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玉在南口与革命军对峙,他要坚守两湖。徐伯钧打着“保境安民”的旗帜作壁上观。他闻得沐致远“中风”而亡,沐婉卿又怀着大肚为沐公发丧,他露出了獠牙,安排心腹赵文德接替上海商会会长的位置,同时让李宝平带着警察镇压了好几起工人的示威游行。
沐致远为何会得急病而亡?某日他在法源寺吃斋,斋毕欲回沐公馆看望女儿,婉卿那日有事处理,并不在家,抽屉却开了一半。沐公刚想拉回抽屉,无意发现了女儿的日记。他好奇地翻看日记,却得到了儿子死亡真相的噩耗。他和徐伯钧交了七八年朋友,任劳任怨做着徐的钱袋子,今天才知道徐伯钧骗了他,他为仇人白白忙活一场,实在受不了这个打击。他本来就有脑血管病,情绪一激动,脑血管破裂,立马昏倒在地。管家将他送到圣约翰医院,沐婉卿赶到医院签了手术同意书,经过一番手术,沐致远没有抢救过来,死在了手术台上。沐婉卿更加憎恨徐伯钧,她悄悄联络革命军,为他们送去了十万大洋。
徐燕近期不停干呕,她怀孕了。徐伯钧本来很欣喜,可他最近被前方战事弄得极为恼火。王子玉不停派说客劝他救王援湘,徐伯钧却惦记着王子玉的两湖,他就是不发救兵,他要坐山观虎斗,好捡个大便宜。况且自己之前就通电保持中立,要和平要保境安民。江浙的财阀们也反对战争,他们赞同徐伯钧的“保境安民”政策,如此他们便可经营生产,从事工商贸易。王子玉见徐伯钧仍不派兵支援,他跳起来直骂娘。
王子玉:徐霆远,你是北洋的千古罪人啊!
王子玉:现在根本不可能和平,徐霆远想要和平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徐伯钧视察完上海,又巡阅了苏鲁边境,检阅了徐海地区的军队,他令各部提高警惕,因为他怕此刻隶属裴勋的左祖昌伺机南下。他见左军并无南下之意,心中放心许多。
徐伯钧回到南京正值酷暑,家里闷不住,他想带家人出去转转。他在街上拦了一辆黄包车,载着一家人来到了水西门内的朝天宫,徐伯钧从车里迈了出来。他双足踏定,正一正礼帽,扶一扶
眼镜,双手捏着西服的下摆,扽一扽使它更板正些。徐燕见状心中暗笑,大帅往日龙行虎步,今日倒是一副绅士做派。徐伯钧一家随着人群来到朝天宫的广场。
徐光洁(幼时):爸爸,这里的墙好高啊!
徐伯钧哑然失笑,觉得小妮儿只在江南待着,便以为这是最高的地方了,若她见了泰山,才知道什么叫做“一览众山小”。忽然他见西配殿门前围了一群人,便抱着小妮儿凑过去,徐燕也赶紧跟过去。徐伯钧看到两个和光洁差不多的小妮儿在扶乩(扶:沙盘上的大簸箕下绑笔,由两人各扶一端,乩,即卜以疑问,依法请神,笔在沙盘上画成文字,作为神的启示,暗示人的吉凶。有点像恐怖片的请笔仙。)徐知道这是一种迷信行为,但是头一回见两个小女孩扶乩,他心里嘀咕:
徐伯钧:她们认得几个字咧,俺却不信,俺要试试!
他抱着女儿挤进人群,掏出一块大洋。
扶乩小女孩:先生,您要问什么事?
徐伯钧指了指闺女。
徐伯钧:俺闺女运数如何?
两个女孩在沙盘上推箕,沙盘上有四个字:
沙盘:名旺杏林!
徐伯钧喃喃自语道:
徐伯钧:俺闺女莫非做女郎中?
