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空气一反往常有些闷热,直叫人在秋季的被褥下冒着细汗,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丞相府,陆丰泽的书房里烛将要燃尽,微弱的烛光闪烁不止,屋外有树叶被风吹得作响。烛下,一封信被陆丰泽摊在手中,借着暖黄的光,陆丰泽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翻来覆去,其实就只有几行字罢了,略带连笔的字被他视如珍宝,不肯放下。
他今夜本早早就寝,一直心绪不宁,加上反秋的暖意让他更无睡意。
依稀月色间,他还是去了书房,从一个带锁的簪木盒子中取出来一封信。
看得出这一封信件被人精心保存过,虽然纸张已经粗糙发黄,但是纸张完整,凑近点还能闻到淡淡的笔墨味道。
“昨日是乞巧。”他在心中默默说道,和信的开头如出一辙。
“昨日是乞巧,因华弟生病便没能赴你的约,实在惭愧,故写此信聊表心意。”
他将信的内容读出了口,缠绵而温良。
“不久你便升职上任提刑按察司佥事一职,你家世没落,生活贫寒却日日孜孜不倦呕心沥血,你为此付出的心血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仅是长长久久伴你左右,困苦艰难,皆我二人一齐承担罢。”
读到这,陆丰泽顿住了,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声音竟有些哽咽。
“近来玉家又想将玉琳替了我族谱上的少主之名,故家中答应你我的婚事,但和亲之事,却又落在了玉琳身上。”
“我说不清喜悲,想说的不过心酸与可怜二字,玉家规矩实属荒唐。”
“只求菩萨保佑,不再生变故,你我成婚,后和和美美,相敬如宾,儿孙绕膝。且,永不分离……”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打湿信角落名处,“玉贞”二字被泪水晕开,有些模糊了,连同陆丰泽的心。
他连忙用袖轻轻揩去水渍,却不料越来越多。
若是旁人见到阴鸷狠冽的陆丞相哭成这样,定忍不住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吃惊得说不出话了。
字里行间,一字一句,都被陆丰泽刻在了心上,悉数收藏。
这是几年前的乞巧过后,玉贞一笔一划的写给他的。
明明说好要尽快成婚,要相伴一生,要儿孙满堂,明明在纸上已经明明白白地写下自己的夙愿,到头来,却真是满纸荒唐言。
心脏像失水的鱼儿,剧烈跃动,也剧烈疼痛,而窒息感随之而来,又像溺入水中。下沉,下沉,再也没有了感觉。
行尸走肉般的。
连眼泪都不由自己控制了。
“玉家!”
决绝颤抖的声音,无法发泄的愤怒。
“我只是想要一个玉贞而已。”
无可奈何的唯唯叹息,拉长了冗长的夜。
信中的字伴随着逐渐隐没的烛光变暗,被拉得不成模样。
陆丰泽眼中脆弱褪去,疯狂偏执的火焰燃起,带着轻微咳嗽的笑声断断续续,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拉住了一无所有的他,走向了远方,后来他们相伴相爱。
再后来死去的人白骨不得掩埋,活着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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