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行踪

“这位爷，您这是头一回吧，看着眼生的紧。”桑妈妈一眼，便看出刚进来的这位官爷非富即贵，尤其是他头上的玉簪与朱尚尚的同出一辙，他定然是皇宫中的，自己自然是不放过这么好的财神爷了。

“头一回！”滕子涵未想到这里的老板，姑娘这么热情，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如意，小荷。”桑妈妈急忙去喊自家的招牌。

“妈妈！”两个人很快便下楼。

“伺候好了！”桑妈妈背着滕子渊，小声在两个姑娘的耳边说。

两个人点了点头，“公子，公子您这边请。”

分工合作，一人扶着滕子涵，一人去拿酒水。桑妈妈吩咐了，她们心领神会，伺候好这位爷，说不定今夜有大收获。

“这楼下太过喧哗，公子看起来不喜吵闹，奴家扶公子去楼上厢房。”如意低垂着眼眸，声音甜糯，一双如脂柔荑，轻轻握着滕子涵的手臂,身体柔弱无骨依附在男子的怀中。

滕子涵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经常来这烟花之地，但也是知道，这里的女子大多数都是狂蜂浪蝶，这花楼中的两个姑娘倒是没有那么刻意，让他不那么厌恶。

“公子，酒水来了。”小荷速度很快，在这里客人是天，她们要事事以客人为先。

滕子涵刚刚坐好，两个姑娘就纷纷准备好了。

“公子，今日是想听曲儿还是有烦心事儿？”如意从刚刚便一直在观察，这个公子并不是寻常那种玩乐的纨绔。

“先来个小曲儿吧。”滕子涵想了想，他不能直接了当的问，需要过渡一下，这些个烟花之地的姑娘各个都是聪明伶俐，很会看人眼色，要是他太过直接恐怕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诺！”

如意陪在滕子涵旁边，小荷拿起琵琶，轻轻拨弄琴弦，曲子新颖，滕子涵从未听过，不由得被吸引。

眼前的女子宛如一个失意人，唱出了对心上人的思恋，对命运的不公。

曲罢，余音绕梁。

“敢问姑娘名讳？”滕子涵对这个小荷颇为感兴趣。

“奴家花名，小荷！”她福了福身子，将琵琶放在座椅旁，走上前来。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滕子涵想了想，这姑娘的名字难道取自这首诗。

“多谢公子，不过先生说了，奴家的花名是‘细草摇风，小荷擎雨。’”

“有意思。”滕子涵点了点头，确实这个更加适合她此番的境遇。

“先生要小荷他日遭人欺辱，也要在心中默念这八个字。”

“本公子倒是有些想结识你的这位先生了。”滕子涵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随手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小荷姑娘，去请请你的那位先生吧！”

小荷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公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公子，那真是不太巧。”幸好如意反应够快，不然这还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绝，“我们先生是个游历四方的人，他今日刚与我们辞行。”

“哦！”滕子涵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太不巧了，公子我呀，就喜欢结识这种妙人。”

“公子喝酒喝酒。”这算是转过这个话题了，她们也未对眼前的公子撒谎，确实是今日辞的行。

绕过这个话题，滕子涵喝了一口姑娘添的酒，畅快淋漓，随即想起来自己还有打探消息。

“唉！既然无法结识先生，公子我找你们姑娘俩问话，如若能知无不言，这桌上的金锭子便赏给你们俩了。”滕子涵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袖，想来她们刚刚拒接了自己，这会儿便不敢再拒绝了。

“公子，尽管问，只要我们姐妹俩知道，一定不会有所隐瞒。”如意点了点头，这金锭子快够赎身了。

“好！”

滕子涵就等这句话。

他从袖口内掏出折起来的画像，“两位姑娘仔细帮我看看，可有见过画中的女子。”

