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凡尘（六）

二公主面色如常，起身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府上的这位客人，可说得上是儿臣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皇后问道，“他何时救了你的命？”

二公主道：“三月前去围场狩猎之时曾遭遇刺杀，儿臣的贴身侍女霜月拼了命将儿臣送出来，自己却披了儿臣的披风引开了那些刺客，这才保得儿臣一命。那些刺客身手不凡，纵使霜月武艺卓绝，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幸亏有这位琴公子相救，才救了霜月一命。霜月自九岁起便跟在儿臣身边，一直保护着女儿，与儿臣情同姐妹，琴公子是霜月的救命恩人，岂不也是儿臣的救命恩人？”

孟如温无法，二公主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得站起身，对着上首二人行了一礼，“草民参见皇上皇后。”

长公主当即斥道：“区区一介草民，见了皇上皇后还不行跪礼？”

孟如温偏头瞥了她一眼，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二公主忙上前道：“父皇母后恕罪，恩公行走江湖，皇家礼仪不甚知晓，还请父皇母后不要怪罪恩公。”

长公主笑道：“人是妹妹带来的，妹妹难道之前不会教教规矩吗？”

孟如温忍不住叹口气，从未见过如此蠢的人。

既然二公主将孟如温当做救命恩人对待，又怎会教人自家规矩？到底是报恩还是别的什么？怕是长公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帝微一摆手，道：“无妨，免礼。”

孟如温直起身，皇后道：“不知公子名讳........”

“在下姓琴，名意风。”

皇后微微点头，与皇帝对视一眼，道：“此乃家宴，琴公子不必拘束。”

“谢皇后。”

孟如温落座，重新倒了杯酒喝，这皇帝皇后倒是宽厚，难怪是有人间千年难得一见的龙凤庇佑的皇帝皇后了。

只是........为什么这等有龙凤之气庇佑加之他在的地方，还会有股妖气？！哦对，他把他身上的仙气敛了，一般的妖魔鬼怪闻不到他身上的气味。

这皇宫是何等地方，珠光宝气灵气充裕，龙气凤气常年庇佑，虽然那妖气不算太浓，但是能靠近这里的，也很不一般了。

过了会儿，皇帝身边的一位太监扯着尖嗓子高声道：“吉时到！”

立刻便有一堆道士神神秘秘地拥上来，个个穿着打着补丁的道袍，身上乱七八糟地挂着像是神器的东西。那些道士摆好阵后，就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拂尘，一边挥一边装模作样地拿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器”舞动着。

孟如温简直不敢相信人间的帝王居然会相信这种一看就是假的道士做法。

唯一能引起孟如温兴趣的是就是当中那个道士，那是这里唯一一个有真才实学的——花妖。

这花妖一看就有好几千的岁数了，但是道行却不低。

不过依这花妖的道行，也不足以在这等地方安然无恙，定是身上有着什么法宝。

仔细观察了片刻孟如温却更觉得不对劲了，他探看过了，那花妖身上根本就是什么法宝都没有！没有法宝护身，却能在这等地方行动如常.......

孟如温扫了一眼四周，心下了然，果然，世间最难过的就是“情”之一字。

那道士不慌不忙地做完法事，恭声道：“陛下文韬武略，励精图治，威仪天下，实是万人敬仰的千古一帝，且受上天真龙庇佑，天下定当盛世太平！”

“好！”皇帝十分受用，乐呵呵地吩咐人赏赐。

做完法事，那道士领着人退下，途径云泽将军的时候，他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异香，那香气仿若蛛丝一般丝丝绵绵的缠在身上，一点一点地吞噬他，不留一点余地。

云泽将军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云泽将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再睁开时只见身处一片花海之中，满目的牡丹，毫不羞涩地绽放着自己，任人赏玩。

朦朦胧胧间，他只见花海中央地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如墨般的长发随风飘扬，左手握着一把剑。一袭白衣在花海中极为醒目，他只觉得那背影是那么的孤傲，那么的寂寞。

