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妃却好似浑然未觉的样子,用手轻轻的拂了拂衣襟上的墨汁。只淡淡的笑道,“皇上为何不写了?”
他抬起眼,微微的瞟了她一眼。“不写了,没意思。”
她有些惋惜的拿起那份素绢,星星点点的墨迹里,那慷锵有力的字迹却依稀能够辩白的出。纸上浑然一句诗:瑞霭非烟,小春良月,翠开五叶阶蓂。
不过是寥寥两句,可笔锋之间微微的凌乱,不难看出下笔之人内心的纠结和挣扎之意。
非烟,好一句非烟。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帝王,从未见过。
她内心不由得觉得十分的酸楚,这是他的夫君,可他心里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她这一生从未这样嫉妒过,这样吃味过。
她知道他十分的敬重自己,那份敬重几乎超越了后宫之主的皇后。他夸她才思敏捷,夸她堪称女中诸葛。
后宫不许干政,可他却时常与她商量前朝之事。
她心里正是百转千回,忽听皇帝吩咐:“撂下,给朕撂下”她的脸瞬间涨红,他的语气里到着微微的恼意,此刻却这样的不给自己留些脸面。
她知道皇上正在生气,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牵连她还是头一次。
“你怎么过来了?”
她将纸放在桌上,淡淡道:“是明公公去臣妾宫里传的话,只说皇上不肯用膳,叫臣妾来劝劝皇上。”
“那是他多事,你回宫罢。”
她只觉得失望之极,可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一双深翦的眸子里却微微的荡漾着涟漪。
才出了金銮殿的门,那栗公公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满脸赔笑“娘娘,皇上可肯用膳了?”
冯淑妃气犹未平,猛然抬起头,那怒火迸发而出。
“明公公交代的事情,本宫可帮不了你,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她银牙暗咬“本宫何苦跑这样一遭,捞不到什么好处不说,反倒平白无故的受了闲气。”
她说完拂袖而去,只剩下明公公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明公公赶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娘娘,淑妃娘娘……”
“滚……”
……
雨后初晴,云霏初开。
漱玉扶着非烟在甬道上走着路,她这些日子已懂得了听声辨时辰。便是没有旁人扶着,自己亦能亦步亦趋的走几步。
寒风卷起了房檐上的残雪,一团雪团子重重的摔了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脖颈处猛地一机灵,人也顿时清醒起来。
漱玉要替她传伞,她微微摇头,只笑道:“我昔日在苏州,便是寒冬腊月亦是要在河边洗衣的,那时河里的冰冻得那样厚,她就砸个冰窟窿去洗。”
雪霰子濡湿她的脸,漱玉拿着一块上好的锦缎,替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菱烟如何了?”
漱玉收起卷子,小心的叠了起来,“她素来心气高,如今被关进了柴房,自然是消停不得。”
非烟顿住脚步,“我是有些不喜欢他,可却不愿意她死的,放了她罢,免得王爷回来无法交代。”
漱玉冷哼道:“王妃莫非是心软了,她这些年在王爷心里亦不过是苏皇后的替身。您难道不想知道,您自己在王爷心里的位置可比的过这个替身?”
漱玉从老远就听见了柴房里奈娇的怒骂声和呵斥声,那字里行间的诅咒的话语这让人心生寒意。
“我奉劝你,莫要再闹了,如今你落在了我的手里我却岂能放过你?”
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靴子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吱呀的作响。门被人重重推开,漱玉身上夹杂着寒冷的湿气向她扑面而来。
漱玉的脸上皆是嘲讽之意,大声的笑了起来,眼里却瞧不见半丝的喜悦,“果真是世事无常,这往日威风凛凛的奈娇格格亦有今日。”
“你何必这样羞辱我,等王爷回来,又岂会饶过你。不过是一只男人的鞋罢了,这样拙劣的栽赃王爷岂会瞧不出。”
漱玉摇了摇头,“你实在是小瞧了我,你屋里的丫鬟燕云已不打自招,只说自打王爷离开后,便时常听见你屋里有男人的声音。”
奈娇脸色煞白,冻得发紫的嘴唇,被咬的沁出血来
“她究竟收了你多少好处,竟这样的栽赃陷害。倒是难为她了,昔日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摇尾乞怜的样子。”
漱玉直勾勾的盯着她有些惶恐的眼睛,接着说道:“她已坦诚,你时常说出些恶毒的话来诅咒王妃,只怕王妃的毒亦是你下的。明日我便将此事禀告给皇太妃,等候太妃发落。”
奈娇知道他们算准了要自己的命,此事王爷亦不在府上,如今若要自己的命,却是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要了你的命,你的命将来我还有用处。若是真的要你的命,我只要禀告王爷,你昔日在皇宫,在苏皇后的汤药里下毒,便是有多少条命都没有了。”
奈娇眼睛里的惶恐再也掩盖不住,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不仅我知道,昔日皇太妃亦是知道的,只是没有叫人揭发你……宫里可是没有秘密的……”
奈娇的眼泪满是疑惑和不解,只摇头道:“你莫要唬我,若是皇太妃知道我要害王爷挚爱之人,她岂会放过我?”
“傻子,你家主子是皇后,却让王爷钟情,皇太妃岂能容得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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