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娴入京一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给太夫人请了安后,青家的小辈们先行告退。族学可不是只有请安前的那半个时辰啊……
族学设在王府北面,划了一大块空地,围了围墙,另外开了门,就算是演武场了。边上的几个院子本来也是空的,早就改做了学堂。
至于小姐们,虽然不用进学入仕,但毕竟都是自家的孩子,专门拨一笔款子也要不了几个钱,于是青家也为小姐们开设了女学。
读书习字,作诗绘画,皆有涉及。甚至每天还有一个时辰的骑射课。
自然,给姑娘们上的骑射课要比男孩们轻松多了,你爱学就学,若是实在没有兴致,教课的夫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女学虽也在北边,却和族学隔了好几座院子。没办法,毕竟青家的族学,并不只教导自家的子弟……
……
几个女孩子聚在一块,开始顾忌着离正和堂尚不算远,恐被长辈听了要训斥一二。走了一会儿,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青柔:四堂妹,你这是和二婶娘闹什么矛盾了?
大堂姐青柔打趣儿似的问道,态度既不过分好奇也不太过冷漠,仿佛就只是在闲话家常。
青莲抬眼看了一眼这位堂姐。
呵,又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青柔是吴氏之女,也是青家这一辈女孩儿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她不久后就要及笄,容貌秀丽,温婉可人。
按说这位堂姐为人宽和,处事公道,颇得同辈的姐妹们信任依赖,在京城也小有贤名,不该与青莲有什么矛盾才是……
可惜,她比青莲,正好大了三岁。
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这位堂姐应该还只是真心关心她和江氏的矛盾。
青莲调整一下心态,淡淡笑道:
青莲没有的事,大姐多想了。
一旁的表姑娘叶清芙眼珠一转,娇笑一声道:
叶清芙:莲表妹可别瞒着我们了,是或不是,我们姐妹几个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叶清芙:依我看,莲妹妹是担心那位江姑娘来了之后,二婶娘会偏心与她,心里才不痛快吧!
青莲冷冷地扫过去一眼。
叶清芙,太夫人叶氏娘家的侄孙女,吴家的那位小姐还克制一点,那姑娘虽是常来,却也不久住,偶尔来往并不失礼,反而常常会给几个姐妹带点小玩意儿的,权表亲近。
可叶家自打太夫人嫁过来了,贪心不足,硬是想再拉拉关系,自家也不是养不起,却还是把这位堂姐给塞了过来……
她也是后来才晓得,倒不是叶家人想攀亲戚就急到了那种地步,实在是这叶表姐哭着要到太夫人她老人家身边尽孝,她父母也拗不过她,太夫人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允下了。
单只是住下,或许还有可能只是如她所说,想在老夫人身侧尽孝,可她自打进了青平王府,在老夫人需要伺候的时候不见她,倒是府里又新进了什么首饰布料,她总是第一个到的。其他姐妹面皮薄,不好意思和她抢,于是,全府穿戴最华丽的小姐就这样出现了……
偏生她穿衣品味煞是独特,大红大紫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腰间还要束上一条亮橘色的腰带,得意洋洋,整天在府里到处转悠。
青莲看着那张白得凄惨红得吓人的面孔,觉得她真是白瞎了“清芙”这个名字。
这人没什么坏心肠,因为就她那小心眼儿,也容不下什么阴谋诡计了。
不过,谁说小人就要放过?
青莲扯了扯嘴角:
青莲叶表姐真是聪明伶俐,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青莲是啊,我心里确实不乐意。不知哪来的表小姐,自己有家不住,要分走母亲的关心,换了谁能高兴?
叶清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毕竟是在京城当了这么些年的正经小姐,她哪能听不出青莲的话外之音?
——你也是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叶清芙心里明白,青莲这是在指桑骂槐,警告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她仗着自己是太夫人的侄孙女,打着青平王府的旗号在不少茶会花会都大出风头,甚至不少时候都压倒了其他几位姐妹。
可终究,她也不过是一个外人,是狐假虎威里的那只狐狸……
青莲叶表姐可千万别误会。
青莲看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
青莲毕竟叶表姐知分寸懂进退,怎么会做出喧宾夺主这样惹人讨厌的事?
叶清芙的笑容已经彻底僵在了脸上,却还强笑道:
叶清芙:莲表妹指教的是。
论身份,青莲是二房嫡女,也最得太夫人欢心。青柔青岚等人尚且不如,何况她一个小小的表姑娘?
哪怕不论身份,单论口舌,她此刻气昏了头,也万万不会是青莲的对手……
不,不只是气昏了头的缘故。
刚才青莲抬眼扫来的那一瞬,她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看来的是什么身居高位的人,那一眼,带着难以言表的凛然和威势,让人心慌让人敬畏……
一定是弄错了……她青莲也不过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如何能有这样的目光?
叶清芙反复宽慰自己,竟是再未吱声。
一旁站着的青岚见这场交锋落幕,轻笑一声:
青岚:二婶娘自然是最疼四妹的,不管谁来都一样。
她这样说,就算是给这事收尾了。
青岚也是长房之女,不过是庶出。她与青衣身世倒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她并非是长房的第一个孩子,而她生母虽是侧室,却从不自轻自贱,平日也没人敢得罪她们母女。
青岚被这样的母亲教导,性格也变得开朗爽直,干脆利落,虽不似长姊处事宽厚,却颇有一番侠义心肠,府里有谁有困难的,她也尽力去帮,在姐妹几个和下人中的口碑都很不错。
青梅:是呀,是呀,二伯母最疼四姐姐,怎么会因为来了这什么秋娴表姐就变了心呢?
小妹青梅也来凑热闹。她是三房唯一的女儿,方氏对她视若珍宝,而她也是姐妹几个里唯一一个有幸和父母天天相处的。
青梅忽然凑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悄声问道:
青梅:说起来……四姐姐你刚才训叶表姐的时候好厉害啊!教教我好不好?
说是“悄声”,实际上那声音一点儿没压低,周围的几个人都听见了。
青莲瞪了这个调皮的小堂妹一眼,不怎么想掺和她和叶清芙的那点矛盾。
但想把青梅打发走,似乎只能用那一招了……
青莲不轻不重地在青梅脑门儿上敲了一记:
青莲一会儿夫子怕是要考校功课。
青莲你作业写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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