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玉珠便起身了,唤了值夜的锦绣,端了热水进来,先拿了泡软发胀的杨柳枝蘸了青盐,漱了口。锦绣又于脸盆架上取了面巾,浸了热水绞了绞,替玉珠净了面后,又唤了两个丫头收拾,方回自个屋子休息去了。玉珠便亲自伺候着那尔布起身,替他净了脸面,送他出了屋子后,复又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紫绣伺候。
“夫人,今日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式?”紫绣语气儿极是温柔,相貌不是顶漂亮的,却有双弯弯的笑眼,令人见了便心生好感,她与锦绣是玉珠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二人都有双巧手,锦绣极擅美食,而紫绣对妆扮上极有灵赋。
“小两把头吧!”玉珠自个也是极善保养,平日里的穿衣打扮也很是素雅,加之本身也是个美人,故而瞧着只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待梳好了发,打开首饰盒子,选着今日佩戴的发饰。今日,太太穿了见浅蓝袍子,配着这翠兰的簪子正好。玉珠轻轻颔首,示意知道了。“娴姐儿呢?”对着这个唯一的女儿,那尔布夫人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奴婢来的时候,去瞧了,莲蓉正伺候娴姐儿起呢。”正说着,听得珠帘卷起的簌簌声响,便传来软糯中带点奶气的声音。“额娘!”随即,走进身着粉色旗袍的四五岁的小姑娘。方要行礼问安,便被玉珠打断,“快到额娘这来!”到底仍是个小姑娘,瞧着额娘,总是情不自禁地心生欢喜。当下,喜气洋洋的应了声,黏在额娘身边。母女俩闲话一阵,仆妇过来传报,秦姨娘前来请安了。
那尔布与嫡妻感情素来很好,却也纳了一房出身较好的良妾,父亲是个秀才,姓苏,家里也有些田产,只是不擅耕作,日子便过得有些困顿。今日苏氏穿了件琵琶襟的浅紫袍子,领子,袖口处绣着一圈极为精致的桃花样子,别有一番秀美。外罩马甲的滚边同样绣了圈桃花,衬得肌肤凝脂。亦是梳了两小把头,两鬓压得极低,发顶又微微隆起,并有几朵珠花装饰,插着描金蝴蝶簪,行动间,那蝶翼便微微颤抖,划过一道道流光。当真是,娇羞不胜,惹人怜惜。苏氏待玉珠坐下,便上前几步,福礼,“请夫人安!”
5年后归来,家族被霸占,老婆跟人嬉笑,父亲被赶出家门,母亲遗物被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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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双睫微垂,偶尔轻颤,一垂一颤之下,便透露出些许妩媚。“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多礼,快起吧!”温和的嗓音,语气拿捏的恰好。
“小格格当真是越发漂亮了。”苏氏柔柔笑道,更显温柔婉约。
“苏姨娘莫不要再赞与她了,景娴皮得跟个猴子似的,我瞧着珊姐儿就不错。”端着茶盏的柔荑晶莹润白散发着玉色的光泽,与那浅蓝的杯壁交相辉映,动人心神。发式虽是简单的小两把头,也仅仅簪着两粒珠花,并着一支浅蓝簪子。身着长襟的浅蓝暗花缎常服,领口处镶了道细细的白边儿,露着细腻雪白的脖颈,袖口,襟边及下摆处绣了两道宽边,素雅而不失华贵,正配着玉珠那种明艳端庄却又不乏柔媚的女人风情。
苏氏端着丫鬟递上的茶水,轻抿一口,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来,夫人能成为老爷放在心尖子上人,不是毫无道理的。好在,夫人也不是个狠毒刻薄的人,对着庶出的女儿也算是照顾有加。也许正是这一点,反而让老爷更加地敬重了吧!珊姐儿也是到了年纪,女红之类,自己也是可以教授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然而如果当真不识那琴棋书画类,日后想过那琴瑟和鸣的日子却是难了,正如自个儿,就是吃了亏。
