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钧到北京谒见裴勋,汇报军事情况。裴勋黑着脸责问他。
裴勋:仗怎么打成这个样子,妈的!
徐伯钧镇定自若,他答道:
徐伯钧:大帅,我部打得尚可,已接近徐州,谁知宗坤弃徐州逃跑了。否则俺一定会取得徐州。
裴勋:部下损失多少?
徐伯钧:未有损失。
裴勋:枪械呢?
徐伯钧:每个兵尚有两杆枪!
裴勋晃了晃粗重的肩膀,惊诧地问道:
裴勋:为何?
徐伯钧风趣地说道:
徐伯钧:报告大帅,宗坤溃逃,沿途丢弃枪械,我的兵顺手拾了起来,可惜每人只有两只手,若有三只手,每个兵就有三杆枪啦!
裴勋被徐伯钧的趣话逗笑了,“哈哈哈哈”个不停,半晌才止。
裴勋:霆远老弟你辛苦了,辛苦了!
裴绍均却在旁边紧攥拳头,手心汗津津的,他满脸忧愁:
裴绍钧:父帅,国民革命军勇猛无比。联帅、玉帅、宗帅都不是他的对手,黄恺申早晚要打到北京,我看不如同黄讲和,南北分治算了!
裴勋没有回答儿子,反而走到徐伯钧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裴勋:霆远,你意下如何?你还能战吗?
徐伯钧语声慷慨:
徐伯钧:自古有断头将军,而无投降的将军,只要有信心,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裴勋很受鼓舞。
裴勋:霆远尚能言战,我为何服输呢?
之后徐伯钧率残部在东新安镇、宿迁一带支撑。
就在此时,黄恺申发动了反革命政变。上海武装暴动后,上海总工会日益壮大,绿卿丈夫乔一民被推选为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总工会此时有会员80万人,工人纠察队经过整编,成立14个大队共2700人,拥有机枪20多挺、步枪4000多支,工人武装队伍的壮大,引起了黄恺申与帝国主义的恐慌,他们阻挠工人复工,非法逮捕工人。乔一民与之交涉,使黄恺申、帝国主义做出让步,他们答应工人复工及提高工人待遇。乔一民的威望更高了,可他成了黄恺申的眼中钉、肉中刺。
4月11日,黄恺申唆使青帮头子顾月簧对乔一民下手,邀乔晚上去顾府赴宴,乔一民同组织作了汇报。时任工人纠察队总队长的霍希建议乔不要去,妻子段绿卿担心丈夫安危,提议带一队人马赴宴。乔一民为了摸清敌人的底细,揭露敌人的阴谋,更好地团结工友们与敌人进行斗争,他泰然表示:
乔一民:我过去常和青红帮流氓打交道,为了党和工人阶级的利益,宁愿牺牲一切。
段绿卿:一民同志,我要同你一块去。
乔一民思索良久,说道:
乔一民:好吧!
