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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虽然喝了酒但也只是微醺，还没有喝到认不清人的状态，刚才也只是因为有贺夫人在场才没有拒绝让秦连笙送自己回房间的提议，眼下进了房间，贺峻霖便挥了挥手示意秦连笙下去

秦连笙原本想要帮贺峻霖解盘扣的手便也收了回去站到了一边去

贺峻霖抬手开始解自己衣襟前的盘扣

嗯？怎么回事儿？平时一只手就能解开的盘扣怎么今天这么难解？贺峻霖心生烦躁，使劲儿一扯——扣子还是好好地待在衣服上

贺峻霖闭了闭眼，认命地朝着站在一边儿的秦连笙说道

贺峻霖：过来，给我解扣子

刚刚秦连笙站在一边看着贺峻霖被一颗扣子弄得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正努力压着笑，而后听到贺峻霖的命令便忍着笑意走上前去服侍他换衣服

秦连笙比贺峻霖矮了一个半头，从贺峻霖的视角看下去只能看到她毛绒绒的发顶和抖动的肩膀

贺峻霖突然想起那会儿扶着母亲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情景

那是贺峻霖在秦连笙身上从没有见过的自信和神采，那样的风光足以让人忽视她外貌上的不足，甚至有那样一刻让贺峻霖觉得秦连笙比学堂里那些受过西方教育的大小姐都要引人注目

然而她所有的自信和飞扬着的神采却在见到他和母亲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有的只剩下了谦卑和温顺，就像是封建社会里那些复制出来的女人一样，毫无特色

所以贺峻霖心里有着十分的好奇，究竟严浩翔和她在聊什么？为什么他从没见过的模样严浩翔却能发现？但当他问严浩翔的时候他却闭口不谈还说出了那样一番奇怪的话

她是珍珠？蒙上一层灰尘的珍珠？贺峻霖左看右看都觉得是严浩翔的眼光出了问题

可是就在现在，她莫名的笑意就和她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顺从模样大不相同，好似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贺峻霖低着头看她的发顶

贺峻霖：你笑什么？

秦连笙：没什么......

秦连笙加快手上的动作，解开了几个盘扣之后把长褂从他身上褪下整理好挂在一边的架子上，贺峻霖只着中衣坐在床沿看着秦连笙忙活，突然就生出一种家庭的感觉

秦连笙把衣服整理好之后转过身来就看到贺峻霖坐在床边上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连笙：少爷？您今日吃了酒还是早些歇下吧，虽说明早您不用去学堂，但您不是总在早上起来温书吗？

贺峻霖揉了揉额角，秦连笙以为他是厌烦了自己的絮絮叨叨，心中不觉有些懊恼赶忙闭紧了嘴巴

贺峻霖：嗯，有些醉意，但还有些睡不着，你今天和严浩翔在说什么？

严浩翔不和贺峻霖说，但他还是好奇地不行，心里就像有小勾子一样挠的他心痒痒

秦连笙：没......

贺峻霖看过去，眼里全是不满

贺峻霖：你们说的话很机密？机密到我听不得？

秦连笙：不是，那位严少爷就问了我读过什么书，我就答了他的话而已......

贺峻霖心里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烦闷，秦连笙还读过书？怎么严浩翔都知道他不知道？他们以前就认识？

贺峻霖：你还读过书？我怎么不知道？

听出贺峻霖语气中的质问，秦连笙有些后悔怎么自己刚才就上嘴唇碰了下嘴唇，一秃噜就把她读过书的事情说出来了，现在万一少爷责罚她可怎么是好？

秦连笙：我，我都是自己攒钱买的书，没没没擅自进少爷书房的......

