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氏怀孕

陆大丫也不解娘和爹为什么那么讨厌妹妹，若说因她是个女娃，那自己不也是吗？

虽说陆二郎和刘氏对陆大丫也算不得宠爱，却总是没亏得她的嘴的。

大些的时候陆大丫才明白，妹妹只不过是爹和娘给自己没有儿子在村里丢了脸，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村里的人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虽说心疼陆二丫，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世道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谁又有能力多养一个外人呢？

小小的身子缩在柴房里，连张像样的木板床都没有，在这初冬的夜里冻得瑟瑟发抖。

小小年纪的陆二丫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有一天夜里她就这样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或许也好。

在刚懂事的时候，看着姐姐能够和娘亲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也是羡慕的，也曾在夜里暗暗哭过，哭的嗓子都哑了，都没等来娘亲的温言软语，第二日仍旧要早起捡柴打水，做不好了仍要挨打。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与姐姐不同，爹爹不喜欢她，娘亲讨厌她，好似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似的。

奈何老天还算眷顾她这个可怜的人儿，即便像个牲畜般活着，她也还能够有机会喘息，没有死去。

“二丫，快来给我烧火。”

灶房里面的陆大丫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利落地掀开锅盖，往蒸布上放了两块窝窝头。

“哎！来了……”

陆金放下水桶，连身上浸湿的水都未来得及擦，就蹬着小短腿进了灶房。

若说这个家里还有人能够给她一点儿温暖，那就只有这个比自己长了两岁的姐姐了。

陆大丫憨厚老实，知道爹娘都不喜欢妹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好，只是趁着他们都不在家的时候给她煮碗热汤。

若说没有陆大丫暗中相护，陆金怕是早就见了阎王了。

院子里的刘氏瞪了一眼灶房的方向，转身进了堂屋，而陆二郎仍旧坐在门口瞅着哪杆旱烟。

“去给我打壶酒来。”

这是这几年来陆二郎跟刘氏说过最多的话了，生下二丫之后，他们夫妻之间几乎没再有过交流，偶尔的几句话，也不过都是这般。

刘氏红着眼睛瞪着那个坐在门口的男人，却还是自床下翻出一个破罐子，取出两文钱揣了起来。在灶房里垫着脚做饭的陆大丫，一瞧见娘亲出了篱笆院，便立马从锅里拿出一个热乎的窝窝头塞到陆金手中。

“快些吃，别被娘亲瞧见了。”

陆大丫一边说着，还不忘一直往外面瞧着，生怕被刘氏回来撞上，到时候她再想给妹妹偷藏些什么吃的就难了。

“谢谢姐姐。”

小人儿的声音很软，叫得陆大丫心都化了。

这样好看的妹妹，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不喜欢她呢？

“快吃吧！往火跟前坐坐，你身上都湿了。”

陆大丫也是听见陆金在外面打水挨骂的声音才故意叫她进灶房的，陆金个子小，每次打上一缸水身上都湿透了，这样冷的天气里，若不赶紧着将身上烤干，怕是要生病的。

娘亲可是说过，家里没有闲钱买药，谁若生了病，就只能等着老天收走了。

“唔……姐姐做的窝头可真香！”

陆金抱着热乎乎的窝头咬了一大口，这怕是她好几日的口粮了，得省着些吃。

“那你就趁热吃，下次蒸窝头，姐姐还给你留。”

被妹妹夸奖的陆大丫羞红了脸，咬着唇小声说道。

平日里爹娘不在家，她也有许多活计要做，打水捡柴的活儿也帮不了妹妹太多，唯独能为她做的，就是蒸窝头的时候偷偷在柴火堆里给她藏两个，晚上做饭时故意将灶房烧热些。

陆金抱着手中的窝头啃了两口，便将剩下的藏进破袄里，用小手擦了擦嘴角，生怕留下什么碎屑被娘亲看出来。

姐姐好几日才会蒸一次窝头，每次最多也就只能给她留上两个，也就是说，这两个窝头就是她这些天的饭食，总不好一次就吃光了的。

“再添些柴，暖和。”

见小小的陆金将窝头藏了起来，陆大丫也没说什么，只是见她衣裳上的水还未干，便扯着嫩嫩的嗓音小声说了一句。

姐妹二人窝在灶房里烤着火，外面给陆二郎打酒的刘氏面色潮红地冲进了院子，站在陆二郎面前盯着他，眼中还泛着泪花。

“打个酒回来就疯魔了，不成器的！”

陆二郎掏出口中的烟杆，朝着刘氏啐了一口。

“相……相公……我……我有了！”

刘氏说这话时，声音已然变了调。

“有啥了有，我看你是有病！”

陆二郎不屑地轻叱一声，而后看着刘氏激动得有些颤抖的身子，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猛地站起来，陆二郎上前抓住刘氏的肩膀，扯着嗓子问道：“你……你是说，你又怀上了？”

刘氏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生下二丫时，她伤了身子，这些年来月事一直都不准，所以她也没敢往那处想，没想到过了五年，老天终于又赐给了她一个孩子。

“是，相公，我们又有孩子了！”

刘氏激动地抓着自家相公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陆二郎忙着扔下手中的烟杆子，抬手接过刘氏手中的酒壶，随意地放在脚边，手忙脚乱地抱着刘氏往屋里走。

“这是……有几个月了？”

进了堂屋，陆二郎扶着刘氏坐在家中唯一一把椅子上，看着她的肚子问道。

“刚刚我去给你打酒，闻着酒味有些难受，正巧遇着郎中，让他给瞧了瞧，说是已经两个多月了。”

刘氏随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哽咽着说道。

“听说这胎头三个月都是不稳的，你这段时间就莫要做活了，家里的事情让大丫和二丫去做，地里我去。”

陆二郎仿佛又变成了过去那个疼爱妻子的好相公，听他如此说，刘氏忽然就捂着脸大哭起来，好似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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