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睡颜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忧愁,这几日滕子渊看到的江致然大多数时候是紧锁着眉头,心事重重。
睡着了卸下了防备,整个人如同他偷溜去长安时候,她在闺阁里的样子。
真想她就这样,不醒过来也好,他就这样顾着她一辈子,可若是醒不过来,滕子渊又有些忧愁,她从来都不是安分守己的女子,要是知道自己缠绵病榻,估计不会欢喜的。
“陛下,让奴婢来照顾小姐吧。”青青端着一盆清水,肩上还搭着一条帕子。
陛下与小姐之间,她虽然都看在眼里,但却没办法调节,小姐心里喜欢陛下,去又恼他后宫佳丽三千。陛下的眼里也只容得下小姐,可陛下身不由己要周旋在各方势力中,势必会冷落了小姐。
“青青,还是我来吧。”滕子渊不忍心离开,只想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诺!”
青青想了想,还是为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陶陶,你快些醒来,我带你出宫走走可好。”滕子渊对着昏迷中的女子喃喃自语。
江致然虽然在睡梦中,但是隐约间却能听到男子在她耳边的自说自话。
“陶陶,开春了,外面天气可好了。”
“陶陶,别睡了,再睡都要变成小懒猪了。”
“陶陶,你看,这是福烨,他都半岁了,你算是他的母后呢!”
“陶陶,小荷已经醒了,现在已无大碍,我吩咐玄影送她回去了。”
“陶陶,今日院中的牡丹开的很好,知道你喜欢花草,我让青青摘了些,就放在床头,你闻闻!”
……
“陶陶,你看谁来看你了,是兄长,你最喜欢兄长了。”江离落在姑苏等了一月有余,可是迟迟不见陶陶的消息,距离她回宫已经很久了,青青未送来消息,那就是凶多吉少。
虽然江离幻已经启程回长安,可江离落还是执意留下,他要亲眼见到陶陶才放心。
那日太医诊治后,江致然并没有很快醒来,而是日日靠着汤药续命。
江离落看到妹妹毫无生机的样子,心痛不已,“陛下,就算你要治罪,我也要说,让我带陶陶回去吧!”
“等她醒来再说。”滕子渊也日日消瘦,一天两天,他开始恍惚,自己当时执意让父皇下的旨到底对不对?
“我们陶陶,从来都是善良,坚强,开朗的女子,陛下,她不过来姑苏两年,我们的爹娘没了,陶陶也这副模样,陛下……”
滕子渊如鲠在喉,想说却突然失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同处同一空间,却仿佛隔了一道屏障。
江离落,并未待许久,午时便离开,如若陛下不同意他带走陶陶,那他就要想办法送信让江家在长安的护卫前来,硬闯皇宫,也要带走陶陶。
……
江离落说的并无道理,所以滕子渊才无话可说,胸中抑郁烦闷。
“阿年,拿酒来。”滕子渊大喊。
“陛下,您这是……”
“拿酒来。”滕子渊并未回答,背着光站着,只有这么一句话。
“诺!”阿年不敢反驳,也不敢劝解,只好照办。
月熙宫内空空荡荡,如同他此刻的心。
一壶一壶,一坛一坛,从白昼到黑夜,酒真是个好东西,可解千愁,滕子渊苦笑。
他屏退众人,一个人坐在月熙宫的大殿,脚边堆积了好多空的酒瓶,没有了就喊阿年!
“怎么又没了?”滕子渊仰头,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拿着酒壶将瓶口朝下,对着地面,里面一滴也不剩,不尽兴,“阿年,送就来。”
“陛下,您喝醉了。”来的是一位女子,她穿着鹅黄色的纱裙,抹胸上绣着一朵艳红的牡丹,缓缓走来,声音柔的出水。
滕子渊看不真切,他眯着双眼,“是谁?”
“陛下,是我呀!”女子走近,脚踝裸露的部分有一串银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滕子渊摇了摇头,紧闭双眼,再缓缓睁开,女子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她微微一笑,嘴角的两个梨涡浅浅,若隐若现,弯着双眼,眼神中都是爱恋。
他知道了,是陶陶,陶陶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的时候若隐若现,陶陶的脚踝有银铃,走路的时候会叮当作响。
“陶陶。”
“陛下!”
