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梦里好似隔着一团迷雾,我爹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要我为他报仇,我娘弯着腰在一片开垦好的小田坑里种油菜,有一个小姑娘站在我背后大喊:“去死吧!”
我猛地睁开眼,利器已到眼前,我一个翻身将司徒青青反手压在床上,低头去看她手中拿的,是晌午困住她的捕兽夹。
我叹了口气,双手一撤,她立刻打了个滚儿躲到了窗户边。
“不出两日铁甲军就会攻破你的机关,你为什么一定要带着我困在这里?”司徒青青揉着肩膀质问我。
我施施然走到桌子前面,倒了杯水润嗓子:“清扫江湖势力的铁甲军分两支,一支向北,一支向南,北军听命皇帝,南军听命平疆王,你们都怕江湖势力为对方所用,从而增加抢夺皇位的筹码,说白了,这是你们皇族内斗····可江湖是无辜的,我要留下来守护它。”
“朝廷内斗殃及池鱼,早就不是秘密了,可是谁能挡得住铁甲军?那些大门派尚且要归顺,何况你们风华谷呢,只要我制服了风易……”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没站稳,惊诧地看向我。
我站起来,对她作了个揖:“风华谷刺客联盟现任盟主风易,郡主有礼了。”
“刺客榜榜首……正派人士闻风丧胆的风易?”她像是幻灭了似的盯着我看,“你们江湖人都是骗子,说好的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呢?”
我拍了拍肩膀:“怎么了,跟传闻中一模一样啊。”
司徒青青摊手:“很明显不。”
以她这个说话风格,要不是郡主早就死千八百遍了。
柔和的月光打在司徒青青的头顶,那抹银光突然炸开,是窗外有人在发射信号弹,紧接着是一阵紧锣密鼓的兵器碰撞声、脚步声,大批铁甲军在靠近,却又和早晨所听到的声音不大相同。
司徒青青也听到了,转身便把窗户全部推开,转过头对我露出一抹阴险的笑意:“风易,明年今日,我会来此地祭拜你的。”
铁甲军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夜晚的山林静悄悄的,我闭上眼睛听,有武器挪动的声音,他们在安排弓箭手和弩手。
这意味着,如果不跑出这个屋子,不到一刻钟,我就会被射成筛子,可是我看了看大喜过望的司徒青青,总觉得哪里不对。
窗外忽而有人在大声地喊:“郡主可在?”
司徒青青站在窗下挥手:“本郡主在……”
猝不及防的,一支暗箭破空而来,我余光望了一眼箭道,抱着司徒青青就地一滚,在她耳边喊:“他们是来杀你的!”然后极快地拉住她的手腕跳了后窗,揽住她的腰跃了出去,就在这一刻,一大批火箭精准地射向了茅草屋。
我一直飞到风华谷边缘的山崖上才停下来,夜色深重,我们的逃脱没有被人发现,铁甲军放完火箭就原路返回下了山。
司徒青青僵直着身体,直愣愣望着熊熊燃烧着的茅草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按住她的肩膀坐在树桩上:“今晚他们只确认了你的位置就开始放箭,目标不言而喻。”
司徒青青看起来格外冷静:“我父王不会杀我的!”
我掰正她的脑袋强迫她看向我:“铁甲军有两支,南北军队呈扇形包围夏国,三年了,你们也到碰头的时候了。”
朝廷把风华谷留到最后,是因为刺客联盟掌握了太多人的秘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今风华谷在江湖上孤立无援,终于成了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
我娘离开的前几日就有消息传来,听命于皇帝的北军正在往风华谷方向赶,脚程只比司徒青青的南军慢半日,让他们互相残杀本就是我的计划,只是没想到因为司徒青青被我挟持,群龙无首,南军会被控制得这么快。
司徒青青抬起头望着我:“南北相遇,一旦有一方被控制,不是屠杀就是劝降,他们不会投降的,我必须回去救我的人。”
“你救不了,现在对方势强,你一个人回去就是死。”山下的火已经熄了,我想了很久才对她说:“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司徒青青哽咽着问:“什么路?”
“跟我私奔。”
“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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