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兰篇（八）

唐棣匆匆忙忙与烨腾辞行。

霖高跟在他的身后，不明白今天的大人是怎么了。

忽然，走在前面的唐棣停了下来。

“大人？”

“霖高，”他反复回想她的那句话，始终觉得奇怪，“你悄悄去一趟百晓生，向夫子求一个人的资料。”

“是，大人。”霖高立刻答应。

霖高的速度很快。不出三天，一份档案就放在了唐棣的桌案上，而唐棣，也了解了她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邓思兰，原籍夙沙平民之家。十年前，原住地发生瘟疫，父母双亡，与未婚夫尤帆相伴逃往夙沙附城绝思城……

“阿帆，我们已经没有干粮了，也没有什么钱了。”

十六岁的邓思兰依偎在尤业身边，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尤帆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不要紧的。等到了绝思城，我就去找个活计。”

邓思兰长得很漂亮，即便是狼狈逃难，满面尘土，可是在烛光下依旧是美丽动人。

尤帆的手渐渐不安分起来。

“阿帆，不要这样，我们还没有……还没有成亲啊……”

“怕什么？你我父母都不在了，那成不成亲又有什么？我是爱你的，一定会对你好的。”

两个人就这样有了夫妻之实。

好不容易挨到了绝思城，两个人都到处找活计。可是活计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过了十几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终于有一天，尤帆说找到活计了，而且那里还缺一个侍女，要带她去。

她开开心心地跟他去了，进了一扇小门。

一进去，便有人对她动手动脚。

“不错！真不错！凭着这脸蛋，我们醉金楼一定能成为绝思城的第一青楼！”

她想要抓住尤帆的手，可是却被拦下。

她亲眼看着他同青楼的主事讨价还价，最后在自己的呼救中拿了钱离开。

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她，被他卖掉了。

她手握着唯一的簪子，他送给她的兰花铜簪保护着自己，而老板也不想把钱打水漂，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为了活下去，她成为了醉金楼里最低贱的下人。得到老板的授意，监工只要不伤到她的脸便可以随意处罚她。

在醉金楼的日子无比黑暗，可是黑暗中也有光亮，那就是同样在醉金楼里干活的青年，吕末。

吕末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吃，把自己的衣服分给她穿，帮她分担重活，甚至帮她挨过打，而她的心也从一开始的坚硬如铁慢慢软化。

在醉金楼里已经过了半年，两个人抓住机会逃了出去。

在城外的破庙里，他们表明了爱意。

这次是邓思兰主动解开了衣服。她想把自己交给自己爱的人。

当云消雨散后，醉金楼的人便涌了进来。

她慌忙去拿一直带在身上的铜簪，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你是在找这个？”正在被人服侍着穿上华服的吕末扬了扬手，手中正是她唯一用来保护自己的铜簪。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他是我的义子。”醉金楼老板大步走进来，看着拼命用衣物挡住身体的邓思兰，“你以为想你这种残花败柳真的会有人爱吗？”

“不过你也真是棘手，竟然让我耗了整整半年。”吕末现在老板身边，眼中的不屑不加任何掩饰。

“反正都是要接客的，今天便宜你们了。记住，别伤脸，别出人命。”老板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她下一刻便被屋子里的男人们按住了，想要咬舌自尽却被他们眼疾手快地卸了下巴。

在人与人的缝隙中，她看到吕末决绝的转身：“青女也想要爱情？可笑……”

奄奄一息的女子被带回醉金楼。一个月后，醉金楼里出现了让所有男人都为之疯狂的花魁。

她有媚眼如丝，有娇声软语，有肤如凝脂，有火辣身材，更是有一身妖娆纹身和发髻上如她一般艳丽的罂粟花簪子。

又过了一个月之后，同样是这位花魁，戴着面纱，手举火把，将醉金楼里所有的欺侮过她的人一把火通通烧光。

火光中，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没有喜，没有怒，没有爱，也没有恨……

守在屋子外的霖高忽然听到捶击桌子的声音。

屋子里，唐棣的手紧紧攥着那份档案，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深深地埋下头去，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表情。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一句话。

你们，都一样。

“我知道，你就是明姬，”唐棣拉着萱媚的手，缓缓诉说着，“你也是十年前的邓思兰。”

“思兰，如果不想见到我，也不用装睡，我今晚睡在外间，有事可以叫我。不管如何，就当是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吧！这三个月里，我也会是你合格的夫君。”

唐棣细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他缓缓站起身子走了出去。在他转身之后，萱媚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留下了一行眼泪。

“外间冷，别折腾了。”萱媚翻身向里，不露痕迹地拭去泪痕，“明天我要你陪我看水晶兰。”

“好。”唐棣猛然回头，眼中那惊喜的神色来得如此突然。

第二天一早，唐棣捧着一个玄冰制成的花盆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探着身子看过去，花盆里盛着九分的透明的冰，一簇植物静静地生长在花盆里，透过冰，她甚至可以看到植物水晶般的紫色根茎。

“这就是水晶兰？”

“对，这就是。”

萱媚好奇地看着盆里的花朵。水晶兰的每一处都是透明的，花和叶子更是透明如冰，脆弱又坚韧。

“喜欢吗？”唐棣期待地看着她。为了满足她的愿望，他在雪境中试验了很多次，想尽了办法，终于发现可以用自己的冰系战能供养水晶兰，维持它的生长。

萱媚点头，抬起手来，两只手的食指按着他的嘴角向上牵引：“喜欢，但是我更喜欢看你笑。”

唐棣做到了对她的承诺。作为一个丈夫来说，唐棣没有任何的不良嗜好，平时也严于律己，会认真把她每一个小小的愿望记在心里，然后努力去实现。虽然他偶尔会出个差，但是会经常给她一些小浪漫，会和她在一起时笑得灿烂俊朗。这段时光中的甜美爱情，让两个人本来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人生本就苦涩，何不让自己多享受一些美好的时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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