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里的经历到现在庄黎想起来还觉得冒冷汗。她被一个小太监领到那养心殿中见皇上,竟然发现皇上就是八年前与自己同往西凉的王素,只一眼,便如同记忆中刻在自己脑海中的一般,他的容貌在记忆中苏醒过来,就活在眼前。王素因为庄黎的表情如惊吓一般疑惑的看向了送公主回大凤的两位大爷。
那两位也在此时看到了庄黎的脸,瞬间普通的跪在地上。
那凌雀嚷着:“是臣的失查,这不是西凉公主!请皇上降罪!”
那边李将军也是磕头不敢将头抬起来道:“请皇上放这女子一条生路,我愿意用所有战功来换她一命……”
这一瞬间的改变让王素看不懂了,庄黎也愣住了。
庄黎原本以为王素也会认出她来,可抬起头依旧看到王素颇为冷漠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容貌变化过大王素自然是没有认出来。
总之那晚她并没有被赐死,而是最终被太监领着绕着宫殿走了很久很久,一层又一层,她知道大概是去往后宫,可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大概是后宫最偏僻的处所,若是哪个妃子住在这里,大概是皇上这辈子也不会过来临幸的角落……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有头顶还挂着的宫灯如漂浮在夜空中一般遥远,她被宣进殿青釉没能陪同,出殿的时候青釉也被太监拦下来。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跟着这太监老头走在路上,心里七上八下,担忧的事情太多。越往深处走心里反而越发平静。走到最尽头的院落里,竟然连宫灯都没有了。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隐约跟着那太监走着,进了个小院子推开了眼前的一扇门让她进去。
“皇上的话。让西凉公主先住在这里。”
庄黎赶紧问道:“公公,我带来的那个小丫鬟呢?”
那老太监的语气倒是极为高傲:“我怎么知道,你先住着吧。”他转身就走,宫灯都不给庄黎留一个。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道:“住进这儿的人啊,你就什么都别想了。少想点,兴许能活久点。”他说完就走了,似乎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留下庄黎独自呆在院落中四周漆黑一片。
等到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加上月光明亮才走进那扇有些低矮的小门里。眼前的事物都如搅浆糊一般黑呼呼的混在一起,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那张只铺了些稻草的床。
旁边倒是有张小桌子,上面摸索到半截蜡烛,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火。只能作罢,就这样合衣躺在床上,看着窗户破洞中透进来的一缕月光。
天气依旧冷得让人骂娘,可是倒也没办法,她哆嗦着让自己卷曲得更紧一些却还是一直发抖。几乎一夜未眠。几乎被冻僵掉,她脑子里依旧装着太多疑问,却是想不明白,她不断的发抖,甚至想到皇上是不是就想这样冻死她。
早晨天总算蒙蒙亮起来,庄黎起来走到室外,大凤的气候原本要比西凉好些,虽然还是极冷的,她环顾四周,自己所住的是一个极其破败的院落,感觉像是下人的住所,并且还已经闲置很久了。
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床和一张小桌子,门口倒是有不少土堆似乎以前也是有植物的,只是都死得差不多了,上面长满了杂草。连青瓦的房顶上都长满了杂草。她已经是饿的饥肠辘辘却没有人送吃的。镜子也没有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凌乱成什么模样。她只能继续带着面纱。
出了院落就是一层层的宫墙,也是她昨天来的地方,那里有一扇木门,昨天那太监就是带着她从这扇木门过来的,一推,竟然上锁了!
看来虽然不曾入狱,她到底还是个犯人……
她就坐在木门边上,头顶的宫墙极高,只能让她看见四角的天空。若是在西凉,便会有鹰飞,能够看很远很远,一直看到天际线边滚滚的浮云。
一直坐到中午,总算听到远远的似乎有了些脚步声,细细碎碎的往她这边过来,庄黎自然又是绷紧了神经不知道这次是什么情况。
然后是有人开锁,细细碎碎的抱怨着这里也太偏了,大概再偏一些就偏出宫外了。
庄黎觉得好笑还是恭恭敬敬的在门口候着,不知道是否是皇上前来。心里一转念头,皇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就算有事得当面宣布,那也是先将她召回宫殿中再当面宣布。
门一打开,还是昨天那个老太监,带着好些人,接着青釉就冲了出来,哭哭啼啼扑到了她怀里。
那老太监站着,几乎都没看她一眼,不过反正她带着面纱,也没人看见她的容貌。
“皇上口谕,将桃花院赏给西凉公主,也不用每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庄黎直直的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那太监白她一眼,提醒着:“谢恩呀!”
