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九

那些大势力的人早已离开，宗门中死气沉沉，四周充斥着诡异的静谧。

一眼望去，白骨堆积如山，昔日清澈见底的小溪早已化为一条血河……俨然成为人间炼狱。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走风清竹身上最后的温度。

冷，真的好冷……简直……

如坠冰窟。

一路上，他看到无数尸体，就连宗主殳晟晔和诸位长老都缠着几名不认识的高阶修士紧紧不放，与他们同归于尽。

他心急如焚。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可能，但他却不敢想。

他在宗门内狂奔，口中不断叫喊着苏寻殇的名字。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生命消逝的痕迹。

瞥见一处，沿着那道断断续续的血迹看去……

终于找到了师尊。苏寻殇已浑身浴血，靠坐在平时他监督风清竹训练的榕树下奄奄一息。

“师尊！”

风清竹脚下一软，双膝重重砸在地上。他跪在苏寻殇面前，握着师尊被鲜血染红的手，泪流满面。

苏寻殇又是一口心头精血喷出。听到熟悉的喊叫，他费尽力气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少年，欣慰地笑了笑，气若游丝。他能回来，就好……

“小竹子，路还很长，可惜我不能陪着你了。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一定好好活着……小竹子，对不起……我撑不住了……别浪费那些丹药了，给你自己留着吧……”好好活着，等我转世，就去找你啊……

说完，苏寻殇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孩子俊美但又略显青涩稚嫩的脸庞，拭去孩子脸颊上的泪水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看着黯然无色的天空，眼眸中渐渐失去了生机。似乎有一抹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冲刷着已经干涸的血。

他……舍不得……

“师尊！别走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走！你快醒醒！只要你能醒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风清竹想掏出丹药做最后的挣扎。药瓶握在手里，塞子却怎么也拔不开。他这才发现，苏寻殇临走前已经将他的药瓶用灵力轻轻封上了。

红着双眼愣了半晌，风清竹伸出颤抖的手，缓缓阖上了苏寻殇的双眼。

他瘫软无力地跪在地上，抱着师尊毫无生气的躯体，一遍遍哭喊着苏寻殇的名字。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温柔的人，怎会就这般死在了他的面前！

雨骤落，长久无歇。

风清竹呆坐雨中，心口处刀割般的强烈痛楚阵阵袭来，在他身上由内到外逐渐蔓延，激得他几乎木然。他感受着怀中的温热躯体渐趋冰冷，心随着那躯体的温度渐渐凉透。

雨很冷，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感觉。他的脸上都是水，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紧抱着苏寻殇冰凉的遗体，迟迟不愿放手。

他竭力忍住哭声，俯下身轻轻吻在那人的额头。最后的温情，便留在这一吻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哥哥……师尊……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害了所有人。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为我指路。

苏寻殇喜欢这里，也被葬在这里。

风清竹重新打开了灵华宗的护山大阵，以保护同门的遗体不被伤害。随后，他又将苏寻殇的佩剑枫影以及平时苏寻殇最是喜爱的空间戒指细心的存放好，作为仅剩的相思之物。

他轻轻抚摸着爱人熟睡般的面容，泪再度滑落。

随后，他亲手将他埋葬。

手上灵力运转，设下结界，独独护着一人。

设了法阵后，他抹掉了泪水，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坟墓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天晴了，阳光洒落，却并没有让风清竹暖和起来。

他抬头望望天空，只觉阳光分外刺眼。

他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这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这么怕光了吗……

唉，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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