“是时候请先生了,只是我们初来此地,对着人和事并不熟悉。待过了一段日子,在请爷帮着我们寻了。你且安心!”玉珠自是知道苏氏的心思,身为女人,她也不喜丈夫身边有其他女人。然而他们家身为镶黄旗的大姓,又是有了官职的,即使自个不为丈夫纳妾,婆母也会赐人的。好在,苏氏容貌虽是秀美,却是没什么才华的,与爷自是谈不到一块去,也没什么心机手段儿,玉珠也乐得不做恶人,只是背地里如何在那尔布跟前捻酸吃醋,那是闺房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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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听了,心下自是满足,她见识虽小,倒也不是个贪心之人,对着现下的日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老爷虽是不是宠着自己,一个月内却也会来个几次。加上大妇又不是个恶毒刻薄之人,不用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也不用担心过那穷苦困顿的日子,只有珊姐儿的事可以让她烦恼了。因着珊姐儿今年已是7岁了,再过几年也是要参选的。总归还是有些才艺傍身比较好。说话间,锦绣已是吩咐了候着外头的侍女上了茶点。娴姐儿便拉了珊姐儿做在一旁聊起了天。“珊姐姐,昨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了这么大的床,那上面刻的花纹也好看。”珊姐儿年纪到底涨了些,言谈举止倒是多了些文雅,少了些童稚。“是啊,里面还能放几张凳子,床帐围上,也不用担心有蚊虫叮咬。”说起这个,娴姐儿便有些烦恼,“可是,还是很吵唉!还有啦,珊姐姐不觉得这里很潮湿么。我总觉得有些喘不过起来。”娴姐儿粉嘟嘟的圆胖脸上堆着愁容,很是可爱,“妹妹不用过于担心的,前些时候倒是听大哥说过,此地雨水丰润又处江边,气候水土与京城极是不同,我们可能要适应段日子。”娴姐儿听了,也只好如此,只是仍然有些不死心。湿气重些无所谓,反正额娘也说了,这样子还对皮肤好呢。只是蚊虫实在太多了,即使隔着床也能听得,正是恼人的很,还是得想个法子才好。“珊姐姐,等会儿,我们一起逛会子吧!昨个太累了,也没仔细看。”珊姐听了,倒是有些意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上有些难色,“妹妹,姨娘说我这段日子女红上有些落后,今日起每日要练上几个时辰的。”娴姐儿听了,很是同情,看向珊姐儿的眼神便带了怜悯。珊姐儿见了她那副小模样,飞快得出手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那是什么眼神,等你大些,也是跑不掉的!”娴姐儿不依了,非要掐回来,姐妹俩便在一旁笑闹起来。玉珠见了,轻咳一声,眼神儿微微一瞟,姐妹俩忙端坐起来,轻声交谈起来。
玉珠收回目光,又对苏氏说了,“你且放心,珊姐儿即便不是我生的,却也是爷的女儿,也是称我额娘的。过段时日,我们且寻个先生,两个姐儿一并学了。”苏氏听了,娴姐儿也是与珊姐儿一道儿学习,心下更是大定。她自是知道,太太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这寻来的先生也定是个好的。遂又聊了几句,便领着珊姐儿告辞了。娴姐儿待苏氏离了屋子,便在额娘身边腻歪着,“哥哥昨日才到了镇江府,阿玛怎么也不让哥哥多休息几日。”对着女儿的亲昵,玉珠很是享受,“你祖父对你两个哥哥很是看重,原本是不让跟着来的。额娘舍不得,便让你阿玛劝了祖父同意,只是也应了,对你两个哥哥学业万万不能放松。所以,你阿玛早早与孙知府通了信,联系好了官学。今日起便要正式上课了。”又见女儿神色有些疲劳,估摸昨天没睡好,便让她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小憩养养精神。自个还要处理家务,昨个只是大致安排了一下,许多细节还未安排好。
