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七皇子府之前,程娇娥有多激动,离开时她就有多么失望。离开时,她全凭青韵支撑着,才勉强走出七皇子府,坐上自家马车。
一在马车里坐稳,青韵便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您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出来?顾小姐她分明就是在偏袒七皇子!枉您还把她当做是您最好的姐妹!”
“她不见得是在偏袒商澈。”程娇娥身心俱乏地把整个身子歪在车上,“商澈是她的夫君,她自然会相信她的夫君。商澈说没有,再一番巧舌如簧哄骗她,她自然相信。”
“可夫人怎么办?”
程娇娥闭上眼,她把自己在京城的人脉仔细筛选一遍,“去陈府。”
顾明炎和商澈亲近,指望他尽心尽力地替自己寻找虞缳汐,显然是不可能,这也是程娇娥拒绝顾紫苑好意的一个重要原因。
她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身上,比如说刚刚依赖自己抱得美人归的陈云、比如说香盟的那位林夫人……
这一日,安平侯府的马车在京城里驶到东城拐入西巷,程娇娥把自己所有能够得着的有用人脉走了一圈,低声下气地央求他们一起帮自己寻找虞缳汐的下落。
一颗心全部扑在寻找失踪的虞缳汐身上,无暇顾及其他的程娇娥并没有发现在暗处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一直到傍晚时分,她拖着疲累到极点,马上就要崩溃的身子回到安平侯府,那双眼睛才离开。
华灯初上时,万物逐渐归于宁静,两排点燃的红蜡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建筑,它似女子的寝殿,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明熙那座被焚烧的寝殿。
年轻的女子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用狐裘铺的松软的榻上,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搁在红木小桌上。桌子上铺着松软的羊毛毯,毯子上又放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温暖着那只五指纤细如葱白的玉手。
一个宫婢正跪在地上,借着烛光,替这只手小心地涂着凤仙花。
她凤眼瞥着跪在自己一丈外的侍卫,慵懒地问:“你说程娇娥她发动了安平侯府所有的力量,只为找自己那个走失的疯娘?”
“是。”侍卫恭敬答。
“呵。”女子冷笑一声,“还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一个小小的商女,还真把自己当成是安平侯府的主子了!”她手指弯起,用力之重,尖锐的指甲很快在那个给她涂凤仙花的宫婢手背上掐出一个红印。
宫婢疼得五官皱成一团,却哼也不敢哼一声。
“就是!”她的心腹宫婢玉珠附和道,“公主,要我说,咱们就应该去把老侯爷请回来,老侯爷最宠爱您了,您只要动动嘴皮子,他一定会把程娇娥赶出去!省得她再狐假虎威。”
宫婢玉珠说的老侯爷,指的自然就是已经回到老家,一心在佛堂里陪伴自己的亡妻的老安平侯。而这名女子,赫然就是安阳公主商沁。
商沁摇头:“不行,殇哥哥现在被这小贱人迷惑得厉害,他虽然对我说,和这个小贱人只是合作关系,并无男女感情掺杂其中,可我看得出来,殇哥哥对她另有心思。现在我还没嫁入安平侯府,不能惹殇哥哥生厌,等到我成了安平侯府,再收拾她也不迟。”
“可咱们现在就看着她在安平侯府作威作福下去?公主,那可是您的地方,有资格在那里发号施令的人,从始至终可只有您一个啊!”
“当然不能。”商沁沉思片刻,再问侍卫:“她今天去了七皇子府和罗府?”
侍卫点头:“回公主,她早晨从七皇子府出来后,先去了今年的新科榜眼陈云府上,从陈府出来后,紧接着便去了罗府。”
“父皇最宠爱的,除了殇哥哥就是七皇子,朝野上许多人都猜测,父皇他死后,会传位给七皇子,而禁卫军的罗统领,又是和七皇子走得最亲近的那批人之一。”商沁冷笑,“如果让殇哥哥知道,程娇娥他和七皇子的人亲近,你说,殇哥哥会怎么想呢?”
玉珠想了一会儿,醒悟道:“就好比前两年,四皇子的一个爱妾和七皇子走得亲近,此事被四皇子知道后,立马就要了那个爱妾的命?”
商沁点头笑道:“不错!还有这个陈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陈云曾在赏菊宴上,和程娇娥见过一面吧?”
“见过,奴婢还见他们和罗家小姐、高阳公主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赏菊宴之后,程侧妃也曾去过陈府几回。”侍卫适时插嘴道。
商沁高兴地一拍手:“那个陈云我见过,长相俊俏得很!程娇娥一人留在京城,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也不是没可能!玉珠,你说呢?”
中,提到程娇娥的不止一封,痛斥程娇娥不忠不贞的可耻行径的,这却是第一封。
书信写完,商沁反复读了三遍,确定言辞无误,字里行间并未透露出自己的嫉恨之意,反而是处处为钟离殇着想、忧心后,她才满意地撂下笔,让玉珠等到墨迹干透后,塞入信封中,差人送去边关。
而她则披上外衣,缓慢地走到窗前,抬头望向藏在乌云后的弯弯皎月。
天上的云随着风变幻着,就像是这京城的局势,日益发生着改变,乍眼看去,却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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