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篇（三）

“红妆！”叶惊枫抱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你明明可以缠住他们，找机会智取，为什么要硬碰硬？”看着满身鲜血的她，他有些要暴走了。他实在难以理解，虽然说她喜欢速战速决，可也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你就那么想死吗？！”

面对他的指责，她笑了：“我的体力只能战斗五分钟。五分钟一过，我就……”

“别说话，我帮你止血。”叶惊枫指尖拈着一颗碧绿色的丹药。清夜知道，这是随身带着的珍贵的止血药，总共不过三颗，是应付突发状况的。

“我的心只有一半，你能治好吗？”她笑了，眼角上扬，很好看，和他们初遇时一样。她真的只有半颗心了，另一半已经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里被刚才的那个灭连曲扔进了火海中燃为飞灰了。

“你放心，就是走遍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救你的办法。”他对她微笑，因为她说过，他的笑让她很安心。

“大哥是有医疗血裔的战士，他耗尽了自己的生命力也不过是让我苟延残喘地生存了二十年而已，即使今天我没有受伤，我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不能失去她了，再也不能失去她了！二十年前站在孟氏一族废墟时的那种感觉，那种心脏被千刀万剐的痛，他再也不想体会了！想到这里，他把手伸进了衣领里，他的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链坠是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珠子。他毫不犹豫地把珠子扯了下来，狠狠握住，再张开手，珠子的表皮碎裂，只见一颗雪白的小药丸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乖，吃了它。”他把药喂到她的嘴边。

清夜看着美丽的白色药丸，摇摇头：“你曾经对我说过，这是你最后的保命手段，天下只此一颗。”

叶惊枫微笑，笑容中却尽是心酸：“什么保命不保命，我只要你活着。”

她推开了他拿着药的手：“我的时间不多了，你陪我说说话，好吗？”她是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浪费这药。

她勉强坐起来，依靠在他的肩上：“新婚之夜，我找了你很久，却找不到你，等我回到族里，整个孟氏一族已经化为火海，我也被挖走了半颗心。大哥归来，救了我，自己却耗尽了生命。原以为自己最美时，是穿着嫁衣嫁给你的时候，没想到，它差点成了我的殓衣。从那以后，我害怕红色，厌恶红色，我……”她的声音仿佛是一缕飘摇的烟，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叶惊枫抱着她，泪水滑落，流进她的发里。

“没想到，我竟然爱了你一辈子，爱了彼岸花一辈子。你还记得吗？你送我的第一枝花，就是彼岸花。”

“红妆，不要说了，你不会死的。我们才刚刚重逢，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说过，彼岸花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花开不见叶，有叶便无花，生生总相错，花叶永不见……”

“这一世，是你在找我，下一世，就让我去找你吧。”他将她抱得更紧，全身却在发抖。

她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尽力让他听得更清楚：“好啊，如果下一世的我们，结局仍是如此，那我们就，生生世世不再相遇了吧……”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想再看一次彼岸花，可惜，你现在用不了战能了……”

“好，我们看彼岸花。”

他无声地流着泪，眉心浮现出一个绿色的图腾来，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另一个图案。他的嘴角流出鲜血来，战能释放间，他们已经置身于一片彼岸花的花海之中。每一朵彼岸花都开得妖冶绚烂，而它们都是孤独的，因为它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叶子是什么模样，他们的叶子也无法知道，自己的花朵是多么美丽。

沾满了鲜血的手无力地垂下，砸得他几近崩溃。

“红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接受了事实。叶惊枫从衣服胸口处的夹层里取出一块红色的面纱，上面有精美的金色刺绣，图案是彼岸花，是红妆当年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本是两人成婚时用的，他临走之前什么都没带走，却只拿走了这一块面纱。十几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想到心脏贴着她绣的面纱，他都会挣扎着活下去。他的胸膛再也没受过外伤，不是他的战力己经多么强悍，而是因为他不舍得这块纱巾有半点损伤。

清夜身上的白色宫装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原来绣在上面的暗纹也清晰了起来，正是她嫁衣上的花纹，被血一染，彰显出凄凉的颜色。

她一直希望可以为他穿着嫁衣啊！尽管这不是红色。如今她穿着被血染成的嫁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叶惊枫摘下她的面纱，将他珍藏了十几年的那块为她戴上。

“红妆，来生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我都会找到你。”

“你是我唯一的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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