那晚走错房间,命运翻转,她却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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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那尔布外任,走得甚是匆忙,只带了两房下人,一房姓赵,两个女儿并个儿子,女儿分别十二岁与八岁,大的现在在苏氏那边做了粗使丫头,小的便带着弟弟。因着赵家两口子极其难干,男的是那尔布身边的长随,为人机变灵活,又对主子极其忠心,赵家的又负责府里的采买,为人最是严谨。玉珠对他们两口子极是信任,便也没计较养着两个闲人。另一房则姓秦。人口简单,夫妻二人,老婆管着厨房,秦家的做了前院管事。女儿便是伺候娴姐儿的莲蓉,领着一等丫头的例。另带了四名男仆及二个小厮,丫头则只带了跟前的大丫头。显然这人手很是不足。依着这院子的规模,各个院子需得配上2个粗使丫头才行。另外灶上也得添人,所幸这宅子先前应是朝廷出资兴建,每个宅子又聘了4个当地人做了帮佣,有两个也是做过饭的,便打了下手,不然这一大家子怕是要挨饿了。小花园也需要聘个园丁回来侍弄。这样算下来,还得再招个十人左右,想着,玉珠便让锦绣唤了秦家的过来。
不一会儿,秦家的过来了,他年约三十,面貌微黑。身材粗壮,看着很是老实忠厚,然而不大的眼睛里时不时闪烁着精光。与玉珠行了礼后,便立在一旁,待玉珠吩咐。“我方才估量着,家里的人手有些不足,你且出去探探风评好的人牙子,寻了过来。这是急事儿,还得立即着手去做才是。”秦管事听了,便立刻处理这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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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又吩咐家中仆人细细打扫了三进院子各个角落,甚至连着锦绣与紫绣也扫了她居住的西屋上头的楼层,那二楼昨日便是做了做那库房的打算。行李箱子俱是放了一摞。这楼上房间的布置与楼下差不了多少,用了多宝阁隔了两块,靠西的放了张架子床,紧挨着的便是雕刻颇为精美的梳妆台,梳妆台旁又是张置盆架。梳妆台的对面安了穿衣柜子。多宝阁南面的一头连在了墙上,在靠北的一侧留了门。外间,有方小桌及四张圆凳儿,靠南面的又放置了张美人塌。取了西面的屋子作了库房,东面和中间的则收拾了备用。
锦绣与紫绣二人自箱子里取了夏季穿的衣服,又叫了秦家的烧了滚烫的热水,灌了壶里。在衣裳起了褶子的地方来回滚几下,压平褶子。待将衣服收拾完毕,已是到了晌午。二人捧了衣裳,挂了玉珠住的屋子里摆的柜子里。玉珠见二人面上挂着汗珠子,身上的袍子也透出了湿意,便让二人休息一下。
又令人取了一早就放置井里浸着的西瓜切了,分了些给苏氏并珊姐儿,剩下的便分了屋子里的几人。井水甚凉,西瓜又是一早就放了进去,这时候吃了已是很凉了。瓜虽是好吃,但若是捧着吃,总归有些不雅。锦绣听得玉珠的吩咐时,早已去取了几个白瓷碗碟并着几把勺子来,待西瓜切好了端上来便用勺子挖了中间子儿少的瓜瓤,递了玉珠与娴姐儿。
“锦绣姐姐,你真好!”娴姐儿已是被这完全迥异与京城的气候给京着了。待小憩后,便不言不语发着呆,一句话儿也不想说,直至切了两半的西瓜夹杂着井水的凉气进了屋子,方才回复过来。玉珠原本担心西瓜凉性,又在井水里置了许久,更是添了些许寒气,怕娴姐儿肠胃太嫩禁不住。却见了女儿被这暑气熏得昏沉,便有些心疼,遂也没有阻止娴姐儿吃了。吃了西瓜,消了些暑气,娴姐儿精神头好了些。瞪着黑漆漆的眼,饶有兴趣的看着额娘处理家中事务。未过多久,秦管事领了个四十岁左右的面貌柔和的妇人来了,夫家姓李,便唤作李婆子。
李婆子倒是土生土长的镇江府人士,她生得慈善,心肠也是不错,加上又会调理人,故而名声很是不错。李婆子也是见多了高门大户的,不过旗人的家里倒还是首次,也是有些好奇的。进了大门,来往的仆妇步履匆匆却不显忙乱,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看来是个家风严谨,规矩有些大的人家。进了二院正房,便见了一位身穿旗装的妇人正喝着绿豆汤,身边坐了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李婆子做人牙子这行已有十多年了,早练就了双利眼。那妇人生得漂亮,嘴角儿含笑,看着也是个温柔的主。然那双杏仁眼儿隐隐含了威仪与些许煞气,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那小姑娘虽是因着年岁小,脸蛋儿未长开,他日却绝对是个美人儿。