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是相当平静。女儿韵宜根据窦家传统姓窦,何去何从,自然是姓窦的家里人说了算。若歌和乳娘轮流照看两岁的韵宜,卫子衿基本上保持着自己的家务事自己解决的习惯,很少让若歌帮她做事,倒是让若歌得了空,没事也陪着韵宜玩耍,给她做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布做的,草编的,麦秆扭的……什么材料做的都有。
韵宜三岁那年,卫子衿生下了窦家的长子。窦撤对于虽迟一步但速度不慢的长子的到来大喜过望,倒是比韵宜来时更加高兴。儿子百日宴那天,他给儿子取名琚,希望儿子将来如玉成器。
这一年,崇明陛下的邝贵妃在入宫五年后也终于有了身孕。按照国朝制度,无论这胎是男是女,只要孩子平安降生,这皇位就算是妥妥的后继有人了。前头已有了两位女帝接连治国七八十年,如今就是再来一个皇太女也并不会时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至于窦撤,作为夫权思想依然较高的一方土皇帝,这儿子有了,他的心里才更加踏实。有了儿子,他才觉得心里踏实。这个孩子看上去眉目周正,也挺聪明,将来窦家交到他手里定不会吃亏。
窦琚出生以后,卫子衿的地位扶摇直上,与无子女的刘姣几乎平起平坐,说话颇有分量。虽然家中管事权柄依然在刘姣手上,但是除了每月的零花月钱,卫子衿都会另有补贴。本来按照惯例,家中子女的例钱,也一并送到这些子女的扶养者手中代为调度。韵娘和大郎年纪小,实际上是用不到零花钱的,所以他们的月钱都是卫子衿在保管。于是乎,卫子衿手里的月例钱比刘姣倒还要阔绰些。
刘姣和窦撤的关系这几年来算不上有多好,但也不能算是非常僵硬。刘姣自从窦撤纳妾并反悔摆大丈夫架子以后就懒得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事儿,他就是在外头搞小倌她也觉得和自己无关。这些年的风声她多少也了解一点,纳妾成功后,窦撤就在太夫人外祖母面前就开始一步步提出自己的主张,一点点地运用继承人的权利从太夫人陈氏那里抠出话语权,这几年太夫人年老,倒也做了越来越多的让步。母亲缥碧这几年也逐渐不时常来主家串门了。只是时常着人寄来书信,寄来一些珍贵补品,衣料及首饰。信中话里话外都不涉及窦家权柄和名下的田庄地产,和几年前大相径庭。
本来刘姣并没有注意这其中的不对,然而一次当她让若赋把母亲这几年来所有的信件拿出去外头晒晒以免生虫咬坏信纸的时候她顺便挑了几封看着回忆往事。看着看着,忽然就发现了这点微妙的不同。
卫子衿的财务状况比自己还要丰绰点她倒是刚刚发现。窦撤这厮最近给了她不少名贵的器物,还帮她家里人找工作,去为她那在兵营任职的弟弟向上级打招呼,把他多年呗压着不动的职位往上升一升。他还让卫子衿的继父,大姐夫代管窦家京郊的产业,年下分红不菲,薪资待遇丰厚。
卫子衿亲生父亲去世的早,她的继父其实就是她的叔叔,她父亲的弟弟。虽说是养子,但也姓了卫,是祖父母在家境不算落魄时收养的一个弃婴。所以卫子衿的弟弟卫磬既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她伦理上的堂弟。当初卫父早去,家中衣食无着,全靠叔叔母亲互为依靠,内外分明,撑起了这个家。时间久了,两人就索性在祖父母的授意下结为夫妇,更加方便了互相之间的帮助和照顾。父亲母亲生养她们姐妹三人,卫子衿是年纪最小的。而卫磬则是母亲第二次婚姻留下的唯一孩子。大姐子濡嫁了一个年纪长上七岁的一个匠人,生活一般般;二姐子少高嫁了一个家中有点资产的霍姓人家,不用依靠窦家的荫泽,但生活也不见得轻松。子少膝下有一子屈斌,比韵宜还大上一二岁,最喜到舅舅任职的兵营里闹腾,也颇喜欢舞刀弄枪。就在大郎窦琚满地爬的时候,子衿的姐姐和霍姓二姐夫关系出现裂痕。卫子少性格和姐妹都不同,性子并不温良,倒是颇有些恣意刚强,在做姑娘时就是有名的朝天椒。当初她可以不顾门第的差别任情嫁与父母兄弟姐妹看不上她的霍旻,现在也可以因为不再愿意受这一家子人明里暗里的挤兑而不愿屈就,索性和丈夫摊牌“君家妇难为,我愿自请下堂去,与君一别两宽。”这阵子闹着要和离。而窦撤居然好怪不怪的,趁着事务并不繁忙,居然还有心思把妾室娘家的家务事当成正式亲家的事儿,还没少私下里奔走调停。
刘姣对此很是不满。妾室家里的糟心事他管的起劲儿,正经妻室中的分内事儿,比如关心关心岳母岳父,替他们处理处理她那过继的弟弟的叛逆之类的事儿,他从来不理不睬,只顾着让他继续一团糟下去。平常要他和自个儿的弟多谈谈,他总是推说不便插手姑父家务事,到了卫子衿这儿他倒是方便!最近因为妻妾宠遇问题导致她院里的一些小丫鬟和清流居的下面人产生了矛盾。每个院子里都有仗着自家主子得宠不分轻重的人,不能说完全是一方面的责任,但是清流居在刘姣看来也并不算全无过错,窦撤倒好,偏袒护私一边倒。在太夫人面前他却是讨巧,把错都扣到刘姣没有主母的大度,管教下人不力身上。而近来太夫人也不像从前那样护着自己这个外孙女儿。夫人王氏向来一副温婉不争,脾气极好的模样,对她从来不错。然而近来她也似乎不大愿意为她出头了。
母亲为何不再与她提起窦家的产业她一开始始终不明白,但是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她也逐渐了解到,原来,这几年,母亲和外祖母太夫人对于各自夫家财力的掌控与话语权越来越弱。自己的阿家王氏和夫君窦撤似乎对于母亲作为已出嫁女依然对家中的产业拥有把控权已有了相当的不满,而近来窦家的各部下人管事也明显不再愿意为母亲驱使。在他们看来,这打理家事的权柄只是暂时交给窦缥碧保管,作为对于支持少郎主和夫人的回报,但最终管理权还是要回到已经可以游刃有余掌管大家事务的少郎主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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