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没事,我做梦呢,现在什么时辰了?”
虎儿打个哈欠,翻身起来,看看沙漏:“卯时二刻了。”
珍娘捞起床前帷幔,发现窗外已泛起鱼肚白,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吧。
“老爷可有着人回来传话?”珍娘边穿衣服,边问。
虎儿摇头,将帷幔挂在两边的银钩上:“没有,福平守着呢,若有人来,他一定会叫鹂儿来传话。”
珍娘只得罢了,接过清茶漱了漱口,又叫福平婶来,预备今日去公孙府上的祭礼。
“如此看来,顾大人今儿应该不来了吧?”福平婶忽然想起一事。
珍娘正坐着喝粥,听见福平婶的话,怔了一怔,没说话。
虎儿送热水进来,听见福平婶的话,不由发笑:“婶子也忙昏了不成?出了这么大的事,满城都去给公孙府上拜祭,顾大人也不例外,他跟公孙老太爷曾是同僚,跟现在的公孙大爷更同列朝廷班位之中,怎好不去?既然去了那边,又怎么得空到咱们这儿来?再说,咱家也不得空接待他啊,老爷已经进了城,夫人说话也要动身的。”
福平婶走过来,二话不说在她头上重重敲下记爆栗:“就你机灵!这些话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若都如此,还用得着问?夫人又何至于不答?!”
虎儿抱着头,其实并不疼,都知道福平婶向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嘴里还是抱怨:“怎么?叫我说中了就动了气不成?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福平婶还要说,珍娘笑起来:“都对,也都不对。”指指虎儿:“你说的,都是正常规律,”指指福平婶:“你说的,也再有理不过。”
两人愣愣对视一眼,又一齐向珍娘看过来:“夫人,那到底是怎么样呢?”
“到底怎么样?”珍娘轻轻一笑:“就看咱们,什么时候接着顾府的帖子喽!”
什么?!
这意思,顾大人还要来呗?!
福平婶也呆住,刚才她不过顺嘴一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珍娘喝完碗中细粥,起身:“拿我那件猩猩毡的披风来,将祭礼备齐,虎儿,你跟我去公孙府,婶子在家里预备着,将昨晚咱们商量好的食料都收拾出来,还有,若程府来了拜帖,立刻着人去城里传话。”
到了公孙府门前,只见白茫茫一片,灯笼照得雪洞一般,来往人等亦都素服,再加上天上扯棉絮似的不停落雪,再是热闹也挡不住的寒柝凄怆。
珍娘下车,背后猛然吹来一阵阴气嗖嗖地冷风,她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披风。
“没想到啊,你也会来。”
跟着风来的,还有个男人的声音,从巷道深处悠悠传来。
珍娘不回头,甚至连回话的愿望也没有。
顾仲腾你手眼通天,知道我这会儿要来是不是?堵门口要跟我装AC是不是?当我吃你一套?以为自己是谁?爱豆?偶像?!
顾仲腾不是没想到珍娘这态度,可能会直接怼也可能会冷嘲几句,但没想到她连个白眼也不给自己,充耳不闻地就走了。
好歹骂几句,也没枉费我安排下这许多的心思不是?
人一着急,就容易犯蠢,再精明也不例外。
“秋夫人,身子还好吧?这么年轻,不至于耳朵就坏了吧?”顾仲腾不会轻易承认失败,紧追上珍娘,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珍娘不回头,慢条斯理地道:“谁在跟我说话?这里人多口杂,听不清也很正常。不知阁下哪位?先报上名来好说话。”
顾仲腾笑了。
就知道会怼回来。
这才是熟悉的那个女人嘛。
“是我,顾五。”顾仲腾笑了,声音低沉动听,带着几分清凉与优雅,音节碰撞间有种奇特的韵味,让人想起冰封雪山之上,风吹过峭壁时发出的琳琅之声。
珍娘终于止住脚步,回过头来,直视顾仲腾,眼神森然,面上却微微浮出笑意。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五爷。怎么?有事?哦,我这话也说错了,到这儿来不都是为了吊唁?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公孙府上置丧呢,再有天大的事,也只得等等吧?”
顾仲腾不在乎地将手抄在怀里:“反正是已经挽回不了的事,为何要等?眼下我要说的,才是要紧。这可关系到姑娘,哦是夫人,夫人的前途命运哦!”
珍娘深深吸了口气。
“顾五,咱们都是”看一眼周围,她将现代人三个字隐进喉咙深处,“知根知底地,干脆就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顾仲腾狡黠地笑,跟着她的视线环顾四周:“就在这儿说么?”
珍娘哼了一声。
现在你倒知道要挑地方了?
刚才哪个鬼在背后急得火烧房子似的喊我?!
“有屁快放,”珍娘扬起下巴:“什么时候你也变胆小了?”