还欲观察,便见了当家太太似笑非笑的眼。李婆子心下一凛,忙行了个礼。“老身,给太太请安了!”官话说得不是很标准,有些怪异,但还能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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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起来吧!”玉珠轻声道,“我们一大家子初来这里,缺了人手。听人说你是个可靠的,我便让秦管事领你来了!”李婆子却是个沉得住气的,面色倒是一点不显出异色。倒令玉珠有了几分欣赏,遂吩咐秦管事将李婆子带的人领进内院。片刻,携着娴姐儿去了院子。李婆子统共带了二十个人,四个媳妇子,十二个年轻的姑娘,排了前头的几个女孩子,看着便是水灵灵娇俏俏的,四个男子立在了后头。
二进院子比起前院还略大了些,青色的石板路将院子分了四块。东南角开了口井,周边儿用了石板铺了,有些年头,常未走的地方已是生了些青苔,只是大热天的看了颇有些凉意。水井的西面儿种了棵石榴,其他两块儿搭了木制的廊架,葡萄藤爬得满满当当。紫绣搬了张黄花梨的椅子放在了架下,又搬了张小桌几。玉珠坐下后,也不说话,只是端着茶盏儿慢条斯理得喝着茶,锦绣拿了蒲扇轻轻扇着。初夏时节儿,不是那般炎热,只是晌午的时候立在大太阳底下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不一会,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前面一排靠东站着的,其容貌也是最拔尖的,颇有些不耐的皱着眉头。紧挨着她的神色也是有些不耐。倒是另外两个颇为沉稳。玉珠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站了起来,令众人将双手伸了出来。那指甲修的极其漂亮的,掌心透着白皙红润的绵软,剔了去,指甲盖里藏了污垢的也剃了去。又问了剩下的众人各自有什么特长。最终定了两个媳妇子,四个丫头,男仆倒是全留了下来,李婆子做了成生意,自是高兴地很,连道日后太太有需要的话,尽快来找她。锦绣笑着替自家太太应了。
新买的两个媳妇子,其中的一个媳妇子极其擅作淮扬菜,先前也是大户人家做过的。后来主人家做生意破了产,家中财产并奴仆转卖了出去,因着她签的是活契,先前去的人家不愿意。她自个又需要照顾公婆,不愿签了死契,故而一直到今日才被主人家看上。玉珠使了锦绣领着她去了大厨房,交了秦家的。另一个媳妇子做了小花园与夹道小门的门房婆子。四个丫头都是选了面貌忠厚,手上具是老茧,做惯粗活的,配了正院与后院缺的粗使丫头。四个男仆,两个相貌清秀,识得几个字的配给两给儿子做了小厮。另外两个看着很是孔武有力,交了秦管事,由他自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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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安排好了人手,因着屋外还算凉爽,便也没急着回屋,欲坐回椅上再歇息片刻,就见了女儿做了葡萄藤廊架下的木墩子上,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了?额娘的小宝贝,在想着什么呢?”“女儿就是想了,方才明明有几个漂亮的姐姐,额娘怎么不选他们呢?”小姑娘说得只是心中所想,然而玉珠听了却是心下一动。她嫁了那尔布多年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又生得玉雪可爱,且在京中老宅的时候,因着那尔布是老太太唯一嫡出的儿子,娴姐儿更是嫡亲的孙女儿,疼爱得跟个什么似的自是无人敢欺负她。却忘了娴姐儿日后是要选秀的,凭着他们家世,只要娴姐儿没有什么大毛病,都是不可能落选的。即便是落选,日后嫁入的人家也定是高门大户。如果仍是这个性子,那女儿日后可是--------顿时,犹如被泼了冷水一般,透心透骨的凉了起来。“额娘,你怎么啦?会不会中暑了呀!”娴姐儿见玉珠面色苍白,不免得担心起来。玉珠见了女儿担忧的神色,心下一暖,思道,女儿现在年纪儿还小,日后自个多多指导就是,务必不能养成憨直的性子。便细细得与女儿说了其中的门道,娴姐儿虽是有些听不懂,却也记下了。自此,玉珠便有意识的教女儿些人情之事。
