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雀下篇（六）

孔雀归来不久，清夜妃子留下一封让孔雀任阁主之位的书信后不告而别。

“少阁主！”银铃冲进了孔雀的住所，眼中的泪怎么也忍不住，“阁主……阁主回来了……”

清夜阁向来以幻阵与空间结界隔离出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幽颜虚境。孔雀心里一惊，刚跑到入口，便看到一个玄衣男子抱着老师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焰焚情。

“小孔雀，你老师她……去了……”

“老师！师姐！”

孔雀浑身一震，从梦中惊醒。

她看着自己白色的衣裙，嘴角苦笑，用手帕擦了擦汗，却再无睡意，索性出去走走。

月光清淡，晚风习习。

很久没有这样感受夜晚了。

梨花林里，梨花已经开了，一簇一簇如雪如琼，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孔雀一身罗生千羽裙站在繁花下，抬头出神，不知是在看着星空，还是看着那些美丽的梨花。

“孔雀。”是他，“你……怎么了？为什么你不一样了？”

孔雀依旧抬着头，声音幽幽地从面纱下飘出：“有什么不一样了？本阁怎么不知道？你们已经得到了小凉的抚养机会，还留下来做什么？”

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反转过来，用力摇晃着，让她看他：“本阁？孔雀，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说的！不是吗？”

落花飘零，纷乱如雨，洒了他们一身。

孔雀看着风尘仆仆的男子，眼神清冷。她为他拂下落在红色衣服上的白色花瓣与尘埃，语气平淡的道：“以前，本阁是只个司天，现如今，本阁是一阁之主。你是星辰楼的四大尊者之一，我却只是一个青楼的青女头子，你就像这花瓣，而我却是尘埃。忘了我吧！”

“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狭长凤眸一凝，平日里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焚情竟然露出了严肃的表情，“告诉我，孔雀。”

孔雀看着他暗红色的瞳突然有些心虚，只好妥协道：“你可听说过绝爱？

“绝……爱……那是欢颜的独门秘药！人若是服了，便会摒绝情爱的那个？！”焚情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问，“你喝了那东西？”

“没错。世间无解。你可死心了？朱雀尊者。”孔雀表情冷淡，平静地说。

如水月光洒在如雪梨花上，也默默地洒了他们一身，映在他们的眸子里，荡起了一片涟漪。

焚情低吼：“你为什么要喝那种东西？是那些久不露面的长老们逼你的吗？她们有什么资格去扼杀别人的幸福？”

“是我自愿的。”孔雀一句话让焚情安静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到晚风吹过树枝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了清夜阁！”孔雀挣开他的手，“你记住，我是清灵，不再是孔雀！”

“那为了清夜阁你就要这么对你，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们吗？！”焚情再次扣住了她削瘦的肩膀。这是焚情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愤怒。她把他当作什么了？说舍弃就可以舍弃吗？第一次见面他就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两只鸾鸟送给她一只，帮她去救江无痕，还在七城大战时去帮她。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心，她是清楚的啊！

“我们之间有什么吗？”孔雀语气冰冷，可是眼睛却不敢直视他，“师尊将清夜阁托付给了我，我就要肩负起整个清夜阁的责任！师尊与你们楼主的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吧！现在的澜域局势动荡不安，清夜阁高层又有了很大的调动，需要一个人来稳住大家的心，这个人就只有我！”

“那我呢？”焚情轻声问道，话语间竟是无力与疲惫。他看着用纯白的罗生千幻换下了七彩霓裳的孔雀，看着眉间更改了印记的孔雀，眼神中是失望与忧伤。她的心里就只有清夜阁，没有他的一点位置吗？难道她就对他没有一点信心吗？

孔雀哑然，心里传来一阵钝痛。

不可能！我已经喝了绝爱，不会再动情的！

“我知道，我欠了你许多。日后你如果有什么麻烦，清夜阁一定全力帮你。”

“不必了。我原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孔雀。”焚情抓着她肩膀的手渐渐松开，收回到他的身侧，眼中如海一般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楼主与你师尊之间的悲剧是源于楼主的不坚定，而我焰焚情绝不会对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去犹豫不决。不过现在看来，在你我之间，犹豫的人是你。希望我们之间的结局不会像楼主他们一样。”

“喝绝爱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我们本来就会有这一天，不是吗？”孔雀垂下双眸，遮掩着眸中的无奈与悲凉。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那好，喝绝爱是你的决定，我无法干涉，那么我的决定你也不要干涉，我会守护你一辈子，一直到我死！”那个总喜欢带着妖魅笑容的焚情一袭红衣，抓着她的肩膀坚定地说。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未行几步，他站住了身子，背对着她问道：“如果没有了战争，没有了这动荡不安的局势，没有了一直追杀你们的灭裔一族，没有了这些牵绊，你可愿意改了决定，随我离去？”

晚风拂过花枝，雪白的花瓣飘落，如同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而焚情一身张扬的红衣在这场花雨中格外显眼。那鲜艳的红被白色的花瓣一衬，无端地多出了几分惨烈与孤寂。那个火也似的青年，不知何时消瘦了很多。

孔雀沉默半晌，用手接住一片雪白的落花，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回答道：“你的那些如果，只是如果，不是吗？”

“呵呵，”晚风中传出他的轻笑声，“也对。”

孔雀看着焚情在一片落英缤纷中远去的身影，两行冰冷的泪毫无预兆地悄悄流下，可她自己却不知道。

我愿意。可是，如果只存在于如果里。

未完待续……

清夜美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