没有遮挡物，完全限制了他的动作。

他正准备硬生生挨下这一掌时，只觉身形一晃，视线所及处闪了一下，快得让他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己已经脱离魔兽的攻击处。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那道青蓝色的身影挨了这么一掌，随后那人反过来利落的用手中的剑削下魔兽的四肢后，他又去对付另外一只魔兽。

落九霄心情有些复杂，但见那怪物倒地，他没给怪物复活的机会，连忙祭出符纸落在怪物身上，熊熊大火燃起，怪物吼叫了几声，却冲不出那升腾起的光圈屏障。

一如既往的，怪物死，火灭。

江玉清与落九霄配合十分默契，将两只怪物都解决完，当然江玉清如同之前一般直接将魂丹捏碎，落九霄正犹豫着该怎么和江玉清开口时，只听“噗”的一声，江玉清忽然吐出了一口黑血。

“喂——”

落九霄神色一凛，急忙上前扶住江玉清，江玉清一手撑在旁边的树干上，一手连忙摆了两下，示意落九霄不用担心。

江玉清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落九霄，看着落九霄平坦的胸腹，他微微眯了眯眸，目光有些深幽，薄唇轻启道：“你，先把衣物穿上。”

“……”

落九霄尴尬了一下，难得老脸一红，他步伐也不敢迈太大，整个人扭捏的快步往岸边走去，一把将衣服抓起，走到一旁的灌木丛后，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规规整整的穿好，才慢吞吞的走去了江玉清身边。

方才江玉清使用术法将二人换位，硬生生挡下了本应该落在落九霄身上的拳掌，落九霄微微拧眉，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术法应该叫“以命换命”，是仙界的禁术。

至于为什么是禁术，要从上万年前说起，据说是有两位神君，在仙人面前和和气气，背地里却刀剑相对，互看不顺，那其二人带兵与冥界厮杀，其中一人眼看要丧命之时，他启用了“以命换命”的术法，将另外一人与他互换了方位，替他抵命。

虽然那人受了重伤，昏迷了大半年，到底是醒过来了，一醒来便指认另一个的罪证。

自此过后，这“以命换命”便成了禁术。

一般来说，以命换命这种术法都是用在极为亲近的人身上，见自己亲近的人有危险，便可使用术法营救。

落九霄也曾对这术法极其感兴趣，只是身为禁术，师父不让他碰，他自然也就没去学。

而江玉清懂这个术法并不稀奇，毕竟他是北冥神君，活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的存在，只是落九霄没想明白的是，江玉清居然用“以命换命”来救他？

值得吗？

或许值不值得，只有江玉清心里才知道。

见江玉清脸色不太对，落九霄收起了思绪，快步过去一手搀住江玉清，一手落在江玉清的脉搏上，片刻，他愣神起来：“你体内怎么这么多种毒？那你还替我挡了一掌——”

他就说嘛，江玉清这一族本就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只一掌就将他打吐血？原来是体内中了毒。

“伤不了我。”江玉清眉头紧锁，嘴中的话依旧猖狂，但脸上却异常苍白。

那魔兽的一掌，直接催动了他体内所存的毒素，若是再不施救，等毒素侵入五脏六腑，恐怕就是灵犀娘娘出手，也救不了了。

“是赤练吗？！”落九霄皱眉惊叫了一声，赤练这毒不催动之时，便也无妨，一旦催动，那痛楚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落九霄曾遭人暗算，受过一次，酥麻的痛感如同千万只嗜血蚂蚁同时撕咬五脏六腑，让他恨不得咬舌自尽。

后来他是直接被疼得晕过去了，至于师父是如何救治他的，他并不知晓，所以望着江玉清的目光颇有些无奈。

江玉清咬牙死撑，他与落九霄搀着往城里走去，直到走了一半路，他终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片刻，他盘腿而坐，闭着眼睛喊道：“鬼鬼，出来。”

话音落，落九霄便看见江玉清肩头上慢慢显现出了那个诡异的娃娃，娃娃依旧歪着脑袋，似是在看落九霄，落九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鬼鬼从江玉清肩上飘了起来，飘到江玉清前方略高的位置，它那一片黑色的外袍无风自动，一股黑色的光芒从鬼鬼身上弥漫出来，全都围绕在江玉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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