小荷站的远看得不甚清楚，如意倒是离得近，只是这画像上的人，她看着与朱公子很是相像，这朱公子是男人，而画像上的是女子。

“这是公子的心上人吗？”如意问道，尽量掩饰自己的眼神。

“这是家中的嫂嫂。”滕子涵叹了口气，“她被山匪挟持，兄长虽然端了山匪的老巢，但是未找到嫂嫂，打探了好几个月，前些日子有了眉目，这才到这里问问看有没有姑娘见过，就怕山匪把她卖到这里来。”

小荷定睛一看，画像中的与自己白日里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她有些慌乱，“奴家未曾见过。”她回答的着急，虽然这位公子是这样的说辞，可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朱姑娘从来都没有自己被山匪挟持过的那种样子，她还带着丫头，即使有身手，也不可能从凶狠的贼人手中毫发无损的离开。

可她太着急了，却被滕子涵看出来破绽，这个叫小荷的姑娘可能有皇嫂的消息。

“那好吧！”滕子涵故意做出失落的样子，“虽然两位姑娘没有见过我家嫂嫂，但也算知无不言，这金锭子就赠与两位姑娘吧。”

“多谢公子！”

两个人齐齐福了福身子。

滕子涵走后，小荷脸色惨白，手里绞着帕子！

“小荷，你刚刚为何那般笃定？”如意有些不解，刚刚小荷分明还未看清楚，就急急回答。

“我确实不认识。”小荷眼神慌乱。

“怎会不认识？”如意气笑了，“那画中的女子分明与朱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小声些。”小荷急忙捂住如意的嘴巴。

“怎么了？”如意更加混乱了，这小荷怎么神神叨叨的，“说不定那女子是朱公子的妹妹！”

“去找桑妈妈。”小荷一时拿不定主意。

如意虽然现在不了解这小荷到底怎么了，但也知道肯定与那位公子有关。

桑妈妈正在花楼门前招揽客人，看到如意和小荷两人，直奔自己，皱了皱眉，不是让她们好好伺候那位贵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桑妈妈一脸不耐烦，手指直直地戳着两人的眉眼，“老娘让你们俩伺候贵人，现在跑出来作何？”

“桑妈妈，我们移步内处。”小荷神情严肃。

桑妈妈瞬间了然，这必定是有情况，便不再多说，急急回到后院，后院中现在人少，方便讲话。

“桑妈妈，您救救朱公子，哦不，朱姑娘。”小荷急急跪下，眼神恳切。

“有话好好的说，吓死老娘了。”桑妈妈被小荷的样子吓了一跳。

“刚刚的那位公子向我们打听他家嫂嫂，但是那画像中的分明就是朱姑娘。”

“你是说刚刚进门的公子？”

如意也点了点头，“是。”

桑妈妈一脸严肃，如若她没有认错的话，刚刚那位公子就是王爷，可能被王爷称之为嫂嫂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皇后娘娘，长安江氏！

桑妈妈心中震惊不已，虽然她们相识的时机并不好，但是那姑娘确实没有半点儿皇后的姿态。

可这皇宫之中没有传出丢了皇后，那就是她逃跑出来的，怪不得天天以假面示人。

“不得了不得了，这是大事儿。”桑妈妈踱来踱去。

“桑妈妈，朱姑娘是好人，可是刚刚那位公子说的分明是假话，小荷不能将朱姑娘的消息透露于他。”小荷摇了摇头，她们都曾受到朱姑娘的恩惠，怎么能以怨报德。

“那位公子如何说。”

如意站在一旁，将那位公子的话复述了一遍，“就是这样。”

“听着，小荷，你去给姑娘报信儿，我们明日再同那位公子说出消息，这样既不会得罪公子，也不会害了姑娘。”桑妈妈思索了一番吩咐道。

如意听了一会儿，终于明白，原来这位朱公子，就是画像中的姑娘，这一会儿接收了好些信息，脑子都浑浑噩噩的。

“如意，你去找到公子，无论如何也要拖到姑娘出城为止。”桑妈妈吩咐如意。

“是！”

