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吧?”唐雪瑶翻看着被流云用红笔批过的册子,启唇随意道。
“是,就等着新人试衣服了,不过大抵也是没问题的。”流云垂首站在一旁娓娓道。
唐雪瑶微微点头,突觉要咳嗽,忙揪下帕子捂着嘴咳。
灵绣见状,立马端起茶盏,打开盖子送过去。
流云拧着柳眉,含了怆然的语气关心道:“主子不用忧心这些琐事,盛夏马上过去了,一早一晚的可以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气息。”
唐雪瑶饮一口水,眼中有咳出的泪花,稍作歇息,脸上的红晕才散去,笑着温善道:“好,我记下了。”
自入宫以来,灵绣没几次笑过,话也是越来越少,就连这样的时候也只是默默操持着,不愿说,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唐雪瑶每咳一次,都在提醒她时日无多。
流云不知要怎么劝灵绣,因为经历过同样的痛,所以更加知道那种滋味,其实,灵绣比自己更甚些,毕竟她要眼睁睁看着唐雪瑶痛苦煎熬的时光。
风滕婚事的消息早就送到了药谷,但是东华子以辟谷为由推辞了,便派了子越和素心来参加。
唐雪瑶本就与南宫慧敏交情不深,所以送亲的事就全权交给南宫哲瀚了,自己则负责迎亲,见风滕兴致不佳,想必大多是因为东华子,用手肘碰一碰心事重重的风滕,宽解道:“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不要苦着脸,好似我们天家逼婚似的,明年带着孩子去药谷,师父一定喜笑颜开,在谷口接你们进去。”
子越在一旁听到了,笑着脸帮腔道:“是啊,风师兄,师父可是把自己上好的宝剑都送给你做礼物了,可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素心见气氛有些薄凉,忍不住开口:“风太医,你今日穿这身衣服真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咱们王后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见素心朝自己挤眉弄眼,子越轻扬眉毛,酸里酸气道:“什么意思,你就是说师兄平时不玉树临风,不温润如玉了?”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素心一跺脚,鼓着两腮辩解道:“风太医穿什么都比你好看,哪像你,尖嘴猴腮的,就是一个毛猴子。”
“你说谁是毛猴子?”
“你,子越。。。。”
看着两个年轻人一边拌嘴,一边打闹,风滕不禁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和南宫慧敏,终是露出了笑脸,提一提眉峰,朝着唐雪瑶打趣道:“那从今日起,我是叫你王嫂,还是师妹呢?”
唐雪瑶斜晲风滕一眼,努着嘴伸手便要去打他,想了想身边有人在便停了手,咬着牙道:“你可以称呼‘她舅母’。”
闻言,风滕展颜笑得更欢了,想起什么,复又敛了笑,望着唐雪瑶诚挚道:“谢谢我最可爱善良的小师妹。”
因着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了,鞭炮声声压过了风滕的话,唐雪瑶只看见他嘴唇微动,也没心思去追究到底说了什么,直催着风滕去迎亲。
南宫哲瀚骑着赤血宝马在前面威风凛凛带头,看见翘首期盼的唐雪瑶,本就微笑的脸笑得更暖了,还亲切地与百姓打招呼,一下马便与唐雪瑶站在一块儿,相视一笑才晓得正事,肃然道:“风滕,孤只有这么一个宝贵妹妹,你可得好好待她,若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跟我们娘家人说,我们来教她。”
风滕抿嘴笑了笑,抱拳应声道:“臣定当好好待长公主。”
唐雪瑶推一推风滕的手肘,温和道:“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风滕伸手接出一身红装的南宫慧敏,高挺的金冠将缀着珍珠的轻纱盖头挑得露出整张嘴,虽半张脸不到,可是加上若隐若现的大半张脸,完美的红唇弧度更加说明南宫慧敏布满笑意的脸庞。
喜婆将系了红丝绸的吉祥绣球递到两人手中,一对璧人被人引着迈过火盆,走近大堂行百姓之礼,行人臣之礼,最后是夫妻之礼。
就这样在宫外热热闹闹地度过了一天,见南宫哲瀚醉意渐上,唐雪瑶示意铭崇搀着他进了马车里,自己接着跟上,素心和子越送了好久才进去帮忙。
南宫哲瀚迷离着双眼望着唐雪瑶,掏心道:“慧敏有了归宿,我总算跟母后有了交待。”
唐雪瑶本就不喜欢酒味,加之有些劳累,不免有些要作呕,强抑制着,倒不想将咳嗽给引出来了,捂着红唇咳声连连。
见状,南宫哲瀚微眯的丹凤眼陡地瞪大,牵着唐雪瑶的手臂,紧张道:“怎么了?”
