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钟离陌还在昏迷，林飞羽紧紧握起她的手，流着泪一脸自责的说，“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镖？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看见你受一点伤害，你快醒醒好不好，我想看你笑，看你闹，你再不起来，本王就责罚你，就罚你一生一世和本王在一起。”

往后的几天里，林飞羽不出房门一步，喂她喝药，用毛巾为她擦脸，寸步不离守在钟离陌的身边。

可林飞羽自己也生着病，但他完全不顾自己的眼睛，几天没有合眼，他一直强撑着，换作普通人早叫倒下了。

到了晚上林飞羽实在是撑不住了，他趴在床边渐渐睡着了。

林飞羽眼睛刚刚闭上一会，钟离陌的手指就动了两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屋里的摆件，认出了是林飞羽的房间。

钟离陌看见林飞羽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把手放在了林飞羽的头上，她微微笑着抚摸林飞羽的脸角，然后吃力的把手和林飞羽的手拉在一起。

钟离陌皱着眉头，她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又怕吵醒林飞羽，所以一直忍着，此刻的她已经疼得满头是汗了。

钟离陌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身体，林飞羽马上就惊醒了。

林飞羽见钟离陌醒了，眼睛一下就泛红，他转头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擦掉即将掉落的泪水。

看着林飞羽抹掉眼泪，钟离陌说话无力的安慰着，“殿下，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林飞羽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回过头，为钟离陌把被子盖好，“你怎么那么傻，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我快担心死了。”

钟离陌回道，“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想保护殿下。”

林飞羽见钟离陌满头的汗水，他起身走到水盆的旁边，把干毛巾放入盆中，浸湿再把它拧干。

林飞羽轻轻为钟离陌擦拭掉头上的汗，“以后，我来保护你。”擦完汗后，他又问道，“饿吗？”

钟离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有一点点饿。”

这个时辰，府里的丫鬟和厨师都已经睡下了，林飞羽只能自己动手。

“你等我回来，别乱动。”话毕，林飞羽把毛巾放入盆里，走出了房间。

林飞羽来到厨房，站在灶台前，太久没有做饭的他竟一时间不知从何处先开始，掀开锅盖里头干干净净。

林飞羽撸起袖子，打算煮一碗粥，只见他从米缸里掏出一碗米，再用水洗干净了倒入锅中。

接下来，他把一些只有一指粗的干柴和干草塞进灶里，用火折子一点，很快就燃起来了，等火再旺些的时候，他又塞了手臂一样粗的柴火，让火以烧得更久。

林飞羽煮粥点起的灯，正好让做饭的厨子看见了，他以为是自己走的时候忘记熄灭了，所以进来想把灯吹灭。

厨子一进来就看见林飞羽坐在灶前的小木凳子上，厨子向前行礼并寻问，“殿下，这么晚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飞羽抬头看向厨子，“本王来煮点粥。”

厨子走到了灶前，掀开锅盖，再看了看灶台里的火，“殿下，这火候大了一点，应该再加点水，不然会糊锅的。”说着，厨子走到水缸前，用水瓢盛了半瓢水。

林飞羽看着灶中的火，“以前在行军也是这么煮的，也没见糊过。”

厨子笑脸回道，“哎哟，那行军锅，怎么能和大锅一样，行军锅小而且比大锅还厚实一些，而这大锅薄所以火候撑握也不一样。”

“原来做饭还有这么多的门道。”林飞羽看了一下锅里的粥，已经沸腾了，“老王，要不要尝尝，本王的手艺？”

厨子走到案板边上，拿起一根葱切成了丁，“这粥淡而无味，加点葱，味道会好些。”厨子把葱花放在锅里，煮了十多秒的时间，然后拿了一个碗把粥盛了出来。

“老王，早点休息吧。”林飞羽把粥移到端盘上走出厨房，留下厨子一人。

厨子以为是林飞羽自己饿了，想起来林飞羽晚饭过后不会再进食，他这才明白，这是为钟离陌煮的粥。

厨子把火灭了，盖上锅盖，“看来，秦这王府要有女主人喽。”

林飞羽端着粥坐到床边，钟离陌想试着坐起来，但是林飞羽一个眼神看向她，钟离陌只能乖乖躺好了。

林飞羽舀起一勺粥并用嘴吹了几下，然后喂到钟离陌的嘴边，他的双眼柔情似水，“张嘴。”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钟离陌却感到一股暖意，这天底下能让林飞羽喂东西的也就自己一个人了吧。