可这一切，均被刚刚跟随她们的滕子涵听到，他立即吩咐影卫在暗处跟踪，再遣一人通传玄影，估计很快便到了，他就陪她们演这出戏！

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皇嫂的消息了，这次一定万无一失。

当然这一切，桑妈妈她们一无所知。

小荷来不及换下衣服，就匆匆拿了一盏烛灯，幸好今日她刚刚去过，路熟得很。

这烟花巷子的深处静谧，她极为害怕，可也鼓起勇气朝里面走去。

今夜没有月色。

玄影还在宫内当值，便收到影卫的消息，心中震惊，可也不敢耽搁，急忙去找阿年。

“阿年大人，有娘娘的消息了。”

“真的吗?”阿年也是震惊不已。

“五王爷送来消息，要尽快，不然娘娘可能就又躲起来了。”玄影有些着急。

“玄影大人稍等，阿年这就去禀报陛下。”阿年提起自己的裙边，匆匆走入拙晷宫的书房。

“阿年，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叨扰吗？”滕子渊有些不耐烦，自从她离开之后，他便很少有笑脸。

“陛下，找到娘娘了！”

“再说一遍！”滕子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找到娘娘了。”阿年是真心替陛下开心，这几个月陛下除了处理朝政，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快！”滕子渊来不及换上外衫，便催促。

“诺！”

江致然怎么也想不到，今夜是她睡的最后一个踏实的夜晚。

青青因为晚膳的时候没有喝汤，这夜里渴醒了，平日她不会这样的，也可能是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有些不真实感，睡的也轻。

“姑娘，姑娘！”青青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了隐约的呼喊声，很熟悉，便走到院门口，打开木栓。

“小荷！”青青有些惊讶，深夜中，小荷拿着烛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遇到了何事？”

小荷进门之后便四处张望，“姑娘睡下了？”

“嗯！”

“快走，有人找到你们了！”

“什么？”

青青瞬间清醒了，她这夜里右眼一直在跳，就想着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谁呀？”

这会儿之间，江致然也醒了过来，披着外衫，看到站在院中的小荷，“小荷？”

“姑娘，快走！”

江致然云里雾里的，“怎么回事儿？小荷你慢慢讲！”

“姑娘，今夜我的一个恩客，他拿着你的画像说你是他的嫂嫂，他们在四下寻你。”

江致然皱了皱眉，看来是滕子涵。

“姑娘放心，桑妈妈让如意陪着他，小荷跟您报信儿！这会儿还无人知道。您快收拾收拾走吧！”小荷急得掉眼泪。

“别哭，别哭！”江致然笑了笑，看来她还是回不了长安了，“小荷，天色这么黑城门关闭，我想走也走不了呀！”

“那怎么办？”小荷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哭得梨花带雨。

“小荷，多谢你！”江致然很感谢，这个小姑娘至少是事事替自己着想。

青青在听到小荷讲完之后，便收拾行囊。

“小姐，东西都好了。”青青虽然心中慌乱，但也是强装镇定。

“青青，不必收拾了！”江致然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无力感，“这会儿估计他们也快到了。”

“小姐！”青青捏着拳头，跌入谷底。

“姑娘，你快走，我拦着他们！”小荷抓着她们，小小的身躯，大大的能量。

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恭迎娘娘回宫！”门外的侍卫纷纷跪在地上。

江致然打开院门，院内只有星星烛火，院外却烛火通明，照亮了这片天。

众人纷纷低头，娘娘的圣容不是他们能看的。

小荷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象，躲在江致然的身后，瑟瑟发抖。

“这么大阵仗！”江致然嗤笑，还真是看得起她，“都退下吧！”

可无人敢动身！

“娘娘，属下来接您回宫。”商无隐站起身来。

她认得他。

“商大人！”

“姑…娘…你快走，我…拦着他们。”小荷鼓起勇气，挡在江致然的前面。

“商大人，本宫送这个小姑娘回去，之后就跟你们走。”江致然看着商无隐，她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诺！”

众人退出一条路来，江致然牵着青青和小荷，往花楼的方向走去。

路上小荷不敢多言，原本姑娘明日就能出城，可都怪她！是她暴露了姑娘的行踪，她害了姑娘！

小荷心中自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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