第三章 游园(上)
那尔布对着衙门上的事务日益熟悉起来,处理事儿来也是游刃有余,每日回家的时辰便提前许多。玉珠也是欢喜每日可以多见自个的丈夫。这日,那尔布回了府邸,进了正院屋子,就见玉珠手里拿着帖子。上前一瞧,原是孙夫人邀她过府参与赏花。后宅之事,他素来不过问,这些夫人们的聚会,他亦从不插手,夫人素来都是极有分寸的。倒是玉珠今日见那尔布提早回来,有些惊喜,忙吩咐锦绣去厨房令魏王氏做些吃食,又使了紫绣告诉娴姐儿今儿在自个屋里用饭。故意不看紫绣面上的笑容。
“爷,这段日子倒是有些瘦了!”每日早早地上了衙门,膳食也是衙门里供的,与家里自是不能比的。玉珠有些心疼。“没事儿,先前忙着熟悉事务,现下已是好了。”那儿布见玉珠为自个添了饭,屋里不见娴姐儿,有些奇怪,“怎不见娴姐儿?她不是素来在你房中用饭的吗?”话一落下,就见夫人低了头,面上笼了层羞色,微微低下头,“妾身不是多日未见爷了么?所以-------”那尔布心中一动,嘴角扬了起来,眼眸里也带了笑意,“所以呢?”玉珠听了,面色虽红,却有些恼怒,“所以,我要多与你相处!”说罢便扑了上去,那尔布自是抱了个满怀,向了床帏走去。
第二日,苏氏前来请安时,见了玉珠满面春色的模样,心下虽是有些酸溜溜的,却也知道他二人夫妻感情素来就是好的。且现在自个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便捺下心中酸楚,玉珠提了下后日去孙府的事,问了苏氏要不要同去。苏氏有些心动,转念一想,后日孙府聚会请的均是正室夫人,她一个妾氏去了,也没什么意思,便推了。倒是同意让珊姐儿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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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后花园的美景是出了名的。因而孙秦氏发了帖子邀了交好的夫人们前来赏花。深闺妇人乐趣其实是极少的,收了帖子的,几乎都来了。镇江府紧挨金陵,离着苏杭也不是很远。这夫人们打扮的也是花枝招展。这知府衙门请的是苏州的工匠设计,大体上类似京城的四合院,细节上却处处透着精致。尤以后花园设计的更是精美,匠心别致。花园中挖了大大的池子,几乎占了一半还多,池子的边上栽了圈垂柳。池子的东面与南面儿建了些亭子,楼阁,有两座亭子直接出了水中,池水清澈,可见红色锦鲤四处游动。清风拂过,池中的荷花随着水波彼此起伏,美不胜收。最为令众夫人喜欢是那池子的东西二向堆了两个离水面儿颇高的小岛,山岛顶部各建了亭子,两亭中间悬空架了木制的廊桥,廊桥的中部是与那水面儿齐平的,且略微向着南北两边突出了些,栏杆边上设了座。两个山岛俱是林荫匝地,间杂或粉或红的未知名的野花,蜂子蝶儿飞舞,满是野趣儿。
孙秦氏得了奴仆的信,领了丫鬟婆子在后花园的门前等了。不一会,孙夫人就见了玉珠等人,便急急迎了上去。“姐姐,你可总算来了。妹妹还担心请不动您的大驾呢?”玉珠听了,微微一笑,眼眸在她微凸的肚子上转了转,“妹妹可要当心些,何必过来迎我呢,仔细肚子里的孩子。”孙夫人只觉此言入耳甚是舒服,“姐姐不必挂心,妹妹今日设宴也是得了大夫的首肯,且我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哪能真的累了。”又与玉珠身边的两个姐儿打了招呼,拉了身边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日原本是要带着秀雅一起的,却感了风寒,只得待在了家里。秀雅,来见见夫人!”小姑娘已裹了脚,小小的脚尖儿露了裙子外边,很是秀气,行走间很是袅娜,对着玉珠拜了拜,便让女儿领了两个姐儿去了园子的西面看那杜鹃花。玉珠见这小姑娘虽是有些柔弱,眼神儿却是柔和坚定,料想是个有主见的好孩子,便放了两个姐儿跟着去了,锦绣跟着去伺候。孙秦氏领着玉珠去了西面山岛上的亭子。亭子中间设了大理石的圆桌,造型古朴优美,四张石凳子围了一周放置。亭子三面的栏杆边上皆设了座,几家夫人三三两两的坐着,吃茶聊天,很是惬意。