林飞羽问道，“好吃吗？”

钟离陌在嘴中细品后，回道，“好吃，就是还有点烫。”

林飞羽又舀了一勺粥，“你刚刚醒，不可以吃太凉了，以前我受伤军医都这么说的。”

“军医？”钟离陌关心的问，“殿下，受过很多伤吗？”

林飞羽又喂了一勺，“那可太多了，像这种致命伤，应该有十几二十次吧，小伤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

钟离陌听后忍不住想落泪，一下子很心疼，她知道林飞羽一定跃过很多个修罗场，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抱着夫人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而林飞羽却为了国家一直在战场厮杀，一直是病了自己扛着，伤了自己忍着，冷了自己受着，还要时常忍受，穷奇之血带来的折磨。

钟离陌看着林飞羽，眼泪从眼角划落，“殿下，你可曾想过卸甲，不再四处征战，你也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林飞羽又何尝不想，多年征战他早已身心俱疲，但是出生皇家早就注定了他要履行自己的使命，他没有得选。

林飞羽用拇指，轻轻的擦掉钟离陌嘴角的葱花，“等我查清楚了军粮的事情，我就会向皇上提出请辞，做一个逍遥王爷，又或者去济风堂打打杂。”

钟离陌摇头微笑说道，“你可别来，来了谁敢使唤你呀，所以还是别来了吧。”

聊着聊着，钟离陌就吃下一碗粥了，林飞羽舀了最后一勺喂给钟离陌，“也是啊，我那么大一尊佛呢是吧。”

林飞羽起身，走过去把碗勺放到案桌上。

突然他的眼睛又开始疼了起来，他赶紧走到房外，拿出药瓶服下一粒药丸。

服下药丸之后，林飞羽缓了缓再走进房间。

钟离陌问道，“刚刚是怎么了？”

林飞羽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有点闷，出去吹了一下风。”

钟离陌看得出，林飞羽很疲惫，“你去榻上睡会吧。”

既然钟离陌醒了，林飞羽也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林飞羽走到榻边躺下，“有什么事情，就喊我。”

林飞羽一只手当枕头，枕在头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钟离陌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正好可以看见林飞羽睡觉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小芸进来，她把水盆端走，重新换了一盆干净的水。

小芸放下水盆，钟离陌醒来。

钟离陌张开眼睛，看见林飞羽已经不在榻上了，她对小芸问道，“那个，殿下呢？”

小芸回道，“殿下几天没有合眼，一直守在姑娘身边，连监察院也没有去，如今姑娘醒了，殿下去监察院了，吩咐我们好生照顾。”

钟离陌现在才知道，林飞羽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小芸拧了一条毛巾。

钟离陌拿过毛巾，擦了擦脸。

监察院。

林飞羽坐在案前，眼前的公文堆积如山，这是从他眼疾后所累积的公文。

旁边还站着几个人，随时听后差谴。

没想到，林飞羽不在公文竟然没有人处理。

之前的副御史，因为受贪污罪，已经被林飞羽免职入狱了。

看来得找一个人顶替副御史的位置。

林飞羽拿起三本折子，说道，“这三个人证据不足以定罪，再暗中调查一下。”

说完林飞羽一脸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站着的几个人相互使了一下眼色，他们见林飞羽从早上到中午一直没有休息过，想让他休息一下。

谁也不敢开口。

这或许就是林飞羽自带的威慑力和气场吧。

一个衙役鼓足了勇气。

衙役上前走了几步，“御史大人，这都中午了，您是不是应该用午膳了？”

林飞羽手中拿着毛笔，低头审阅着公文，“你们饿了，就先去吃吧。”说完，他伸手把一本折子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这个叫宋英文的，可以立刻抓捕，你们谁去？”

宋英文是户部的新任副主司，身居要职，而且是太子的人，这谁敢去抓呀。

没有人敢领这活，都怕得罪太子，毕竟以后是太子坐上皇位。

林飞羽无奈摇头，他把折子先放到一边。

太阳快落山了，林飞羽整整在监察院里待了一天，审阅完这些天的公文才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宋英文的折子带上。

他牵看自己的白马走在街上，他专门绕路为钟离陌买蜜饯。

林飞羽走进铺子里，“老板。”