庄黎这才恍然大悟道:“谢皇上恩典!”
她的两个大箱子被几个太监抬进来,另外又抬了一口箱子进来大概是吃穿用度。一个嬷嬷提了个饭盒子放在地上。
她们连院门都懒得进,就将这些物件横七竖八的放在门口。似乎原本也不想来。
“你就踏实住着吧,这梅花院子是破了点,倒也清净,看你自个儿怎么想了。”那老太监总算看了她一眼,便又将双手抱好他的拂尘。领着那帮人浩浩荡荡而去。
这次出门竟然又将门给锁上了。
“青釉,青釉。”庄黎忙将那原本已经哭得乱七八糟的孩子揽在怀里,自她从赵府醒来,日日与这孩子在一起,就算略有别离却始终没有如此让她独自这般面对过。
那青釉也顿时委屈全涌了上来,抱着庄黎就不撒手了。
总算安抚好青釉,她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那箱子和物件搬回院中,青釉看着这如此破败不堪的院落倒也没觉得伤心,她如一个孩子般跟着庄黎,两人这次竟然还能活下来,已经是觉得不错了。
“你走后那皇帝和凌雀李将军又在殿中谈了好久,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唤我进去,我怕得要死,怕那太监已经将你关到牢里去处死了,没想到他们只是审问我西凉的事情。”
“你怎么说的?”
“我只说我和小姐是在公主府长大的下人,无父无母,小姐同公主谈得来,相处如同姐妹一般,这般劫难自然要帮与公主,至于公主如今在哪里,我确实是不知道的。其他的他们倒也没多问,只是让我在殿口跪了一夜。
那李将军似乎左右帮着小姐说话,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庄黎也并不明白其中能有什么缘由,难道李将军在看到她的那一眼已经一见钟情?又或者是一路上的相处到底是不忍心?难道还能是日久生情?
她想不明白,照此说来,王素对她这个赝品的态度极为模糊,即没有给她真正公主的待遇,又没有拆穿她不是公主。难道是想先囚禁她看看西凉的反应?
她昨日虽是傍晚到达宫中,这会子消息也应该已经在城里宫中都传开了,皇上降她锁起来,是为了让她不到处乱走还是避免其他人来打听她的消息?
若是论罪,她早就该被处以死刑了。皇上承认她是公主,却只是一种悄悄默认的态度。不知道是作何打算。
西凉名族豪放爽朗,纵使这般性格都曾经因为王位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何况是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到迷路的中原人呢?庄黎自然是看不明白,想必那王素能够挤掉当年荣宠在身的碧太子爷登上皇位,想必也是经历过一番血雨腥风,着实不简单,他如此安排,自然也有他的理由。
她和青釉开始收拾那几口箱子,戈雅的箱子是庄黎之前整理的,里面无非是些戈雅的嫁妆,金饰玉器,如今打开,倒也没有动过,只不过她如今住在这里,没有必要佩戴也没有必要摆设,那些价值千金的珠宝玉器与这小破院子自然是格格不入。庄黎将箱子盖上,推进了床下。
太监搬来的那口箱子都是些生活用品,铜镜,凤朝服饰,水盆等等,做工并不精良,应该是发给宫女用的物件。
院子角落里倒也有口水井,清理干净上面的枯叶,水质倒还清澈她们打了水,将屋子里从里到外搽了一面,至少能够住人了。
饭盒里装的大约是一天的量,简朴到还算有菜色,虽然已经冷了,早就饿得打滚的她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青釉吃饱打了个隔忽然问起庄黎
“小姐,那皇上,就是我们去西凉路上认识的王素对吧。”
此话一出,庄黎倒是没有准备,她原本以为青釉当时年幼,不会记得,没想到她心里竟然是清楚的。
“对,但是我们不能说。”庄黎认真的看着她,青釉似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乖乖的点头。
王素如此狼狈去到西凉到底是个秘密,他自然不会承认,若是王素认出她,自然知道她其实是赵丞相的小女儿,大凤朝臣家女儿竟然帮着西凉人欺瞒大凤,不知道又是多少罪过。
王素送她那块玉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下的箱底,白月玉龙子,如今真的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不知道其中经历过怎样的曲折,有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到底还是如同不认识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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