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发烧

自古以来就有瑞雪兆丰年的好说法，此刻见到今年的第一场雪，人们纷纷走出房屋，来到路上，虔诚的看着这一场雪。叶小年飞快的吃下剩余的馄饨，也兴冲冲的加入人们的赏雪大队中，邢一遥把她买的东西都收好也跟了去，钟再期亦然。“哇，我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雪，但每次下雪我都很喜欢。”叶小年发出连连感叹。这场雪来的快又大，很快地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白雪。皑皑白雪，像是要把这世间的所有全都染上洁白。叶小年不怕冷也不怕冻，她甚至伸手抓起一团雪，邢一遥感觉不妙，连忙开口：“不会吧，你不会要打雪仗吧。”叶小年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说道：“都下雪了，不打雪仗说不过去吧邢公子。”说着就要把手中的雪团一把扔到邢一遥身上，邢一遥不甘示弱，敏捷的躲开。“想打中我，你还得多练练。”他甚至还出言挑衅。“口气不小。”叶小年来了斗志，她又弯腰团起雪团，一连几个都被邢一遥顺利的躲了过去，愣是一个没打中他，她气不打一处来，又知道是自己能力有限，不好发泄。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看着他们两打了十几个来回的钟再期走到叶小年身侧。“我也想加入。”许是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又没有像他们那样活动，钟再期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嘶哑。叶小年惊喜的看着他：“你也要玩？”其实她也想和钟再期一起玩的，但是她又怕他用各种不合规矩的说法拒绝自己，就没有开这个口，这会儿他自己说要来玩，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钟再期点头。叶小年不会知道，他一个人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来回的打闹嬉笑，像是把他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那种从心底滋生的孤独让他很是不适。“好啊好啊，你快去邢一遥那儿，我再来做雪团，我就不信了我一个两个的都打不中。”叶小年弯腰又揉了一个雪团。钟再期缓步走到邢一遥旁边，叶小年看他站好之后准备扔出手中这个比刚刚任何时候都要大的雪球左右钟再期肯定也会躲过去，她这样想着便放心多了。“我要扔啦，你们可以躲起来了。”说着叶小年朝钟再期的方向用力扔出手中的雪球。可没想到的是钟再期竟然没有躲，不光没躲，反而一步不动的站在那儿硬是接下了叶小年这个大了几倍的雪球，雪球正好砸在了他胃腹的位置，雪球落下了，雪沾在了他衣服上，很快便一片潮湿。叶小年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不躲啊，没事吧，都湿了，早知道我不弄那么大的了。”一边愧疚的说着一边小心的查看着钟再期身前的情况。钟再期神色如常：“没事的。”“对不起啊，我以为你会躲开的，所以就弄了那么大的雪球。”叶小年心虚的道歉。钟再期像是做出承诺一般，说道：“小姐永远不需要对我道歉，我也永远不会躲开小姐。”可纵使他这样说，叶小年也不敢再胡闹下去了，她知道钟再期还有伤在身，又在这儿冻了这么久，现在身前又被她搞的一片潮湿，得赶紧回客栈更衣才行，于是她不再逗留，招呼二人回了客栈。叶小年一回到客栈就先把钟再期送回他的房间，得到他再三肯定说自己没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钟再期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确认叶小年已经离开了，紧绷的神经便再也支撑不住，关上门后就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男人用力的压着自己的胃，那里像是有一把大刀在肆无忌惮的割着他的每块肉，辣椒的刺激加上冰雪的冷冻让他的胃此刻脆弱的像是漏风的房间，一呼一吸之间都是剧烈的疼痛。身上的衣服还是潮湿的，他想着缓一下有了力气再起身换衣服，却不料这波疼痛来的又快又久，直到喉咙涌上血腥味，他再也忍不住，加深了按压胃腹的力度，偏头吐了一口血。吐完之后他像没事人一样，伸手擦去了唇边的血迹，努力站了起来。他来到窗边，打开窗，看到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他突然想到叶小年打雪仗的时候说着自己想要堆一个雪人，可却因为自己，让他们提前回来从而错过了堆雪人的机会，不知为何，他想给她堆一个雪人，他希望他的小姑娘可以毫无遗憾。他甚至想要让她明早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给她堆的雪人而不是别的任何人。他不知道这是他心中隐藏的占有欲，还是什么，他只是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甚至还去厨房拿了萝卜和黑豆，贴心的给雪人装扮之后他满意的笑了。他不顾自己身上的冰冷，雪夜此刻的刺骨寒冷，他的手被雪冻的红肿，他只是顽固的把雪人堆在叶小年房间窗户正对的地方，他要她打开窗不要受冻的一下子就能看到这个雪人。堆完雪人，他把自己扔在了床上，他有些冷，却又有些兴奋，想着自己终于也能为她做些什么，他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兴奋点，明明冻的在床上不停颤抖嘴角还是带着一丝笑容。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钟再期颤巍巍的从床上起来，昨夜他的衣服也没换，此刻竟也捂干了，胃里还是一样的钝痛，一寸一寸的磨着他的神经，头也是痛的厉害，他甚至觉得他现在回傲龙山庄再执行任务肯定会失败。但他都不在意，他知道昨晚自己堆了一个属于叶小年的雪人，他估摸了下时间，这个点叶小年应该起床了，他想亲手推开那扇窗，让她看到雪人。