这可不是他愿看到的画面。徐光洁一脸兴奋,不是徐伯钧抱着,她都想下地和两个女孩推簸箕。徐伯钧此时灵机一动。
徐伯钧:我想问一下时局。
稍停,乩笔舞动,出现了龙飞凤舞的狂草,是一首七绝:
沙盘:烟云缭绕汉江边,苦战健儿马不前。黄鹤从此知难返,河山历劫数百年。
徐伯钧在日本留过学,本来不信鬼神,但此时半信半疑,他心思几岁的孩子怎么会写狂草,更如何会出口成诗。他想了想:
徐伯钧:“烟云缭绕汉江边”不就是革命军和王玉帅在湖北打起来了吗?“苦战健儿马不前”难道这场战争持续很长时间?
徐伯钧的表情由轻视、不信转为虔诚。
沙盘:豪哉气也!
他倒吸一口凉气。
徐伯钧:王子玉呢?
沙盘:廉颇老矣。
徐伯钧叹了一声,心中翻江倒海。
徐伯钧:王兰瑾会败,那他不就是下一个目标,唇亡齿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看来战事不可避免了。革命军接下来目标就是江西,江西是他的地盘,也许自己该援赣了,去切断革命军后路。
徐伯钧:徐伯钧怎样?
他严肃发问。笔开始走了起来,徐伯钧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此时沙盘上出现了六个字:
沙盘:钱塘潮,秦淮月。
他用琥珀眸子死盯着这六个字,他心中满是狐疑。
徐伯钧:钱塘潮声势浩大,可盛后必衰,潮水终将退去,这恐不祥。而秦淮月,更不是好兆头,偏安六朝古都的君臣,谁不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是不是也会?
他不禁心绪大乱,女儿也抱不住了,徐燕赶快从他怀里抱过女儿,心想:
徐燕:侬又是做啥?
徐伯钧浑浑噩噩挤出人群,徐燕抱着光洁跟紧了他,徐伯钧自我宽慰:
徐伯钧:这是迷信,乃怪力乱神。
潜意识里他又觉得极有道理。他带着一家人匆忙赶回联帅府。
徐伯钧欲调兵援赣,他正准备出师,江浙的富绅巨商、社会名流却不干了,他们要和平,要徐联帅保境安民。革命党人及一些进步力量也参与了这一活动,目的不让徐伯钧与王子玉联合一处——防止破坏广州国民政府对北洋军阀各个击破战略。其中,上海的和平运动就有广州回来的段绿卿夫妇。绿卿刚回上海就给徐燕打了电话,徐燕非常激动,可她没跟徐伯钧透露一个字。八月份某夜,徐伯钧同徐燕睡在雕花大床上,徐伯钧说着梦话:
徐伯钧:你们这些革命党人,俺知道你们在搞事,我徐伯钧不是吃素的,知道你们在哪猫着,明日便教你们好看!一个个抓进监狱拷问!
徐燕吓坏了,她以为大帅醒了,不过她心中思量:
徐燕:大帅是老狐狸,伊如何会在醒时港格艾屋阿(他如何会在醒时说这话),伊是港梦艾屋阿(他是讲梦话)。
徐燕嫩唇亲向徐伯钧薄薄的菱形唇瓣,见他没反应,知他睡得死。她担心段绿卿安危,披上睡衣,从枕头下拿了手电筒,轻手轻脚溜到了客厅。她立着身子,打开手电筒,又用手掌将光挡了一些,借着薄弱的光线拨号。她悄声给段绿卿打电话:
徐燕:伊拉(你们)快逃哇,大帅要对伊拉(你们)采取行动哇!
段绿卿谢了徐燕,迅速通知上海的同志,赶紧连夜转移。打完电话,徐燕关掉手电筒,此时她的心脏扑通通地跳。她尽量平复心情,蹑手蹑脚溜回卧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将手电筒放回原处,轻轻上了床,重新睡到了大帅身旁。徐燕感觉万分危险,联帅这只大老虎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她撕碎了,她吓得一整夜没合眼。
清晨徐伯钧醒了。
徐伯钧:燕儿,你眼睛怎么肿了?
徐燕:夜里相,吾想额扶乩额事体。(我想了一整夜扶乩的事。)
徐伯钧:你千万别乱想!
白日徐伯钧封禁江浙省革命党党部,缉拿党员;并通牒上海各国领事,查封租界革命党机关,抓捕上海的革命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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