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车子驶进林子里没多久,如玉就感觉到了路面坎坷不平,颠簸得厉害,不似在大路上行驶,且车子不停地拐着弯。她感到不对,连忙掀开帘子往外看,于是发现了蹊跷。再回头一看,符媛竟不知何时睡去,而且还睡得昏沉。通常,符媛不会在马车上短时间内就睡着,更何况她还叫不醒他。
碰到奇怪情况的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大事不好,便悄悄拉如夏的袖子示意她注意。不想如夏忙于思考不曾察觉,于是只得敲了敲她的头。
如玉悄悄用手语向她转达了她的计划。这是她们异姓姐妹俩之间的暗号。小时候她们曾经与家里一个老仆所生的哑女儿打过交道。每回三人做游戏时,都以手语作为互相之间沟通的办法。久而久之,她们也就有了默契。如今非常时候,手语是最好的沟通方法。如玉表示如夏向来走步飞快,且行动比她更为灵巧。车夫身上没有明显凶器,就说明他一会儿肯定要借故下车,获得凶器在手,好对付她们。看车夫的驱车的方向,是想将她们杀后扔入猛涨的江水中。如夏支起耳朵一听,果然听到隐隐有水声阵阵从远处传来,声音越来越大。如玉继续示意,待会儿车夫一停下车,如夏就赶紧逃走,借着江水将消息带往京都,而她来拖住车夫,为她争取逃跑时间和看顾夫人。如夏明白后连连摇头,她不愿让如玉去冒这个风险。可是显然,如玉并不想浪费时间。她急切地比划着——如夏是齐地渔女,幼时学过凫水。后来父母双亡,她被亲戚收养,移居京都谋生。京都的日子并不好过。物价,地价比地方更昂贵,且人多活少。于是不久,她就又被亲戚为了过活,卖进了符家。得以和同病相怜的,前后脚进府的如玉一起被派去服侍符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如夏去报信更合适。况且如玉跟随符媛偷偷学过防身术,是能抵挡车夫一两下的。
时间紧迫,如玉不愿多费功夫,急急地要如夏同意。听得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响,如夏想了想,终于一咬牙,点了点头。当下,计议已定。
不一会儿,果然车停了,车夫淳厚的声音响起:“马儿有些腹泻,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我把马儿停在路边,夫人和二位小娘子停下来歇歇脚吧。”
车夫的声音是那样的淳厚,让人不禁疑惑是自己疑神疑鬼,错怪了他。如夏咬了咬牙,微掀车帘,见得那车夫果然下了车,往车后转去。如夏忙轻巧地轻轻跳下马车,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夫微微屈下身去,不曾注意到她这边,便迅速调转方向,向河边跑去。刚跑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显然如玉是和车夫交手上了。如夏不敢分心,急急加快脚步往江边跑去。就在这时,忽然从身旁的树丛中,窜出了几个黑衣蒙面人。为首的那个举起刀冲着如夏砍来。明晃晃的刀锋映着雪光。如夏本能地低头,灵巧地躲过了劈来的刀锋。接着,如夏迅速猛力一踢,扬起一阵沙土。接着如夏趁着他们躲避飞起尘土的功夫,一脚踢向其中一人的腿间。趁着那人吃痛后退,拉出一点空隙,低头冲出了包围圈。
如夏大步跑出了几步。她的步伐很大,速度很快,在女使中是翘楚。就快到江边了。他加快了步伐。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肩上一痛,似是什么东西劈到了肩上。眼看着第二道攻击就要打过来,她连忙就势一滚,顺着小坡滚到了满涨过原来水位,比原来河堤坡地的水位高出许多的江水中。
江水很冷,如夏往深处潜去,肩膀上痛的不行。如夏往上看去,只见一丝血迹蔓延开来,她奋力往江底游去,尽力顺着江水的流动的方向游去。快点,再快一点,如夏拼命地游,身体却使不上力,逐渐失去了力气。她一边肩膀受伤,相当于单臂潜泳,而她之前都是双臂潜泳,从未用过单臂。逐渐地,她的身体的力量逐渐减弱,最终,她终于下沉,下沉,随着江水的波涛往前行进,最终没了力气。
如夏感觉自己意识一点一点模糊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想,幸好自己会水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不然那几个歹人也不会如此这么久也不曾下来看个究竟……