他好想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那女子背对着他，温声道：“云泽，你可愿娶我？”

那背影，那声音，像极了他梦里的她。

漫天花舞，春风和煦，佳人一袭白衣，静立在群花之中，仿若一朵洁白出尘的天山雪莲，等待着他去采撷。

那女子缓缓回头，云泽将军几乎就要应了，却猛然发现那女子居然没有脸，同时发出阵阵冷笑，“呵呵，呵呵，呵呵”。

云泽将军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登时醒过来，一拳猛地打向面前的道士，将他打飞了出去，人群中惊起一片声音。

“云泽将军，你这是作甚！”一位大臣怒道。

孟如温瞥了眼云泽将军，收回手，装作没事人一样喝酒看戏。

中毒不深，而且.......孟如温仔细回想着，近来没听说哪位仙君下凡历劫啊。

云泽将军并不答话，小心翼翼地凑到那道士跟前，却发现地上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道袍，那道士竟消失不见了！

“人呢？！”

“那道士不见了！”

皇帝皇后亦是大惊，“怎么回事？”

“那道士是个妖怪！”云泽将军大喝道。

“来人，护驾！”刚刚还歌舞笙箫的大殿立刻就变得人心惶惶。霜月也有些慌乱，这一切太过奇怪诡异，她只怕这一切都是长公主所为，虽然她觉得长公主未必有胆量在皇上皇后眼底下动手，但不可不防。

霜月回过头想提醒几句孟如温让他看顾好自己，大殿之上人多手杂，她未必能同时护住两人。但见孟如温依旧谈笑风生，甚至还对她温柔地笑了笑，用口型对她说“别怕”，她那颗心竟就这么平稳了下来。

“妖怪？”

“不会吧？”

“这里可是皇宫的，有皇上皇后庇佑的！”这时候还有大臣不忘奉承。

整个大殿霎时间就乱了起来，个个惊慌失措，吵吵嚷嚷，皇帝猛地一拍案桌：“朕还在呢！”底下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孟如温其实有些苦恼，这花妖明摆了是要来挑事儿的，谁也不知她是要杀要掳还是要咋地，按理说他身为上仙理应斩妖除魔，可他是私自下凡，要是被发现了的话，指不定桑稞要怎么办他呢。

还是先看看吧，这等小花妖，伤不了皇帝皇后，其他人，有他护着呢。更何况还有个下凡历劫的仙君，缘机仙子定然看护着呢，想必也生不了什么事。

殿上众人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动静，心中反而愈加恐惧，更是聚精会神地防备着四周。

孟如温眉头一挑，来了。

“将军........”一名白衣女子戴着面纱，站在云泽将军背后，双手缓缓环住云泽将军，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往云泽将军身上靠。

云泽将军反应迅速，一手迅速扣住环住他腰的那双手，另一手举起剑立刻向后刺去，只听得“刺啦”的一声响，身后女子早不见人影，只余两片白纱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云泽将军跳开几步，用剑尖挑起那两片白纱，仔细端详着。

过了半晌，才听见一个弱弱的声音道：“那妖怪只冲云泽将军去，别是将军惹了什么东西吧？”

长公主立刻喝道：“闭嘴！”

那声音立刻禁了声，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道：“会不会........是云泽将军的旧相好？”

还不等长公主喝止，就有人接道：“有可能。”

“云泽将军.........不是与二公主有婚约吗？”

“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

“可是二公主能同意吗？”

“所以这女子才被抛弃了吧.......”

“都给我闭嘴！”长公主怒极，甩手丢了个瓷杯扔到地上，顿时整个殿内鸦雀无声。

皇帝抚了抚额，皇后道：“凝雅！”

皇帝看向云泽将军，问道：“云泽，那妖怪似乎是冲你而来，你可识得？”

云泽将军道：“不识。”

“呜呜呜........”大殿中突然传来阵阵女子哭泣之声，骇得众人毛骨悚然。

“你当然不认识我了。”长公主站起身，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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