连同盟军家中独子也敢陷害的人。
顾仲腾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么着急。”
珍娘眼中顿时有森冷寒光闪过,唇角翘起嘲讽的笑:“着急?我?行,那我先吊唁老太爷,您这儿慢慢矫情,等演到自己满意了,有话咱再慢谈。回见。”
说罢回身,头也不回地向二门里去。
然而袖子一紧,竟是被顾仲腾拉住了。
珍娘回首,一眉高一眉低的向对方看去,眼神中煞气陡生:“嗯?”
又不说又不让走,大清早的你以为我冒雪进城就为了跟你在这儿推拉?!
“什么事?”
二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秋子固翩然而至,长衣飞散在雪天中,带着点不经意的优雅,姿态甚至有点散漫,宽衣大袖飞卷如云,急急行来。
顾仲腾不自觉地松了手,等到回过神来,珍娘人已经到了秋子固身边。
“你在这儿?没事,碰上顾五爷了,打声招呼。里头来了什么人?大奶奶在哪里呢?”
几句话,边说,两人就边向门里头去了,将准备好跟秋子固来个照面战的顾仲腾,轻轻松松抛至脑后。
等走进园子里,确定顾仲腾没跟上来,珍娘才松了口气,秋子固注意地看着她:“刚才说什么呢?”
珍娘一笑:“什么都还没说。我懒得理他,其实不过就是那些事,非弄得人五人六,好像天下只他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似的。”
秋子固被她的语气逗笑,但随即目光便动了动:“也别太掉以轻心,柳家活阎王的事,现是个好例。这人要发起狠来,也不太好对付。”
珍娘又笑,这回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忙着要拉拢咱们呢,怕是暂时还用不着对付二字。”
秋子固想起什么:“大奶奶问了几次,你来了没有,只怕,要拉拢咱们的,还不止姓顾的一人。”
珍娘叹了口气:“秋叔叔,咱俩人当中一定有一位是真神转世,不然怎么人人都想着要拉拢呢?虽然我冰雪聪明,但就这点我一直想不明白。”
秋子固抬手,指尖抚过她的眼尾,鼻尖,最后,在那娇艳欲滴的双唇上点了一点:“冰雪聪明?娘子你可真不谦虚。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看过你吃相的,跟冰雪聪明有点距离,倒是跟……”
珍娘一巴掌打落他的手,顺道也打掉后面的话:“注意你的语气,当家的!福平婶最近跟我分享了几招,有时候我不得不认同,她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秋子固正要说哪来的道理,却听见背后传来细微脚步声,立刻噤声回头,顿时,一张冷冰冰绷得铁紧的脸,印入眼帘。
“秋老爷,秋夫人,我家奶奶在院里等着夫人多时了,请您这就过去说话。”
宋妈妈半垂着眼皮,装作没看见刚才两人的亲密举动,可脸上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您二位到府上做什么来了?秀恩爱什么的,就不能在家里?一位是老爷一位夫人,青天白日的在园子里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这样想来,脸上的表情便又冷了三分。
珍娘并不以为自己刚才的举止过份,不就是笑着说说话,又拍了一下么?再者,她也从不将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放在心上,因此宋妈妈再刻意表现出不满,她也只当看不见。
“那我先去大奶奶那边,你在外头,一会要走,叫我一声,咱们一块走。”珍娘有意忽略宋妈妈的表情,冲着秋子固甜甜一笑:“别忘了哈。”
秋子固忍笑:“嗯,我记得呢,不会忘。”
宋妈妈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秋氏夫妇肚子里几乎没笑翻,为了大家面子,也只能硬装得若无其事。
将珍娘领至内花厅后,宋妈妈一脸没好气地转到屏风后头:“回大奶奶话,秋夫人来了。”
跟着就听见大奶奶病泱泱的声音:“快请。”
珍娘忙走到后头,一见春凳上大奶奶的脸色,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比死灰还要暗沉,比雪地还要苍白的颜色。
“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珍娘忙走上前去,握住对方的手,但瞬间便本能地缩了一缩。
冷。
冷得刺骨,寒意如冰。
这真的,是来自活人身体的温度吗?
大奶奶勉强冲她笑了一笑:“你可来了,我以为,你身子不好,就不来了呢。”
珍娘心里一阵难过:“这叫什么话?老太爷对我不薄,咱们又是那样的交情,我能不来?大奶奶您当我是什么人了。”
大奶奶叹息:“老太爷是一辈子度人,最后怎样?将自己也绕进去,还不止,眼看咱们全家,都要赔进去了。”
珍娘看着她发黑紫涨的脸,隐约心中有数,难过之余,心酸也跟着涌了上来。
“大老爷呢?大爷呢?二老爷呢?”
