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很喜欢睡莲,只看她庭前那一池睡莲便知晓。
她总说睡莲纯白洁净,人若是也像那样纯真,那世间所有烦心事便都离他远去了。
母亲这一席话,常在她缠绵于病榻之际讲与我的奶娘听。
她便是如同睡莲一样纯净的人。
可也是这纯净,让她在府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她与家主一同白手起家,从一个小小的裁缝铺做到如今城中家喻户晓的布装。他们尝遍了辛酸与艰苦,才换来如今的风光。
可母亲这些年与家主一同受苦受累,人早已不如从前漂亮。家主便娶了许多姨太太,她们年轻貌美,也善攻心计,丝毫不将母亲放在眼里,一味地算计作贱她。母亲怀头胎比姨太太晚,姨太太们怀孕时她多加照拂。但在她即将临盆之际,不知是哪房姨太太,将她常去的莲池岸旁抹满了淤泥,母亲一不留神便跌入了莲池,周身受了寒气,又遭惊吓,生下我后,便一直病怏怏的。
即便生下孩子,也没能换来家主的关心,不过看望几次,他便再也没踏入母亲房里。
“长发绾君心。”母亲时常念着这句诗。
“孩子就叫秦安绾,如何?”母亲满意地笑笑,抬头望着奶娘。
奶娘心中酸楚,答到:“夫人为小姐思虑周全,自然极好。”
或许是母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日拖着病重的身躯,亲自去见了家主。
“老爷,今日我来,只有一事相求。”
“绾儿成婚那日,我或许是等不到了。”
“我只愿老爷能垂怜,为她指一户好人家,保她一世平安欢乐便好。”
或许是家主看见母亲生出些许怜悯,不日便将我与将军府中的嫡少爷容泽许下了娃娃亲。
母亲心愿达成,此番周折又伤了气血。她还没能等到我开口唤她一声娘,便撒手人寰。
家主不算太凉薄,风风光光为母亲办了一场丧事,又在离墓陵不远处种了满湖睡莲,伴母亲长眠。
这一切,都是奶娘告诉我的。
每每我经过墓陵,看着母亲的墓碑孤苦无依的立在那里时,我便如剜心一般心痛。
我深知,我若是像母亲一样不谙世事与世无争,只怕要在这府中落得同样的下场。
自我懂事起,在这府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府中丫鬟奴才又因母亲善待的恩情,处处维护着我,这日子过得不知比母亲如意多少。
或许是为弥补母亲,家主待我很好,请了方圆几里最好的老师教导,我虽开蒙比府中孩子晚,琴棋书画也从来不输他们。
但在我及笄前几个月,城中突然传出了流言,说一个小宫女看见容家少爷趁与父亲入宫之际,与宫中叶婕妤私相授受。一时间城中满是风雨,人人都想看这一出好戏。
可流言毕竟是流言,没几天将军府便澄清,说那是少爷拾了婕妤无意落下的香囊,前去归还而已。人们也不过只把它当做饭后闲谈找个乐子罢了,谁也不会当真,不过几日便烟消云散了。
及笄之后就是我大婚的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仔细打点着,生怕出了岔子,一部分是因为老爷的吩咐,另一方面也在报母亲的恩情。
大婚那天,婆子为我穿戴好正红的嫁衣,带好头饰,抹上艳丽的胭脂,即便阅人无数,婆子也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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