两人即将到达顾宅时,乔突然嘱咐妻子:
乔一民:绿卿,你在华格臬路顾月簧住处附近等我,两小时后我没有出来,我一定有了意外,你立即报告组织。
段绿卿:我,我,一民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她紧紧与丈夫相拥。
乔一民进入顾宅后,他即被顾月簧手下数个流氓打昏后装入麻袋,残忍活埋于沪西枫林桥,年仅26岁。段绿卿焦急地在外面等待。两个小时后,不见丈夫与己汇合,她晓得出事了。她整了整心态,踉踉跄跄跑回总工会所在地,同组织作了汇报。
12日凌晨,黄恺申派出青红帮、特务约数百人,伪装成工人袭击工人纠察队。工人纠察队仓猝抵抗,双方发生激战。原徐伯钧手下周凰山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强行收缴枪械。此次事件中工人纠察队牺牲120余人,受伤180人。当天上午,上海总工会会所和各区工人纠察队驻所均被占领。在租界和华界内,外国军警疯狂搜捕革命党人和工人,段绿卿被捕了。军警将被捕人员交给黄恺申,黄恺申将他们暂时关押到龙华监狱。
次日沈佳妮动员各行各业的工人举行罢工大会,参加罢工的工人达20万人。工人们冒雨游行,赴周凰山所处司令部请愿,要求释放被捕工人,交还纠察队枪械。游行队伍长达1公里,当队伍行至宝山路三德里附近时,埋伏在里弄内的周凰山军突然奔出,向群众开枪扫射,当场打死100多人,伤者不知其数。宝山路上一时血流成河。沈佳妮不幸牺牲了,临死前她溅满鲜血的手里还握着请愿的旗帜。当天下午,反动军队占领上海总工会和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接着,查封或解散革命组织和进步团体,进行疯狂的搜捕和屠杀。
长沙女子学校,徐燕正在宿舍看报纸,她从报中得知这一令人发指的恶行,她的心打成了死结。
徐燕.:黄恺申所率部队是革命军哇,他哪能向革命党人挥向屠刀?本是同根生,为啥要对自己人磨刀霍霍?我真是不明白,以前觉得联帅镇压革命党人残忍,黄恺申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绿卿、佳妮姐会怎样?她们不会,不会有事吧……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她们一定会没事的。不,不行,我要回上海看佳妮姐、绿卿,否则我内心难安。
徐燕主意打定,她收拾好行李,便去向校长唐瑛告别。
唐瑛:燕子,上海很危险,你不要去!
可她心急如焚哪能听得进去,唐瑛只得深深叹息。徐燕打了一辆黄包车,去了长沙火车站。经过一天一夜,她来到了上海。她来到段绿卿所在租界的房子,房门已被锁,门上贴上了封条。她见情势不妙,欲离开巷子,哪知巷口冲出几个青帮混子,将她当革命党抓了起来,送入了龙华监狱,与段绿卿关在了一起。受遍酷刑的段绿卿看着徐燕白嫩无辜的脸庞,她深感愧疚:
段绿卿:燕子,你为什么要回上海,是我连累了你!我对不起你!
徐燕柔声安慰绿卿:
徐燕.:勿是侬额错,有侬在,吾勿怕!
段绿卿用手掀起袖子,她的手指跟个萝卜似的,她颤巍巍指着胳膊上的累累伤痕。
段绿卿:你太单纯了,他们这些反革命分子会拷打你、折磨你,上各种骇人听闻的酷刑,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会牺牲的。
徐燕身子抖了几下,她颤着声问道:
徐燕.:侬害吓(怕)伐?
段绿卿摇摇头,坚定地说道:
段绿卿:肉体上的摧残不算什么,因为我有坚定的理想和信仰,即使牺牲了,我的灵魂也会永垂不朽。一民他牺牲了,可他是为了民族光明而牺牲,他死得其所!
徐燕虽然不懂什么理念和信仰,可她的精神大受鼓舞,她忽然觉得没什么东西值得怕了。
徐远派出的探子跟着徐燕来到上海,徐燕被抓他们懵圈了,知道这回事惹得大了。探子只得给徐远拍了一封电报。徐远得知徐燕被抓,他也没了主意,连忙将电报拿给徐伯钧。徐伯钧看了电报,哼了一声,骂道:
徐伯钧:小贱人活该!谁让她和赤党勾结!也就是俺纵着她,黄恺申可没俺这般仁慈。
骂归骂,徐伯钧还是怜惜徐燕,他忙给周凰山拍了电报。拉下老脸求他通融通融,将徐燕放了。李宝平是徐伯钧的铁杆,他知晓徐伯钧因宠妾上火,主动替徐分忧,给老部下席维安拍了一封电报,希望他在徐燕事儿上想些办法。徐伯钧让徐远带了一封信拜见张绛,张是徐伯钧在苏州结识的国学大师,弟子遍布全国,很有号召力。徐伯钧当年治理五省得到了张绛的支持。张绛在上海很有人脉,青帮头子顾月簧很是尊敬他。徐伯钧欲通过张绛的关系拜会顾月簧,他知道顾月簧重义尊师,一定会看张绛的面子的。
为了双重保险,徐伯钧将珍藏的榧木根雕花瓶令徐远转交顾月簧。徐远坐着火车来到上海,他首先拜会张绛,张见了徐伯钧的亲笔信内心十分受用,忙带着徐远拜会顾月簧。这位青帮头子热情接待了徐远,徐远侃侃谈:
徐远:顾先生,我们联帅对您在上海的大名如雷贯耳,十分想要结交您这位大亨,只是军务繁忙,未曾找到机会。虽然目前退守宿迁,可他心中对您一直念念不忘,您也知道他的处境,他现在不好亲来上海,因此派我这个义子拜会您。他精选了上好的礼物,多次嘱咐让我将礼送到顾先生手上。顾先生可不要拒绝联帅的一片心意哦!