玉珠由着知府夫人带入了凉亭,就见圆桌面对亭子入口坐着一位旗装打扮的妇人,圆脸儿,细眉细眼,看着却很是和气。她一见玉珠,眼神便是一亮,显然很是高兴。“哪里来的妹妹,真得将我们这群人比了下去啦!”虽是有点夸张,但今日玉珠的确妆扮的甚美,应这女儿的要求,穿了此地流行的时装,粉蓝的缎子长袍,印了同色的素雅暗花,大宽袖上,下摆处镶了深蓝的阔边,绣了繁复的花纹,边角处镶了白色的边。清雅中透着华贵,罩了件同色的琵琶襟马甲,襟边处佩件吊饰。穿了双银红色为底金银双丝花纹的绣花鞋,鞋头上缀着两颗色泽莹白的珍珠。梳着小两把头,插了两支对应的流苏发簪子,中间的发髻上戴了朵绢花。耳上戴着水晶扇形青花坠子,垂在高高的元宝领上,更显脖颈修长美丽。步履挪动,那发簪流苏与着耳坠子竟只是轻轻微晃,身姿儿优美,令得在场的一众夫人们又羡又妒。
“夫人真是客气了,今儿在座的夫人个个皆是端庄大方的,哪是玉珠轻易能比得下的。就您来说,那通身的气派可是玉珠学不来的!”今儿可是为了打入镇江府夫人圈子的,岂能得罪了一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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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旗装的妇人开口笑道,眉眼儿弯弯,显然玉珠讨巧的话对了她的胃口。在场的除了她以外,其余皆是汉家的妆扮,玉珠便猜到可能是京口驻防将军钮祜禄陈延寿的夫人。自个丈夫可是人家的属下,又同是镶黄旗的,可不能给那尔布惹了麻烦。好在陈夫人也是出自瓜尔佳氏,对了玉珠倒也没有恶感。
孙秦氏将玉珠一一引见了亭中的夫人们。不是插上一两句俏皮话,倒是将气氛推得活络无比。管着农事水里的周同知的夫人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吐词文雅透着风趣,对着知府夫人两个瓜尔佳氏夫人也是不卑不亢的,落落大方的态度反而得了几位夫人的好感。另一位文夫人,丈夫则是管着刑罚,略微有些严肃,说道兴处儿也只是微微扯动唇角。虽有些无趣,说得话却是很中肯,倒是个有些正直的人。另外还有位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对着孙秦氏态度很冷淡,原是孙家的姑奶奶,因在夫家多年无所出,丈夫便纳了妾。她心中不忿,故意折辱,使得小妾五个月大肚子生生得流掉了,是个成型的男胎,夫家大怒,也顾不得她是知府大人的妹妹,与她和离了。孙大姑奶奶瞧着同是无子的嫂子,婚姻却是幸福,妒忌难耐,便总是口出恶言。孙秦氏倒是从不放在心上,也看不上那点儿心机手段。谁知她夫家的那个小妾真得是她逼得流产?夫君对这内院的事儿不甚熟悉,不知详情,她可是深知后院儿的水有多深。不过倒不是她这个做嫂子的心狠不为她出头,奈何没有实据,她也是无法说情的。
几个夫人闺中都是识了字的,言谈又是相互讨巧,很快便熟络了起来,聊得极其热乎。孙大姑奶奶见自个嫂子言笑晏晏,很是开心的模样,便在众人谈话的停顿间开了口,“嫂子,你如今也是有了身子,我哥哥房里也应该添了伺候的屋里人了吧?嫂子一向是个贤惠的,总不能苦了哥哥!让人说您的闲话。正好,我身边的小莺可以给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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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秦氏被气得面色通红,这小姑子定是想着自己定不愿在众夫人的面前落个不贤惠,故而当中提了出来。只不过,小姑子看来并不了解自己,名声与夫妻情分比起来算什么!正欲开口反驳。那位严肃的文夫人开了口,“孙大姑奶奶此言差异,您身为知府大人的妹妹,实属晚辈。怎能随意插手兄长房中之事。更为离谱的,您怎可将身边的丫头送了兄长!届时,您让孙大人如何自处?孙府的名声又将如何?孙大姑奶奶可是想过?不管如何,您总还有个待嫁的侄女儿。总不能害了孩子。还请孙大姑奶奶慎言!”孙大姑奶奶又羞又气,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大为恼怒,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地离了亭子。