大奶奶惨笑:“大老爷在宫里呢!这时候能放他出来?放出来,也见不得人了。你看我现在的样儿,不过七天而已。七天前,老太爷已灌不下药,换成大爷和我。至于二老爷,那早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他本就无用,半年前就开始……二爷也是一样。”她说不下去,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怪不得最近极少看见二房的人,唯有二奶奶,那是个嘴快心大的,娘家也走动的勤,也因此是二房唯一没服过药的人。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珍娘颤了颤,虽然对方所说的一切都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当事人说出真相,还是令她周身发寒。
大奶奶苦笑:“我是个傻子,看着精明,其实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七天前就被人下药,但直到今天早上,觉得身子不对,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我都只当老太爷是真的身子不好,大爷也是虚弱而已,谁知道会是那种事?!直到今早,我看见铜镜里自己的脸,跟老太爷,还有大爷的脸,一模一样……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世人都说,人死之前有死相,是真的!”
珍娘悚然。
就在此时,大奶奶猛地起身,一把攥住珍娘手:“妹妹,唯今之计,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珍娘一惊,对方冰冷的手指仿佛一条死蛇,紧紧缠绕在自己腕间。
但很快,她的呼吸便渐渐平复下来,抬起冷肃的眼,看向大奶奶。
“大奶奶什么意思?要我怎么帮?”
大奶奶正要说话,却听得外头一阵响动,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惊惧之色浮上面孔,这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来说,是极难得的。
但这还不是最让珍娘意外的地方。
“回奶奶的话,内宫徐公公着人送祭礼来。”
宋妈妈的声音,在屏风外打着颤,仿佛连她也着了寒。
大奶奶向后一靠,整个人都软下去了,眼角的泪再次涌了出来。
“请!”
珍娘无言起身,站在大奶奶春凳旁。
片刻之后,一位太监公公被人领进来,样子不凶,却很阴,珍娘不明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有这种脸色?灰得像水泥,却又硬生生在外涂一层白粉,弄得阴不阴阳不阳,阴郁到极致的面容带着一股深浓黑暗的气息毫不掩饰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下意识地低头。
“大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可好些么?府上出了这样的事,着实令徐公公担忧,这才着奴才亲自上门,送老太爷一程,顺便,也看看您和大爷。”
声音也阴,明明是低声细语,却带着邪气,让人听起来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大奶奶勉强堆出笑来:“是裴公公啊,怎敢劳动您大驾,”说着看向珍娘:“这位是秋夫人,这位是徐公公府上管事的裴公公。”
裴公公。
此人珍娘曾听秋子固提过,曾在宫中伺候过,乃是徐公公一手教习出来的心腹,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对方从宫中弄回家里,当了管事。
无论如何,此人不是好对付的。
珍娘这样想着,向对方微笑打了个招呼,裴公公也似笑非笑地回礼,但说实话,他的笑让人看着实在寒碜,还不如刚进来时板着脸面无表情,倒还看得过眼。
“秋夫人哪!您可是我们徐公公心目中的红人!常听徐公公说,若能请得贤伉俪出山,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珍娘保持微笑,笑在眉宇之间不在眼底,笑意里话声一字字蹦出来,刀般锋利,声音娇脆,如玉珠落于银盘。
“徐公公高抬,实不敢当。我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没有太大本事,蒙公公错爱,着实惶恐得很。”
裴公公负手而立,略显浑浊的眼却闪过锐利的光,并莫测地勾起唇角:“哪里的话?倒是秋夫人过谦,亦或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不得不拒绝徐公公好意?”
公孙大奶奶心里一紧,听得出来,对方这话明显是有所指,目光不由自主瞥上了珍娘的脸。
这个问题,你可得小心留神,不能乱开口答应啊!
珍娘不惊不惧,反而笑得更开怀了:“裴公公您的苦衷,是指何人?我秋家庄向不与任何人结党营私,就连程大人今日说去,也是经徐公公再三诚邀,您若不信,只管去问徐公公。”
裴公公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珍娘。
“程大人么,徐公公自然是知道的。怕就怕,苦衷之处不姓程,却姓……”
珍娘眼中寒光一闪:“姓什么?皇?顾?”
提到这两个人,终于让裴公公失了些镇定之色,但很快面露一笑,如鬼魅般的满是阴森之气。
“看来,秋夫人虽置身城外号称隐士,但城中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哪!”
“可不是,”珍娘话中若有深意,微微的笑,笑容如天际流云:“我虽在城外,可也架不住有人三天两头地请啊邀啊,更有上门约谈的,可怎么好呢?不想知道,也得知道啊!”
裴公公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黑牙:“您这是嫌弃徐公公对秋庄主的一片善意呢,还是想,择他木而栖?”
这话严重到几乎可算一种指控
春凳上的大奶奶愈发蜷缩起来,屋里的烛火也莫名暗下三分,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死气笼罩。
裴公公冷森森地紧盯珍娘,身上的傲慢之气表露无遗。
然而那又怎么样?!
