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
苏叶房内点着灯,坐在梳妆镜前,芊芊玉指抚上下巴上的淤青,眼神放空,手将下巴完完全全捂住,整个手掌越来越用力抓在脸上,像是感受不到原本的疼,想要让它刻在记忆里。
烛火幽幽,光反射在镜子上,照的一切明明晃晃的,都是那么不真实。
苏叶在镜子里看见一棵很高的桂花树,树下躺着一个抱着酒壶酣睡的红衣女子,纷纷扬扬的桂花洒了红衣女子一身,热烈又芬芳。
远处走来一个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他身如玉树,白衣银冠,连腰间的佩剑都是银白如玉,他言笑晏晏,手中拿着白玉兰编制的花环,就这样近乎虔诚地弯腰戴在树下女子的发间,指尖轻轻拨去女子额间的碎发,落下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吻。
系统警铃大震,不管是宿主的回忆还是幻想,118都能清楚地感知或看到,那个白衣男子,分明就是祝修然,可女子既不是苏青,也不是苏叶。
脖颈突然一凉,滚烫的泪滴在残忍锋利的剑身上,苏叶恢复神志,低头看见横在脖子上的长剑。
一个明明软糯却像是硬装凶狠的声音响起:“你哭什么,我还没杀你。”
苏叶尽量用镇定的声音说道:“大哥,劫财还是劫色?”
身后的人像是受到了惊吓,手中的剑抖了抖,在苏叶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苏叶的声音颤抖起来:“大哥,你别抖啊,你要什么都行……”
“闭嘴!”那个声音恼怒地斥道。
“118!他谁啊!哪个鳖孙派过来的!”苏叶又惊又怒。
“叮!扣除50点好感值,获取人物信息。”
“南九,16岁,国师南昌邑的贴身暗卫,……”
苏叶:“你真自觉,他喜欢什么,有什么弱点,先报这几样,快!”
118:“喜欢吃甜食,弱点……弱点是南昌邑?”118说完,都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系统报错。
“大哥,我请你吃糖,咱把刀放下。”苏叶诱哄道。
118无语,你哄三岁小孩呢。
谁料横在苏叶脖子上的剑迟疑地往下移了移,南九声音里带着犹豫:“什么糖?”
苏叶一喜,管用!
她继续哄骗道:“你先把剑放下,我拿给你。”
南九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道:“那我先放下剑,你给了我糖,我再杀你。”
苏叶气到骂人,他妈的,这还带缓刑的。
苏叶化身唐僧,念念叨叨:“你这样不行,做人呢,不要太贪,你要是拿了我的糖,就不能杀我,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
“我没有父母,主子也没有教过我。”南九的声音里带着落寞。
“那姐姐现在教你,这样是不对的,你杀人也是不对的。”苏叶循循善诱。
南九生平第一次眼里出现了疑惑不解,“可我之前都是这么做的。”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接到主子派给他杀人的任务。
苏叶改换成温情路线,声音悲伤:“你知道吗,姐姐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他不喜欢姐姐,姐姐一直努力去够到他,如今好不容易要追到了,我却活不到和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了。”
苏叶有感而发,落下泪来。
南九有些慌乱,将剑放在桌子上,手忙脚乱地用手背蹭去苏青的泪,道:“你别哭啊,我不杀你了。”
苏叶内心窃喜,这个小刺客真是又呆又好骗。
“系统,快将最贵最甜的糖拿出来,我要给小天使!”
“叮,扣除30点好感值,换取三十颗大白兔。”
苏叶:“?”
118:“大白兔难道不好吃吗?”
南九眼看着苏叶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几颗他没见过的糖,见女子纤细莹白的指尖将糖纸剥开,拿出白色的糖块,送到他手里。
南九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随即大大的圆眼一眯,伸出舌头将大白兔卷进嘴里,满足的笑出了两个小巧的梨漩涡。
长得就一副好骗的模样,白白嫩嫩的,居然是个杀手,苏叶暗暗可惜。
等大白兔完全在嘴里融化,南九觉得整个人都变得香甜香甜的,浑身都在散发快乐,将手往苏叶面前一伸:“还要。”
苏叶又分出一半放到南九的手心:“剩下的姐姐要给喜欢的人,他跟你一样喜欢吃甜的。”
南九见苏叶杏眼里的温柔,像是一江春水连绵,他也不由自主的被感染,情不自禁唤了一声:“阿姐。”
苏叶心都要被他喊化了,恨不得将南九狠狠抱到怀里揉搓一顿,“阿姐认你这个弟弟了,以后想吃糖就找阿姐。”
南九又露出两个梨漩涡来,傻笑道:“好!”