唐雪瑶支开帘子透气,另一只手抚在胸口,气息稍稳了才道:“没事,咳咳,一会儿就好了。”
看她咳得厉害又难受,南宫哲瀚不觉拧了眉,忧心道:“前些日子没事了的,怎的又咳了,回宫多叫几个太医好生瞧瞧。”
一听南宫哲瀚要大动干戈,唐雪瑶眼光微收,忙克制咳声,换了怒色,喘息着埋怨他:“这是月子里落下的毛病,那时刚生了懿儿,你便急着接我回宫,才招惹了风寒。”
闻得此言,南宫哲瀚紧张的神情化作自责,手一松,低着双瞳不言语,满眼里都是愧疚。
马车里静得吓人,唐雪瑶暗觉臂上的力度小了,灵机一动转圜道:“我在用药,你无需担心,还是说你听见这声音有些烦躁?”
“怎会,我怎会嫌弃你,只是看你咳得难受,我心疼。”南宫哲瀚像是被点着了一般,凝着语气道。
唐雪瑶用帕子给南宫哲瀚擦一擦额上不显眼的汗水,翘着嘴角撒娇道:“我也心疼你,答应我,以后少喝些酒,酒多伤身。”
南宫哲瀚抬手牵住唐雪瑶微有湿润的手,放在唇间爱惜地吻一下,郑重道:“好,我戒酒,你好生吃药,我们都爱惜自己的身子,都长命百岁。”
像寻常女子那般,南宫慧敏怀揣着紧张、兴奋、期盼的心情盖着红盖头,宝石般水汪汪的眸子滴溜溜转着,有些微晕的嘴角流淌着藏不住的蜜汁笑容,仿佛手指都在害羞得无处安放,一直搓着衣角的红穗子,直将其拧得变了形。
只听外面问安的声音,风滕带些醉意晃着走过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进了帝王之家,更没想到会成为南宫慧敏的驸马。
随着门吱呀作响,南宫慧敏已经匆忙整理好仪容,双手交叠压于膝盖上端端正正坐直,挣着眼皮透过红盖头望着显眼的碧绿色大理石地面,仔细听着他的脚步声、喘息声,不经意间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风滕的面上亦含了裹着粉色的笑,乐呵呵地坐在南宫慧敏身旁,深吸一口气,朝着膝盖上擦了擦略带潮湿的掌心,顿了顿才缓缓将手送过去,将盖头翻开。
盖头半耷拉在南宫慧敏的金冠上,额上摇曳的流苏丝毫不耽误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笑靥如花的脸上竟微有抽搐,所有的幸福化作眼中的一汪晶莹,察觉自己的失态,忙低着头拭泪。
见状,风滕一把拉住南宫慧敏的手,面上多有动容,诚意恳恳道:“别哭,做我风滕的女人,怎么能哭呢?放心,以后的事都有我来撑着。”语罢,抬手抚上南宫慧敏白皙如纸的脸上,为其温柔擦干眼泪。
闻言,南宫慧敏郑重点点头,眨着闪烁的双眸,抿抿红唇暖声开口:“夫君,慧敏性子顽劣,余生,请多担待。”
风滕牵一边嘴角笑了笑,挪着身子往前凑了凑,抬着还未放下的手举向南宫慧敏的脸颊,轻轻一扭,牵着她的整个面如花般开放。
第二日回门,唐雪瑶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一大桌子新人爱吃的菜,一家人没有君臣规规矩矩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南宫慧敏感激唐雪瑶,黏在凤鸾宫里好久才出宫。
看着幸福美满的南宫慧敏,灵绣的眼里有轻蔑、冰冷、怨哀滞留,流云有所察觉,微皱着眉忙扯一扯灵绣的袖子,示意她自制一下。
只见灵绣咬着隐忍的牙,不甘地收回了目光,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寒露刚过,大千草木便由盛转衰,唐雪瑶坐在雨荷苑的小亭子里闲闲等着放学归来的孩子,一双妙目凝视着远近不明的半黄树叶,不由得出神,听到不远处姐弟两个打闹的声音,忙将心思拉回,起身探望。
“灵绣,最近每每看到他们两个,总是会想起珍儿,若是小时我们两个朝夕相处,应该也会更加亲近。”唐雪瑶半歪着头远远望着,嘴唇轻启,叹然道。
灵绣的目光多有颤颤的柔光,沉默须臾,挂着浅浅的笑缓缓道:“自然是,您跟二小姐即使多年不见,再见面亦是亲切。”
唐雪瑶的眼里有超然的平和宁定,正想得出神,突地觉得胸口闷闷,似有喘息不通,涨红了脸咳嗽。
见状,灵绣忙掏出手帕递上,语中关切道:“主子。”语罢,赶紧倒一杯水,奈何唐雪瑶一直咳也没送出去。
唐雪瑶咳得厉害,整个脸到脖颈都是红彤彤的,眼中有闪烁的泪花,一手抓与胸前强自克制,却也是许久才平静下来,一边捂着嘴断断续续地咳着,唐雪瑶突感不妙,不由得眉心更加繁杂。
流云眼角扫过慢慢接近的明晃晃身影,忙端起灵绣倒满的水杯递给唐雪瑶,压低声音禀告:“大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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