如夏讲到此处又停了下来,芸儿不由得看向她的肩头。如夏的衣物有些宽大,衣物从肩头微微滑落,隐隐约约地露出一条又大又长的疤,触目惊心。林缃触及到芸儿的目光,借着代如夏回答道:“如夏被被江水冲到了下游,冲到了下游的一个镇子上,被前来打渔的渔人偶然发现,救了起来。被发现时,她的伤口已经化脓,烧了好几天才好,全凭她命大才活了下来。伤口如今是愈合了,只是时间太久,是要留疤了。”
“在那之后,她在渔人家中养伤了十几日,请她们帮忙联系在京中的人。她想是被这次的事算计怕了,不敢第一时间往京中递消息。直到几日前,二哥被派去那镇上办事,傍晚偶然去江边散心时,遇到了如夏,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日我看见如夏时,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林深,林缃口中的“二哥”忽然从屏风的另一边转出来。这时,芸儿和阿碧才注意到,屏风的另一端后侧,有个小门,通向其后一间内室,想来方才林深就在那小室里。“可是直到如夏亲身验证了她的身份,我方才知道了这么一件事。快快结束了差使,为了不打草惊蛇,将她扮做我新收的女使带了回来。”
难怪,芸儿想起前几天无意中听赟赫说起林深办差回来,带了一个新的女使回来。只是没人见过那女使,还有人就此议论是不是林深在外头看上了什么身份卑微的渔女,想以收作女使为由,金屋藏娇。
如此看来,从那一天开始,如夏就开始随着林深住在了林家。只是为何如夏被带回后不急于第一时间联系曾家,反而还要如此隐秘地与她相见?难道曾家真有内奸?
似是看出了芸儿的怀疑,下一刻钟,林深就发话了:“夫人在回程的途中一睡不醒,怕是之前在庄子上的茶水中下了迷药,之前还有人买通乞人以查账为由,诓夫人离开京都,避人耳目。如此环环相扣,事事巧合,如夏怀疑是有人在曾家内应,里应外合,策划这场大戏,目的就是为了劫走夫人。只是究竟为何针对夫人,劫走夫人,她到现在还没想通。如玉如今依然下落不明。但是联想到那一群黑衣杀手,只怕是凶多吉少。如夏担心夫人和如玉,又怕行踪暴露,引来杀身之祸,这几日一直不言语,后来,我的二妹阿缃无意间知道了此事,告知了母亲。在母亲的引导下,如夏终于说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具体的,她坚持要见到刘娘子你,才肯说出口。”在这里的这几天,如夏一直事事敏感,精神高度紧张。那一晚,林夫人费了好大的劲儿,建立了她的信任,才让她说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但是如夏因为担心直接将消息告诉曾府,会招致祸患,请求私下里面见芸儿。是而林家兄妹与林夫人商议过后,以请教针线为由,将芸儿请到了府上。
如今,如夏已找到,事情的经过也算有了眉目。但是事件的幕后主使是谁仍然成谜,如玉,符媛的消息也依然没有着落。不过能找到一个是一个。现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失踪的马车与车夫。
找一辆马车的行踪并不难,难的是挨家挨户的摸排查访。幕后主使人既然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拐弯抹角地避人耳目,想必在隐藏线索方面也必将煞费苦心。这件事若没有曾府的人手帮忙,也是难以成行。但是从这一系列安排来看,显然内贼是府内有一定人脉头面的人。曾家任何人都有嫌疑。
芸儿想到此处,有些为难。这时,林深与林缃交换了一个神色,随即林深抱拳一礼,却是对着芸儿。在芸儿诧异的目光中,林深郑重许下承诺:“林某与二妹愿为此事略尽绵薄之力。刘娘子若有任何难处,尽管向林府提出。”
芸儿愣了一瞬,不想林深竟然如此殷勤爽快。忽而想起之前在闺中时,京城里隐隐流传的消息:林家二郎林深,自那次京中昌虑郡公马球会以后,便对符府独女符媛情根深重,当初,他们家还因此有意和符府结亲。据说林深的名字还曾经进过符家备选女婿名单。难道……?想到这儿,芸儿瞬间明白了为何他会帮助如夏私下联系自己,为何会主动答应插手帮助她。看来传言并非虚言,林深至今未曾婚配,想来是还对符媛的情缘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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