徐远亲自献上根雕,顾月簧眼都直了。他是古品收藏家,这件根雕可谓价值连城,徐伯钧真是下了血本。顾月簧抽了一支雪茄。
顾月簧:徐联帅这次不仅仅是拜山吧,他想求我什么,请开门见山,帮得上忙我顾月簧一定得帮!
徐远笑道:
徐远:是联帅小姨太的事,联帅撤退匆忙,将小姨太撇在了无锡乡下,这也是联帅的不是。小姨太从无锡辗转上海,想从上海坐火车回天津租界,哪知就当赤党被抓了起来。徐联帅同小姨太情投意合,相伴七年,又有子女,他是舍不得她的。您在上海可谓人脉宽广,一呼百应,联帅因此让我找您出个主意,若能相救小姨太,此恩联帅永不相忘。
张绛:月簧,一个小女子而已,她确实不是赤党,你在龙华有些门路,也认识警备司令部的官员,周凰山又是你多年的好友,你和他们通融通融,将那可怜的女子放出来吧。
顾月簧将烟掐灭,恭敬地说道:
顾月簧:老师既然这般说了,我听从便是。何况徐联帅待我这般恩厚,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对了,徐太太名唤什么,芳龄几许?
徐远将照片递给杜月簧。
徐远:她叫徐燕,二十三岁了。这是她的照片。
杜月簧看了看照片,调侃道:
顾月簧:徐联帅得此美妾,也不枉来世上作一遭男人。
徐远抿了抿嘴。
徐远:见笑了!
通过徐伯钧的努力,徐燕从龙华监狱保释了出来。她手颤颤巍巍提着一个行李箱,徐远在监狱门口等她。徐远见她剪了短发,穿着一身棉麻制得淡蓝格纹倒大袖旗袍,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脸上萎靡不振,他知道徐燕在监狱受了不少罪。他将行李箱接过,指着顾月簧提供的汽车。
徐远:小姨太,我们上车吧,我已经买了火车票,我们回宿迁再说!
徐燕神情有些沮丧,她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她是出来了,而段绿卿却被枪决了,她死在了龙华监狱旁边的枫林中。听狱警说绿卿死前不屈不挠,痛骂反革命当权者,刽子手将她的嘴一针针缝了起来。绿卿就义当日,乌云密布,阴风阵阵。大雨淅沥沥地下了一日,第二天中午才见日头。绿卿她才二十二岁,她为了信仰与理想光荣牺牲。徐燕不知道值不值得。自己呢,虽然活了下来,可她仍然逃脱不了徐伯钧的手掌心。自己重回他身边,将会面临什么命运,她想都不敢想。
上了火车,徐远说道:
徐远:小姨太,你应该感谢联帅,若没联帅从中斡旋,你哪能从这个地狱出来!
徐燕不敢相信,可她又不得不信,她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道:
徐燕.:光洁好伐?
徐远:很好,她同徐城回天津了。
徐燕哦了一声,她梳拢着自己的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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