男子紧紧地抱住女子,撕开她的外衫,迫不及待。
他找到她的双唇,吻得焦急,仿佛是要将她揉入自己的体内,与自己融合。
“陛下!”女子在男子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仔细看她并不是江致然。
月熙宫的大殿内,无人敢靠近,阿年只看到一点儿,便被呵斥,‘滚出去。’他并未看清那女子是谁!
这一夜滕子渊做了一个美梦,一个自己好久未做过的美梦,如同真的一般,陶陶在他的身下承受着他的爱意,他也丝毫不知疲惫,一下一下的将她拆解组装!
清晨醒来的时候,他的胸口处有重量在压着,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月熙宫大殿的顶棚。
女子呢喃!
滕子渊转头,看到的便是自己衣衫不整,而躺在他身上的女子,半裸着肩头,面色潮红。
“你是谁?”他坐起身来连带着女子。
“陛下。”沫儿缓缓睁开双眼,眼睛湿漉漉的,我见犹怜。
她的外衫早被撕破,内衬也褶皱不堪,双手环绕着男子的劲腰,跨坐在男子的身上。虽然她身体还有些不适,可这又如何,她在见到陛下的第一眼,便被他吸引,她嫉妒皇后,嫉妒贵妃,嫉妒所有能成为陛下女人的女子。
“下去!”滕子渊揉了揉因为宿醉而疼痛的额头。
“陛下。”沫儿知道这个时候要识时务,她才不会和以前那种爬上龙榻的小宫娥一样。
“滚出去。”此刻滕子渊过于混乱,他全身恶寒,不能想象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沫儿先下去了。”沫儿赤着双脚,弯腰捡起已经破掉的外衫,缓缓的走出去,她的双腿颤抖,可表情狡捷,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昨夜宠幸了她。
推开大殿的门,天已破晓。
阿年站在外面,惊慌不已,一来他昨夜撞破好事,二来这位衣衫不整的女子竟然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宫女。
青青晨起打水的时候,看到沫儿走路有些奇怪,她是从大殿那个方向走来,她颈间的痕迹,她在小姐的身上也见过的,可大殿内昨夜是陛下一人在里面,青青不敢多想,这个认知让她震惊。
“沫儿,你……”青青原本是想问的,可有些开不了口。
“青青姐姐,对不起。”沫儿红着眼睛,看着青青,眼眶里噙着泪珠。
“啊?”
“昨夜,昨夜,是陛下……我原本是不愿的。”沫儿用手背把眼泪抹掉,“可是,可是,沫儿哪敢不从!”
……
对于这件事青青,虽然心中不适,但也没有当着沫儿的面表现出来。
宋嬷嬷听到消息,只好吩咐众人管好嘴巴,莫要议论。
索性江致然在昏睡中,并不知这等消息,倒是莫沅芷快气疯了,一个下等家奴,居然得了陛下宠幸,以后还会同自己平起平坐,她只是想想都快要疯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莫沅芷挥手将梳妆台上的脂粉统统打碎。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袭嬷嬷急忙上前安慰,早知道会这样,那日便不会把沫儿的真实身份说与娘娘。
“嬷嬷,如何不气,她只不过是我们莫家的一个家奴,本宫要写信与父亲,这个暗桩不要也罢。”莫沅芷哼了一口气,她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奴婢。
“娘娘想怎样治罪与她,都行,就是莫伤到自己。”
莫沅芷提笔便来,洋洋洒洒,只待送到琅琊,便是那个小丫头的死期。
沫儿当然不担心这些,一来自己是莫家的重要暗桩,二来就算琅琊知道,也会扶自己上位,毕竟权力这个东西谁都会喜欢,而且自己还是最容易操控的棋子。
沫儿做这些都想过后果。
她现在躺在月熙宫宫娥的大通铺中,运筹帷幄。她要感谢莫家家主,如果不是他悉心栽培,自己也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两全其美。
她自小便看透人世苍凉,人性险恶,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努力争取。这些手段都是让她在这个皇城中活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昨夜她跟着阿年一遍一遍的往大殿跑,为的就是那一刻。
她按着记忆中皇后娘娘的模样装扮自己,那个铃铛,鹅黄色的罗衫,统统都是娘娘平日里最爱的,就连走路的姿势她也刻意模仿,果真,陛下无法分清楚。