苏叶刚想问他如果完不成任务,他会怎么样,南九就乐呵呵地跳窗跑了。
118:“宿主不用担心,南昌邑待他很好。”
“南昌邑是个什么人?”苏叶问。
118的少年音沉了下来:“他是个反社会、表演型人格,宿主要小心他。”
苏叶默默重复一遍,她寻思着这不是变态吗,小南九跟着他会好吗。
……
夜已过三更,宁京仍然还有许多未眠人。
夜色将白日里的庄严秩序洗去,蛰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渐渐露出头来。
“我说,气氛怎么这么严重。”熟悉折扇声响和戏谑的声音又重重打破这夜的幽静。
即使夜晚看不清那某某名仕题字的扇,沈曜依旧随手不离地摇着。
“真看不出来啊,世子殿下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夜半翻人墙,啧啧啧……”沈曜露出嫌弃的神色来。
祝修然脸色沉沉,他身旁的云沨握剑的手动了动,像是又顾忌着什么,又生生忍了回去,和他家殿下脸色憋得一样难看。
沈曜撇撇嘴,没人搭理他,他自己一个人也说得尽兴,“这南昌邑也是,都被人查到头上了,还跑到自己的别院玩乐。”
“查?”祝修然冷哼一声,总算是有了点动静,他话里讽意十足,“魏太傅说的果然不错,南淮真是一手遮了天,让他这么逍遥自在。”
沈曜自觉地远离他,这人面圣查南府的旨被驳,皇帝还特意命他这个大理寺卿快点了结“鬼铃铛”一案,不要多事。
明摆着包庇南淮,不知道这南淮给皇帝下了什么蛊,昏头至如此。
这不,把世子殿下都逼的要翻人院墙。
“云沨,你去探探他在做什么。”祝修然道。
南昌邑别院的灯四处点着,却既无丝弦之音,也无莺燕之语,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都听得见。
云沨复命回来,道:“他一个人坐着,什么也没干。”
沈曜原本蹲在墙下,干脆转身背靠着墙坐下,“事出反常,必有鬼。大半夜不在自己府上,跑来别院不是寻欢作乐,就是在偷偷密谋着什么阴谋!”
沈曜抖抖折扇,又补道:“有可能还为了掩盖他不为人知的癖好。”
云沨忍了又忍,终究是受不了沈曜的聒噪,朝沈曜低语一声:“得罪了。”随后将沈曜双手挟制,将他的扇子轻轻往草丛里一抛,折扇在窸窸窣窣草叶声里消失不见。
沈曜眼睁睁看着他今天第二把太学的某某某题字的扇子毁了,恨不得跟云沨拼了,但最终他还是决定看在世子殿下的面子上,原谅他。
“有动静。”云沨压低声音,警觉地按了按佩剑,做出攻击状态挡在祝修然和沈曜身前。
三人侧身绕到大门右侧的墙角,正巧有人拐过来,双方打了个照面,祝修然和云沨以迅雷不及掩之势双双拔剑将人制服跪地,沈曜立在一旁以手以手抚掌。
“唔。”传来一声稚嫩的闷哼。
祝修然皱眉,将地上的人提起,拉下他的面罩,只见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显现,是个眉目精致的少年,看样子还未及弱冠。
南九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却还不忘嗦腮帮子里的糖,声音含糊不清地抗议:“放开我!”
“放开你?”沈曜摇摇头,“等了一晚上,才就抓到你这么个小蚂蚱,带回去,审!”
“今晚这么热闹啊,原来是世子大人尊驾,令这别院蓬荜生辉!”一个极其夸张的声音从院内响起,接着从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色袍子的男子。
他墨发披散,随意地搭在双肩,大红色衬得他面色如雪,一双细长的鹰眼间满含阴鸷。
“你说错了,南昌邑。”沈曜严肃道。
“哦?”南昌邑撩了撩发,似笑非笑,“沈大人请讲。”
“令这别院蓬荜生辉的是我这个宁京难得的清官。”沈曜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南昌邑失笑,他的笑容有些癫狂,墨发随着他身子的颤动交缠在一起,凌乱之中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主子。”南九轻声唤他,尾音上扬,似乎带了点撒娇之意。
南昌邑锐利的鹰眼扫过祝修然按在南九的双手上,带出狠戾之色,看到南九时,眸子里却一下子清明起来,“夜半三更,殿下就是为了特意过来抓我的暗卫?”
沈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过云沨的剑,晃悠悠的将剑抵在南九的脖子上,状似散漫道:“明人不说暗话。”
寒光闪闪的利剑映在南昌邑的眼里,他牵了牵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明日我将赵星送到大人府上。”
沈曜将剑往南九脖子上送了几分,不语,只是笑意更甚。
南昌邑鹰眼瞬间染红,他抬头望月,“哈哈哈哈哈哈……”诡异的笑声在夜里格外刺耳魔性,“你是在跟我谈条件?沈曜?”
“是不是,你知道。”沈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手上越发狠戾。
“好,好极了。”南昌邑一字一句拖长了音,像戏台上的角色唱出来一般,他边说边击掌。
“赵星这个人我给你,破了这个案子,我们相安无事。但沈曜,如果你真敢做出别的动作来,明天我就让你从大理寺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南昌邑厉声威胁。
“铮!”祝修然的剑直直朝南昌邑袭去,擦过南昌邑的右耳,剑钉在墙上,带出一片血花泼墨般洒在墙上,血滴顺着墙蜿蜒而下。
“主子!”南九失声,用力挣扎起来,手直接抓在刀刃上将沈曜生生推开,沈曜踉跄地退步。
“南昌邑,你好大的胆子,就凭你刚才的话,我现在就能将你斩了!”祝修然怒道,瞳孔微震。
南九护在南昌邑身前,神色紧张,眼神闪烁,不停去顾看南昌邑的右耳。
明月像是不忍再看,躲在了重重黑云之下,沈曜眸色和黑夜逐渐融合,他缓缓压下祝修然的剑,笑得和煦,“就按你说的,明日我要看到赵星,你的事跟我,还有世子没有丝毫关系。”
祝修然神色一凛,想要将剑抽出,却见沈曜五指握在剑身上,他怒意积压在喉间,没忍心抽出剑来。
南昌邑面上不露出一丝被穿耳的痛苦之色,听到沈曜的话,他扬唇,将南九揽到身后,道:“如此最好,愿沈大人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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