就着冷水，他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服就来到叶小年房间门口。不等他敲门，叶小年就从里面打开了门，见到是他，叶小年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不好意思啊我昨晚回来之后太累就睡着了，没有去找你，你昨晚后来没有哪里不舒服吧。”钟再期摇头：“小姐，我有样东西，想送给你。”叶小年把他迎进房间，说道：“正好，我也有样东西想送给你。”她正要去拿昨天买的发簪，就发现钟再期走到窗户前，她好奇的跟过来，只见钟再期用一种她没有看过的隐隐期待的表情，打开了窗户，可等他从窗户看出去之后，他的面容陡然变的苍白。叶小年这下更好奇了，她也奇怪的趴在窗户向外看去，除了一片片白茫茫，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这是送我的雪景吗？”想到钟再期说有东西送她，叶小年还是抱有了一丝期待。钟再期的左手垂在身侧用力捏紧，又看到叶小年期待的眼神，他推开叶小年朝屋外跑去，叶小年不明所以，又担心出事便跟在他后面。钟再期一直在昨夜堆雪人的地方停下，他明明堆了一个雪人想要今早给他的姑娘看的，怎么就不见了呢，他蹲下，伸手在那片雪地里来回扒拉着，叶小年已经来到他身侧，见到钟再期这样，担心的问道：“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我来帮你一起找吧。”说着也要蹲下一起翻找雪地。钟再期怎么能让她来找呢，他伸手拦住叶小年的手：“小姐我自己找就行了。”叶小年又被他推的站起来，她只觉得刚刚钟再期碰到她的手比这冰雪还要冷。“钟再期……”他不停寻找着，“钟再期你究竟在找什么。”叶小年问着，“别找了，这么冷的雪，会冻坏你的。”可钟再期充耳未闻，直到他从雪里找到一根胡萝卜，他这才相信自己堆的雪人不见了，或许被大雪压垮了，或许被人推倒了，无论哪种原因，他为她堆的雪人终究是不见了。如果不是这根胡萝卜证明了雪人曾经的存在，他甚至以为自己昨夜做的都是一场梦。明明什么都为她做不了，最简单的堆雪人都堆不起来。他只觉得天地苍茫，一片雪白，心中是无法言语的无力感。他站起来，看到叶小年还站在他身后。这么好的姑娘，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人家呢。连一个雪人都送不了。“没事了小姐，”他嗓音沙哑，像是沙粒磨过，“我不找了，我先回房间了。”说着也没管身后的叶小年，一路回到了房间。叶小年一直跟在他身后，她总觉得钟再期快坚持不下去了，哪怕他的步伐是那么稳定她还是觉得他很脆弱。钟再期全然不知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当要关门的时候叶小年溜了进来。“阿期……”她又这样叫了他，“阿期，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好，要不要我去请个大夫来。”“不需要那么麻烦，多谢小姐。”钟再期苍白的笑笑。叶小年想到那个发簪，她转身关上房门，回头正准备把那发簪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钟再期的身体晃了晃，很快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叶小年赶忙上前，一把抱过他跌落的身体，直到把钟再期抱到怀里，她才觉得他身上烫的可怕，明明手那么冰冷，身体却这么滚烫。她很快得出了他正在发高烧的结论。“阿期？阿期？”叶小年焦急的询问。“我没事……”钟再期还有意识，他只是觉得自己太累了，想睡一觉而已，“又麻烦小姐了。”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叶小年耳边，叶小年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还可以走吗。”她小心的扶起他，“我先扶你到床上躺下。”钟再期只觉得身体像落水一般一阵阵下沉，他每次想放纵自己下沉的时候就觉得身侧有人在用力的托起他，不让他孤独沉沦。他被小心的扶到床边坐下，叶小年看到被褥上似乎有水渍，她伸手摸了一下，竟然是潮湿的，再结合钟再期的异样，她甚至觉得昨夜钟再期就这样一身水的睡在床上。此刻不是问责的时候，她看得出来他很难受，她只想让他不那么难受。于是她小心的垫了枕头在他身后，说道：“我去找小二换床被褥，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回来。”钟再期烧的有些模糊，却还不忘应了声好。等叶小年带着小二和水回来的时候钟再期已经捂着胃腹倒在床上，不顾小二的眼神，叶小年火速上前扶起他，自己站在床前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腰处。店小二活络的很，利落的换完被褥，似是无意间提起：“这小哥怕是昨夜在下面堆雪人冻着了，客官可要请大夫来？”“堆雪人？”叶小年疑问道。店小二正整理着床铺，说道：“是啊，昨夜我起床去茅厕，看到小哥一个人堆了个特别大的雪人，客官你不知道，昨夜的雪是最大的，那下的我都以为能把他给埋了。”叶小年仿佛知道钟再期不管不顾要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什么了，她又问道：“那怎么今早起来雪人没有了。”店小二摸了摸脑袋，说道：“今早有人来闹事打架，二人打斗的时候跌到雪人身上，不小心把雪人压倒了。想来也是小店的疏忽，害得小哥冻了那么久还落了个白费。”叶小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她嘱咐小二送来热水和火盆后便让他离开了。 “所以是为了让我看到雪人才会一早来我房间的吗。”叶小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明明烧的那么厉害还不忘一只手紧紧揪着自己衣服的钟再期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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