秦连笙连连摆动双手自证清白，慌张的模样看得贺峻霖一阵发笑，但他意识到自己要问的话还没问完，怎么能就因为秦连笙的一个动作就笑出来呢？

贺峻霖：你以前认识严浩翔？

秦连笙摇摇头，老实回答贺峻霖的问题

秦连笙：不认识

她反应过来为什么贺峻霖会会这样问之后补充道

秦连笙：今日严少爷给我的银元我想攒起来买书，所以走回来的，严少爷这才问了一句

贺峻霖点点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则心里已经舒坦得多了，随手指了指案头的书说道

贺峻霖：你不用说了，我对你解释的内容一点都没兴趣，我睡不着，既然你读过书，那你就读这本书给我听

秦连笙拿过书本一看，原来是一本杂志，封面上的两个字她轻轻读出来

秦连笙：甲寅？

贺峻霖在床上躺好，把被子拉到胸口转过头看着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秦连笙招呼道

贺峻霖：过来点儿，你站那儿我听不见

秦连笙听话的站到他床头准备开始读文章，才读了没有两段，贺峻霖就又开始挑刺儿

贺峻霖：你站在我床头跟个鬼一样，坐床边读

贺峻霖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秦连笙坐过来

秦连笙不敢占得太多，屁股堪堪沾了点儿边儿地坐在床沿上

贺峻霖：...我床上有刺儿吗？坐过来

秦连笙又往里移了移，终于让这个大爷满意了，这才翻开杂志读了起来

秦连笙的声音很好听，很悦耳，再加上她又刻意防低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入眠，贺峻霖嗅着她身上皂角的味道，慢慢在她的声音中进入了梦乡

秦连笙连着读了三四篇文章，口中微微发干，看着贺峻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便知道他已经睡熟，将手中的杂志放到它原先的位置，关上了床头的灯之后退出了贺峻霖的屋子

秦连笙才出了屋子就看到月光下，贺夫人正站在院中央，看起来似乎是在等她

秦连笙：娘！

秦连笙小跑过去，帮贺夫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秦连笙：娘，您今日才出了中暑的症状，应该在屋里好好歇息的，怎得还在外边？

贺夫人把秦连笙的手拉在手里轻轻拍了拍

贺母：好孩子，娘就是想看看你们就寝了没有

贺夫人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抱歉

贺母：峻霖这孩子啊从小就倔，今日他又向我提出想去留学的想法，虽说我这个当母亲的舍不得孩子，可他总归也有自己的抱负，我总是要支持的，就是对连笙你我这心里愧疚的很......

秦连笙：娘，您别这么说，要不是您将我从家里带回来，怕是连笙都活不到现在，您待连笙如亲女，您的恩情连笙都记着呢，都记在心里呢

贺夫人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心里五味杂陈，有心疼有欣慰还有愧疚，但是今天就自家那个混小子的话来看，估计连笙这么好的丫头今生是无缘做她儿媳了

贺夫人搭着秦连笙的手，开始为她的未来做些打算，养在身边这么些年了，早就已经养出了感情，既然无缘做儿媳了，以后也得给她寻上一户好人家才算能有个交代

贺母：连笙，就算那个混小子不愿娶你你也永远都是我贺家的女儿，娘也定会替你寻一门顶好的亲事，绝不会委屈亏待你的

说实话，就算贺夫人没有这样的想法秦连笙也绝无半点怨言，毕竟贺夫人当时将她带来了贺家就已经赐予了她一次新生，她已经很感激了，但现在贺夫人这样的话让她更加感激和感动

秦连笙：娘......

贺母：好孩子

贺夫人摸了摸秦连笙的脸，眼里满是慈爱的神色

秦连笙把贺夫人送回房间之后，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依旧是那么皎洁又宁静，仿佛与这个动荡的时代分割开来一样

就像她和贺峻霖，永远都是两条平行线，就算贺夫人费力将两条平行线相交在一起，也会在相遇一瞬之后向着两个方向越走越远

秦连笙捂住自己的眼睛，手掌里尽是湿润粘腻，未来对她来说太过遥远迷茫

这个时代的革命打乱了封建社会的一切，从思想到生活轨迹，她就像是海滩上的一粒沙子，在海浪席卷过来的时候被随意摆弄，离开原来的生活到了一条崭新而陌生的大道

他们都说，革命是为了寻一条新的出路，寻一条光明大道，可是对于秦连笙来说，革命却让她活在了巨大的恐慌当中，她不知道什么是新的出路，什么是光明大道，她只知道，如果是以前，她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人，然后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可是现在多变的情形却让她内心慌乱如漂浮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知何处才是她的港湾

在这个宁静却不平静的夜晚，秦连笙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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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2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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