老板赶紧走了出来，手里还捉急了一筐和寿宴上一样的莓子。

老板把莓子放上柜，笑脸迎客。“客官，要买点什么？”

林飞羽走到柜前，指着篮子里的蜜饯，“给我来上一斤吧，但是要分大小成两份。”

老板按照林飞羽说的，把蜜饯用油纸分成两份，包了起来。

林飞羽付了银子，拿上蜜饯就走出铺子。

但是老板追出来，把他叫住，“客官，你东西掉了。”

林飞羽坐在马背上，看了老板手里的折子，然后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后，折子果然不见了。

林飞羽从老板手中接过折子，道谢后转身骑上了马朝着秦王府扬长而去。

傍晚时分，街上的行人减少，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煮饭的青烟，偶尔可以看见出来玩耍的孩子，结伴在回家的路上奔跑着。

除了林飞羽一个人孤单的骑着马，陪伴他的只有照在他身上微弱的夕阳余光。

紧接着，那名从何府逃走的下人，迎面走来。

他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坛酒。

同时林飞羽也注意到了他，两人并没有生什么，而是擦肩而。

他从林飞羽身边走过后，回过头淡然勾起一笑，就好像认识林飞羽似的。

小芸端着晚膳到钟离陌的房间里。

钟离陌以为是林飞羽回来了，看见是小芸脸上有些小失落。

小芸虽然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但是她从钟离陌的眼里看出来了。

钟离陌在等林飞羽回来。

终于，林飞羽回府了，他第一时间就来找钟离陌了。

看见林飞羽走进屋，钟离陌在心里暗道着，“可算回来了。”

见不到他时想他念他，见到时却要假装矜持，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子。

林飞羽把大份的蜜饯拿给小芸，“拿去分分。”然后坐了下来，“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你下去吧。”

见到钟离陌，林飞羽的疲惫感都消失不见了，他把蜜饯放到床边的凳子上。

“今天有没有听话喝药？”林飞羽把手放到钟离陌的额头上。

钟离陌乖巧的点点头，回道，“这赛先生的药好苦啊。”

赛道华的药当然苦了，这点林飞羽深有体会，因为他没少喝赛道华的药，不过药虽然苦了点，但是真的很有效果，钟离陌服了药之后，伤口就没有昨晚上那么疼了。

林飞羽知道，赛道华的药有多苦，所以才专门去买蜜饯，等喝完药后吃上一颗，嘴里就只剩下蜜饯的香甜了。

林飞羽走到了案桌前，把折子拿出来放上去，然后端着饭菜走回了床边，林飞羽舀了一勺米饭，这回不用他说张嘴两个字，钟离陌自己就把张开了。

除了自己已经离开人世的母亲，和济风堂的师娘，还没有人这么照顾过钟离陌呢，林飞羽是第一个无微不至照顾她的人。

钟离陌咽下口中的饭，对林飞羽说道，“殿下刚刚回来，应该也没吃饭吧，要不你也吃一口…”

这是想要两个人吃一碗饭的节奏。

可能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所以他们的感情升温到了另一个阶段，不再是只能牵牵手逛逛街，而是已经可以共用一根勺子吃饭了。

“我不饿。”林飞羽舀了一勺饭，“你多吃点好得快。”

钟离陌有种被打脸的感觉，我不饿这三个字和一盆冷水一样，狠狠的浇在她的身上。

钟离陌在心里暗道，“殿下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到了晚上，赛道华端着两碗药走进房间。

钟离陌并不知道，林飞羽的眼疾还没有完全的好，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所以才把布条拿下来的。

赛道华把药端到床边，“一人一碗，不用抢。”

赛道华拿左边那碗的药给林飞羽。

钟离陌看着林飞羽，一脸担忧问道，“你的眼睛还没好吗？”

林飞羽怕钟离陌担心，端着药，一时竟然不知道回答。

林飞羽低着头，躲避着钟离陌的目光。

赛道华知道，林飞羽不擅于表达，很多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这可把他这个看热闹的人急坏了。

赛道华把林飞羽推开，“既然他说不出来，老夫替他说。”他还瞪了林飞羽一眼，“这小子，为了照顾你，连自己的眼睛也不要了，忍着痛守了你三天。”

赛道华这是在向钟离陌告林飞羽的状呀。

编辑：予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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