玉珠等俱是大开眼界,这文夫人看着严肃不擅言辞的样子,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不动声色解了围,又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正直模样,令人一点都看不出讨好的模样。若不是她无意中瞧见孙秦氏使了个赞赏的颜色给她,还真得被骗了,以为这位夫人当真只是一位毫无心机,严肃耿直的模样。下意识地看了几位夫人一眼,见众人皆是未发觉得模样,倒是将军夫人飞快地与玉珠对视了一下,又迅速挪开了。
“孙大姑奶奶早先儿待字闺中,就是个心直口快的,见嫂子有身子了,定是心疼,便想找个人分担一下,是吧?”周夫人轻摇手中团扇,时不时的挡在嘴角,若是换个人来做这个动作怕是有些造作,然这周夫人做得自然,极具美感,玉珠看得惊奇,倒是多看了几眼。江南果然是个出美人的地,一众夫人,或骄或俏,或端庄或文雅,皆是透着温婉风流之态。在座的都是人精儿,哪有不附和的理。不愉快的小插曲儿很快被众人抛了脑后,随即又聊了其他。孙夫人、周夫人与文夫人三人实在是个妙人儿,唱作俱佳,引得众人笑闹不已。聊了时下流行的衣服、首饰,又聊了各自的孩子。孙夫人现下怀着身子,对着小孩子的话题尤其感兴趣。“说道这个,妹妹倒是想向各位姐姐请教呢?”在座的几位夫人都是生了几胎的,对着怀孕生子与保养身子倒是有些心得,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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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怀了头胎时,婆婆夫君总是令我多多休息,不让我多动,又吃了许多补品,结果生的时候,孩子太胖,差点生不下来,所幸老天待我不薄,夫君出去请大夫的时候得知五条街新开的医馆有位极擅妇科的大夫,及时请了回来,母子才得了平安!”想来当时应是凶险得很,周夫人提起事儿,面色还是有些不好。“妹妹真是好人好报!不过,你婆婆怎么会同意让大夫进产房的?”孙秦氏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不免有些好奇,周夫人的婆婆可很是重视礼教大妨的。“你道我那婆婆真得那般好心,还不是因为那个大夫是个女的!”周夫人显然与孙夫人熟悉得很,说起话来没有太多的顾忌。“真的吗?不知那位大夫现在还在不在?怎么没有听说过!”文夫人忙问,她自生了二儿子之后,身子一直有些不利索,也看了大夫,只是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因而没有根治。
“早离开了!”周夫人有些遗憾,“不过她爹娘还在那街上,前段时间听说好像有些不好,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估摸着她迟早会回来的。”玉珠不动声色的听了,心中却自有一番计较,只是面上未显出任何异色,仍是饶有兴趣地听着一众夫人的聊天,偶尔微笑插上几句。“可是也不知道我生的时候,那女大夫能不能回来了!“孙秦氏有些担心,毕竟女子生产素来皆是自那鬼门关绕过一圈儿的。听了周夫人的话,倒也希望能请个女大夫坐镇,定比那些接生婆子强得多了。“说起来,这位女大夫倒是多嘱咐了我几句。”说罢,停顿了一下,对着孙夫人巴巴的眼神儿,扑哧一笑,“她说啊女子怀孕时,如若胎儿稳健,最好每日多动动,比较利于生产!”将军夫人也开了口,“看样子,这个女大夫倒是个有本事的。我年轻那会子,性子好动,怀了身子也是不停歇。生我家大儿子的时候,倒是真的很顺利,后来有个退休的老御医也说了。多动动的确是对产妇有好处的。”孙夫人听了将军夫人也是这般说法,便深信不疑,至此之后,天天绕着园子散步,最后倒真得很顺利的生了儿子。
