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芸（12）

当初和如玉设法逃出来时，符媛就想过逃出来以后的去处。诚然，她是在吃了庄子上的茶水后人事不省的，能在茶水中动手脚的，只有庄上的人。害她遭此大难的人，十有八九就在曾府。只是此人不知面目，模糊不清，甚至不知性别。

诚然，此时回曾府并不安全，却是上上之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那人是曾府中人，必然是府中任一一人。但此时回到曾府，她便能获得京兆尹府的庇护，只因长宁京兆尹府是最高行政机构，也是她的夫家。与其缩手缩尾躲回娘家，不知何时有被人算计，不如闯进狼窝，以攻为守。

况且芸儿在曾府。不知为何，哪怕不凭情义，就凭感觉，她也认为只有芸儿才是最信得过的人。只有在芸儿那里，她能汲取到镇静，让自己的心智重新恢复清明，不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混乱了心智。何况母亲最近身体不好，自己这样狼狈地回去，定会加重她老人家的病情。

于是，她瞄准机会，用尽一切办法逃跑，哪怕用爬，她也要爬回曾府。一路上，她怕自己的行踪会被害她的人发现，不敢自己投店家问路，住宿，只得在如玉的帮助下，依稀找回了回京都长宁的道路。索性，如玉机敏，她凭借着清晨和日落的方向，阳光，和对长宁周遭环境的熟悉程度，艰难地摸索，终于找回了回长宁的正确途径。

依照她们躲藏和逃回国都的路线时间，周遭环境来看，关着她们十多日的屋子离京都不是很远，甚至就在京郊。关着她们的地方陈设一般，却并不简陋，看样子像是某个官员私盘的小院。屋子里虽然终日昏暗，窗户都被木板钉住，平日里送饭菜都是从小门板里递进来，但依稀见得室内隐约是间临时腾出来的一间储物室。幸而在那一次噩梦般的经历之后，符媛趁着那人不便再次前来的空挡，逐渐恢复体力，等再次到来，那人便被符媛所伤。符媛偷偷学过点武，有点功力，在夜晚，符媛也是警醒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她的注意。当这天傍晚，门口的动静传来时，她迅速躲在了门后，与之前受了重伤，后来坚强挺过一劫，并与她一般以惊人速度恢复了一点伤情的如玉配合，用披风将那人兜脸，痛打了一顿，随后，拔下他身上佩刀，狠狠地在背上捅了一刀，伤不是非常致命，但足以让人无法起身。事后，这把刀帮了她们大忙。那人似乎是偷偷跑来此地敢这伤天害理的猥琐之事的，因此，不曾多带随从来。因而符媛和如玉得以逃跑。

事实证明，这次冒险一博，符媛和如玉赌对了。

不得不说，这次，她们很幸运。想来那家伙是匆促之间起意，为了避人耳目，私购了一间不算大也不算考究的小宅子，除了雇佣了几个送饭婆子来送餐时，不曾安排更多的人手看守，因而他们跑出去的时候并未有人阻拦。而那人被一刀刺得不轻，无力发出声音。符媛如玉冲出院落时也，无遇任何人，只在穿过被密密的树林掩映着的宅子前的红树林时，发现了两匹拴着的马。符媛当即根据周围的环境判定这定是与那人同来之人所骑的马。一匹马一看便知是好马，一匹不怎么样。马旁还有一仆人打扮的在打瞌睡。符媛与如玉交换了一个眼神，当机立断，她们互相配合，如玉先上前从藏身之处走出，悄悄走到他身前，站定，引诱他离开靠着的大树，符媛绕到他身后，趁其不备，用解下的腰刀长柄往他脖颈上猛地一击，彻底击晕了他。

随后，确认他被击昏后，符媛和如玉解开了树上绕着的绳子，一挥从那仆从身上搜来的马鞭，二人各骑一匹马逃离了那片树林。

当夜，二人因着怕着山匪，和猛兽，投宿了一家可靠的民户住下。那户民户是个心善的，见他们大户人家打扮，便猜测其遇到了非常之事，主动收留了她们，为她们提供住宿，还承诺不把她们到此处的消息泄露出去。

两人在此休养了一晚，清晨用过简单的饭食后，便向老人打探了此处的位置，只说路遇歹人，好容易逃出来，不能知晓此处方位。二人知晓了方位后便不顾老人的挽留，执意出发。然而符媛还是长了个心眼。这地方的名字她听过。从小因着淘气，她偷偷和芸儿研究过北辽长宁京郊的地图，知道这是京郊后山后，她便有意抄近道与如玉骑马奔回京都，但是中途便放跑了马，再与如玉往另一条偏远却又相对安全的小路一步步走回京都。

二人在徒步两日后，借着隐秘的借宿，方才回到了京都。但符媛没有将此事过于张扬出去。回到长宁都城是是黄昏，二人混在一众进城卖菜的百姓之中，做农妇打扮，悄悄进了城。在入夜更定时分，终于走到了京兆尹曾府大门前，此时，符媛已筋疲力尽，脚上张满了水泡。到了府门前，卸下农妇装束，露出本来模样，便倒地不醒了。因为深夜不会有人听见叩门声，如玉只得坐在大门前，恢复了原先的府内女使装饰，让沉睡的符媛靠在她的膝盖上睡，以免着凉。

待到被芸儿扶入曾府，回到自己房内，屋内只剩芸儿，如玉，阿碧四人时，一直任谁问只是不言语的符媛终于示意芸儿，自己想沐浴换身衣服，并为留伤口的如玉也换药梳洗。见阿媛不愿与外人交谈，芸儿便做主屏退了屋外闲杂人等去做事，着阿碧回了家中两位郎主，少夫人刚回，惊魂未定，不宜见客，由她代行照顾少夫人，任何人不得打扰。

待到安排好了一切，芸儿回房帮助阿媛洗浴，换上干净的衣服，扶她回床上歇着。哪知阿媛像是忽然有了洁癖，拼命地清洗，一洗就是半个多时辰，迟迟不肯起身。任芸儿怎么说，就是觉得身上污秽，要一洗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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