翠羽宫内,众多宫娥纷纷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喘。
小意站在一旁拿着团扇帮公主扇风。
滕舞阳听到这个消息,气恼万分,皇兄这种夫君,她这辈子都不要遇到,真的是太让人生气了。
“小意,去把那个叫沫儿的小宫娥请过来。”说请的时候,滕舞阳故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诺!”小意瑟缩了一下,公主这个样子好可怕。
小意看到沫儿的时候,是有些蔑视的,她们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小意自小便跟在公主身边,一直都是贴身婢子,圣人宠公主,陛下更甚,小意从来都是趾高气昂,从未看过人眼色。
可这沫儿不同,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不堪,但实则从不吃亏,之前的时候,小意便见过她对欺负自己的宫娥们出阴招。
小意向来便不喜欢,可公主让她去请,她也不得不从,请便是了。
“沫儿,公主殿下召你前去。”小意的声音冷峻。
“小意姑娘,沫儿身体不适,实在是……”沫儿撑着从床榻上坐起来,衣衫褪尽,白嫩的皮肤衬得身上的青紫着实吓人。
小意虽然还未出阁,但是在这宫内多多少少是见过一些不可描述的事儿,这沫儿突然这样,反倒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一下子泄了气。
小意颓着双肩一人回了翠羽宫。
“小意,人呢?”滕舞阳等了老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公主……”小意实在是开不了口。
“扭扭捏捏的,有话就说,本公主给你撑腰。”
小意想了想,走到公主面前,弯下腰停在她的耳边,说了一段话,只见滕舞阳双颊火速燃烧,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又气又恼,还有些羞愤。
小意叹了口气,这算个什么事儿。
……
江致然昏睡了一月有余,就在沫儿被宠幸的第二日,便转醒,像是心有灵犀。
青青看到小姐醒来,又惊又喜。
急忙传唤太医!
韩愈检查了一番,心脉受损已经不可逆转,醒来后,只要好好养护,平日还是无大碍的。
“青青,我睡了很久吗?”刚刚醒来,江致然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嘶哑。
“小姐,现在都已经四月了。”青青撇着嘴好不委屈。
“睡了这么久。”江致然自嘲,现在这身体怎么跟个破布一样,这么不经造。
“小姐,可不能丢下青青。”青青嘟着嘴巴,撒娇,这些日子,她照顾小姐,虽然心中想着小姐一定会醒的,可还是没底。
“不会的,”江致然扯出个微笑,“青青扶我起来,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
“好!”
青青帮江致然披上外衫,扶着她往殿外走。
沫儿却突然出现,走路还是有些不自然,她低眉顺眼,仿佛昨日的事情从未发生。
青青经过她身旁的时候,略微僵硬。
江致然能感觉到,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青青,我们去小池塘那里。”江致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
“嗯,”青青点了点头,扶着小姐走了过去。
两个人站在大太阳下,谁都不说话。
僵持了一会儿,江致然先开口,“青青,你与沫儿闹别扭啦!”
“没有。”青青瓮声瓮气,低着头看着水中的锦鲤。
“青青,要是沫儿欺负你啦,你要告诉小姐我,我给你教训她。”江致然故意做出很凶的表情。
青青抬起头,看着自家小姐,“沫儿没有欺负我。”
“那到底怎么了嘛!”
青青对于江致然来讲,是亲人,她更在乎她的心情。
“没事,小姐,你莫要问了。”
“青青,如若是旁人,我不会在乎,可你是青青,青青不开心,小姐也会不开心的。”江致然撒娇,“青青,我才刚刚醒来,不能太过忧心的,韩太医都说了。”
“小姐,正是因为你不能忧心,所以才不能说与你。”青青低着头,不敢看小姐的眼神。
江致然不再追问,她尊重青青。
“好吧!”
两个人继续站在池塘边看着锦鲤发呆。
“哎呀,青青,好热!”江致然委屈巴巴。
“青青,扶小姐去那边的凉亭。”
“那多谢青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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