你傲你的慢,傲上天去,当我会在意不成?!
珍娘耸耸肩膀,一派轻松自然地笑了一笑:“择什么木?往哪儿栖?我就想呆我那小地方秋家庄。谁给的金窝也不稀罕。至于您说的好意,”珍娘略收敛笑意,眼神中掠过一丝冷厉:“我们秋家庄人都不是有目无珠之人,绝懂得以礼相待的道理。反之,亦然。”
反之?
亦然?
不以礼相待的反义就是暴力抵抗呗!
珍娘相信以这屋里人的智商,应该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裴公公几乎不敢相信耳朵。
面对自己相当露骨的指控,她竟然不否认,且搞对抗?!
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再次审视起眼前这位女子:
单薄纤弱的身体,似可立时被风吹去,却又令人觉得沉着悍然,眉宇之间的凛冽清冷之气,似绝代战剑出鞘,一剑便可光寒千秋。
不知是不是珍娘的勇气鼓舞了大奶奶,她竟挺直身体坐了起来:“说了半天话,公公乏了吧?请外间坐坐,我让人送茶水过去。”
裴公公将视线转向她,上下打量,仔细观察,似乎在检查什么实验品,大奶奶咬牙承受着他冰冷刺骨的目光,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珍娘不客气地走到两人中间,隔断了裴公公满是恶意的视线:“请您喝茶呢公公,外间坐好吗?”
虽然您是位内官,男女有别这话可能用不上,但主人下了逐客令,基本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吧?
裴公公哼了一声,依旧没动:“秋夫人,您有话说?”
好家伙,竟是死活赖下的意思了?!
大奶奶刚才的勇气没了,慢慢又软摊了下去。
珍娘向前一步,又向前一步,直到逼近裴公公的面孔。
近到极处,几乎能闻见他的呼吸,臭而腐糜,带着对方腑脏里沉淀淤积物质的气味,一种朽溃而混沌的气味,陈而不烂,混有某些不可言喻的毒物气息。
裴公公不让步,脸上表情纹丝不动,发黄的眼珠好像死后三天的鱼眼睛,不肯放松地盯住了珍娘。
谁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尤其是徐公公培养出来的人。
行,那您就吃荤吧。
珍娘右手一动,操起旁边桌上一碗丫鬟刚送进来的参鸡汤,手起汤落,将整碗鸡汤,全扣在了裴公公左边的袖口上。
Oops!something bad happen!
原汁原味的鸡汤,带着油花和灼热的温度,浇透了裴公公半拉身子,再狠的人,这时候也由不得跳起来大叫一声:“哎哟!”
“真对不住!我起得太早头昏眼花了,原想拿汤给大奶奶的,不曾想手滑了,公公没事吧?”珍娘软语细声,微微侧着螓首,半垂眼眸,如扇长睫在眼下投了一排密密的阴影,唇角挂着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坏坏的。
怎么可能没事?!
裴公公觉得自己半边胳膊的皮应该都掉了。
“应该没事,”大奶奶的声音来了,响亮中透着解气后的痛快:“咱家是干什么的?别的不敢说,药膏是有的是!来啊,领公公去前头,着个可靠的人,替公公敷药,再换件干净衣裳!”
裴公公想不去也不行了,烫伤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忍得的,再加上,长久以来替皇上试药留下的后遗症,肌肤的敏感度远超常人,被烫后的感觉就更为酸爽了。
不得已,裴公公退出门去。
公孙大奶奶爆发出忍耐许久的大笑:“我服了你,珍丫头!真有你的!”笑得浑身的肉都在抖,脸上也终于现了血色。
珍娘也笑,风轻云淡不当回事的那种:“这算什么?看他那老脸皮厚的样儿,只怕再多一碗也烫不穿。”
话音就是随即一转:“还有谁也在服这种药?!”
大奶奶一愣,随即苦笑:“我都忘了,你是看穿这件事的人,都是叫这些药闹的,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了。你说还有谁?咱家到我这一辈,除了二奶奶,谁也逃不脱。至于别的,徐公公算一家,还有兵部一位大人,也是皇上心腹,徐公公挑上的人。再别家,就没有了。”
珍娘冷然勾唇,眼波中寒光一闪:“徐公公服药,是为试药而不得已,您家府上,是为制药而不得已,至于兵部,则是为把握兵权,而不得已。”
大奶奶更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珍娘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抱臂斜靠在雕花八宝柜前:“徐公公掌领内宫,公孙家掌领禁宫与京中药行,至于兵部,想来不用我说,大奶奶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公孙大奶奶惊恐的瞪大了眼,刹那间寒意直渗入心底。
“你的意思,皇上不止为让人替他试药,还有,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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