那晚走错房间,命运翻转,她却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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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夫人又聊了会,孙夫人吩咐了下人在园子西处的凉棚里设宴,又道“今儿姐妹们可是有口福了,前儿我们老爷刚刚聘了新厨子!是从那苏州府过来的。”遂领着兴致高昂的几人边欣赏四周景色边向凉亭走去。路经杜鹃花园时,一众小儿女各自回了母亲身边。女人一旦作了母亲,总希着自个儿的是最好的。今儿来的几位夫人都是到了儿女的,暗地里也是有些互相攀比的意思。将军夫人今日携了幼女与幼子,那小姑娘肤色白腻,滚圆眼睛,苹果脸儿,红润讨喜,生的并不酷似母亲,应是随了父亲的。幼子却生与母颇像,好在眉毛儿挺粗的,配了那双细长眼睛儿倒是有些英气。兄妹二人年纪相似,原是对双生龙凤胎,这素来是极为少见的,将军夫人真是好福气。钮祜禄将军夫人见了众人眼里羡慕神色,自是得意,拉着一对小儿女对众人道,“这是我的幼子和幼女,被我家爷溺爱得不成样子,还请诸位夫人莫要见怪!”女儿名叫珊图阿玲,汉意是福气的意思,显然小姑娘是个极得宠的。儿子博西勒,汉语的意思是琥珀,琥珀是可做药又可做装饰品的物品,却是极其稀少和珍贵的。不过这双小儿女似乎很喜欢娴姐儿,方请了安便又腻到了娴姐儿的身边。将军夫人倒是想看看哪家的小闺女将自个的宝贝儿女给拐了去,一瞅之下,顿觉眼前一亮,笑道,“哎哟,哪里来的小姑娘啊?莫非是从那年画上跳下来的?”
玉珠闻言,唇角翘起扬了一抹笑,拿了帕子拭了拭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子,“姐姐说笑了,我们家娴姐儿哪如您说得那般好!”因着小姑娘年岁小又怕热,玉珠便只给她穿了简单的短袍子,并绸裤子,裤子做得宽大,稍微不注意,以为穿得是裙子,脚上亦是穿了绣花鞋,梳了两个双丫髻,脑后则编了根大辫子垂在背上。将军夫人才一下子没认出来小姑娘穿的是旗装。
那晚走错房间,命运翻转,她却不知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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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这个妹妹好看,把妹妹带回家做媳妇吧!”博西勒与娴姐儿同岁,哪知道媳妇儿的含义是什么,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妹妹长得比一般人好看,便像得了新玩具似得想要带回家。“额娘,妹妹才不能让哥哥带回去了,这个妹妹是我的。”珊图阿玲与孪生哥哥看来有同样的癖好,喜欢漂亮东西。
“我才不要跟你们回去!”娴姐儿不高兴了,圆圆的小脸涨得通红。
“景娴妹妹,我家有好多玩具的,园子也很漂亮的!”博西勒讨好的笑道,还没来得及去拉娴姐儿的小手,就被自家妹妹推了一边,“娴姐儿,你别理他,他那些玩具都不好玩,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我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哦,我们可以一起玩嘛!”
三个小人儿皆是生得可爱无比,只是四五岁的模样,甚是有趣。众夫人均被他们给逗笑了,孙夫人笑道,“我们家秀雅也好看啊,小少爷要不要带回家啊!”
博西勒看看孙夫人身边娴静文雅的大姐姐,眉头皱了皱,“不要,秀雅姐姐太大了,我抱不动呀!娴妹妹,你让我抱一下呗,不会摔了你的。”小家伙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模样,惹得夫人们大笑。
娴姐儿这下是真的怒了,扬了扬小拳头,“你再来,我就揍你了哦!”鼓鼓的小脸,大大的杏仁眼儿满含怒气,在大人的眼里却是鬼灵精的故作大人模样,又是被逗得笑闹了一阵。到底还是将军夫人看不下去了,训斥了一顿将他们拘在了身边,娴姐儿才松了口气,紧挨在额娘身边儿一步也不离开了。
周文二位夫人带来的亦是女儿,与珊姐儿差不多大,与娴姐儿们玩不到一块,便凑了一团玩耍。孙家小姐却是东家坚顾着两边儿,务必不让众小客人受了冷落。处理事务虽是有些稚嫩,却也是有章有法的。倒令众夫人夸赞了一番,孙夫人心下自得,口里却也是谦虚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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