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祭祖时分。
城外秋宅,灯火通明。两扇木门油了红通通的新漆,门口的落叶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常青守着墙角,腊梅各处安放,冬日的冷清肃杀里,顿时有种热热闹闹的鲜丽。
房子里头也都打扫干净,顶棚换上新的,家里人一缸缸地揉面,再经了某主厨的手,捏成牛、羊、马、狗、鸡、兔,排在笼屉里,昼夜不停地蒸,蒸汽隔老远就看见,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去老长。
院子里人不多,却来往不绝,嘴里笑着嚼着,脸上喜气洋洋,但一位竟是例外,正在小小地闹脾气。
“咦,鹂儿姐姐呢?跑哪儿去了?时辰快到,就等她上猪头了呢!”小丫头妞儿跑进后院,在厨房窗口下喊了一嗓子,随即又匆忙跑回前院:“哎呀忙死我了!”
福平婶摊开湿漉漉的手,嘴里喃喃自语不是走半天了怎么还没到,便从厨房里跑出来看,没想到一抬头,差点没撞上门口的人。
“哟!你怎么还在这儿?前头催好几次了!”福平婶大吃一惊:“鹂儿你跟这磨豆腐呢半天挪不动是怎么回事?”
鹂儿手里捧着个猪头,站在厨房门口,急得几乎要跳脚:
“福平婶你来得正好!你帮我拿着这个,哎呀吓死的东西!到这会儿还睁这么大眼睛!我不干我不干了!”
边说,边将猪头向对方手里推。
福平婶慌得要退:“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我手湿的才烤出来油皮还脆呢别叫湿气弄韧了!哎你别推给我!”
两人来回推挡,打八卦似的谁也不愿接手,正当此时,一只皓腕轻轻巧巧从天而降,不费力就将个诺大的托盘接了过去。
“这可是好东西!你们不送我送,好大的福气呢!”
猪头脱了手,两人同时松口气,福平婶笑出来:“哎呀我就知道,这事非得你出面才搞得定。讲起来,头也该配头,珍娘,除了你,咱家还有谁当得起这个头字?!”
一手托着猪头,一手拎着包黄菱角干,一身红装的珍娘轻松自如,笑眯眯地:“马屁拍得真是时候!帮你解围也解得痛快了!”
鹂儿不服气,也抢着开口:“其实我也送得,不过就是觉得有些心虚,太沉了托不住。本来么,这东西就该咱们当家人捧上去,那才显得有气派呢!太太说我说得对不对?”说着接过菱角干,表示自己也很有眼力劲。
珍娘稳步前行:“都对,都好,不过时辰快到,误了祭祖不是玩的,再说,钧哥和福平不容易找到这么好的猪头呢!”
这么好的猪头?!
鹂儿和福平婶对视一眼,忍住快要喷饭的情绪:“太太,我们是真觉得您的话,有些过头了。猪头虽好,它不还是猪头吗?”
街市上每天杀那么多猪卖那么猪肉,一只猪就有一个头,想买随便只要有钱,猪头肉更不算上得台面的吃食,也就过年过节家里办事时摆摆样子求个吉利。
珍娘如此珍而重之的对待,难怪福平婶和鹂儿不理解。
“你们太小看它啦!”珍娘脚步如风:“看见这个了吗?猪鼻上的一叠皱?这就好像一个“寿”字。一般的可没有,或者偏些,或者少些,得正好才行,这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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