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山掌门路清明带着手下弟子,回了连州,其余镜轩派、清思派还留在中州。
诸位英雄豪杰人心不足蛇吞象,铲除鬼蜮一事就此搁置。乔暮年主意又打到了江湖中自成一派的枭雄身上,便下帖子,要他们来中州一聚,目的,便是铲除宗阁。
几日来,中州街上形形色色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难以分清到底是正是恶,但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铲除宗阁。
萧序和陆蔏在街上晃悠了几日,已经见过有好几家的弟子一言不合便大动干戈,也有离奇暴毙的弟子也不在少数。
二人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萧序饶有兴致地盯着陆蔏,言笑晏晏,压低声音道:“阿蔏,这回他们可是冲着你去的。”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陆蔏伸手触碰到阳光,灼热似的往后缩了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只盼着他们不要临阵脱逃才好。”
二人悠闲自在互相打趣,丝毫没有把江湖群雄聚集中州的事放在心上。
陆蔏喝完一杯酒,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着萧序,他咳了几声,颇为不解地回望过去,道:“你这眼神,怕不是要将我杀人灭口?”
陆蔏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不如你给我一笔银钱,我去帮你杀了乔暮年,群龙无首,岂不是热闹?”
萧序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顺势一手握住她的手背,大拇指还不停地摩挲着,目光只盯着她的手背,笑地一脸春心荡漾,缓缓道:“我倒是不介意,只是我这个人穷得很,怕是付不起那么多银钱,不如我肉偿吧?”
萧序猛然抬眸看向那人,陆蔏抽回手,斜了他一眼,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萧公子就寂寞难耐了?”
他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地抓住她刚抽回的手,颇为赞同的点头如捣蒜,道:“那晚上我去找你!”
陆蔏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生怕他抓着自己的手做出些不风雅之事,满眼嫌弃地抽回手,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下楼时,却碰到一个小姑娘,分明是她碰了那小姑娘,可那人却含语轻笑,连连说着“对不起”。
只见她最多十四五岁左右年纪,一袭蓝衣,小腿都裸露在外面,脚踝上系着一只小巧的银色铃铛,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上衣更是短了一截,露出一截小蛮腰,腰上斜斜地挂着一条红绳,绳子上也挂了一圈小巧的银色铃铛。一双眼睛眉角飞扬,目光闪动,极是诱人。一路走来,叮当作响。
小姑娘稚气未脱的模样略显俏皮,见陆蔏不语,努努嘴,用稚气地声音开口,道:“姑娘见谅,我初来中原不识礼数。”
萧序追来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陆蔏站在台阶上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小姑娘看,她那张脸一如往日的漠然。那小姑娘许是吓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台阶下笑地灿烂俯首作揖。
萧序赶来笑道:“我家夫人素来不爱说话,姑娘莫要计较。”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上了楼,坐在他们方才坐的位置,捧着一碟子香甜的桂花糕大快朵颐起来。
萧序啼笑皆非地开口,道:“你夫君我在这里,你总盯着小姑娘看什么?”
陆蔏神色凝重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即闭了嘴,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萧序看着视若无人走在面前的人,一伸手,拉住她往回一带,她猝不及防地摔在他怀里,只见他撩拨着那人额前的发丝,暧昧不清道:“阿蔏,即便世间万般苦涩,没有值得一笑之事,也要笑啊,唯有笑,才不会被窥破心事,留下破绽。爱和恨最大的不同,是爱能使人憧憬未来,能使人对未来充满希望。恨却只有使人想到过去那些痛苦的往事。无论是鬼是狗,还是人,都不会伤害一个对他全无恶意的人。你只要笑,不停地笑,直到已将刀插进他身子,还是在笑,让他到临死前还不会提防你,那你就不会受伤了。”
陆蔏往后退开一大步,看着那人时时刻刻都挂着笑意的脸,第一次没有反驳地点点头。
萧序沉吟片刻,换上那副荡漾地笑脸,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方才那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是苗州人,只是不知道与毒谷有没有关系。”
陆蔏平视着前方,道:“想必毒谷也要掺和一脚,那萧公子呢?恶鬼的名声远扬,不掺和一脚么?”
萧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想了一会儿,道:“那乔暮年不敢冲着我来,便退而求其次,才打定主意拿宗阁开刀,认定我和临澈都会袖手旁观,三山此时内讧,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岂不是让他们看了笑话?”
陆蔏站定,十分正经道:“别说他们这一群歪瓜裂枣,就是群起而攻之又能如何?我本就不怕死,又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况且,临澈不敢冒这个险。”
萧序突然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好像突然不认识她了,随即木讷地往后退了几步,歪着头,不解地看着那人无动于衷。
他心里,好像生出些莫名的委屈,他们相识这么久,对那人而言,竟是个局外人,她宁愿信那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临澈,也不愿信他。
萧序一脸茫然若失,木然地转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开,从未想过追上去,而是转身离开。
二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在人流涌动的街上,一个转身,便相隔甚远,一眼也望不见了。
这一夜,漫长的宛如一个春夏秋冬。
陆蔏听见有人扣门,冷冷地扫了一眼,沈洵推门而入,半跪在地,低声道:“宗主,秦霜和一名男子在宿州地界,属下不便露面,便一路尾随,发现他们跟着一群江湖子弟来了中州。”
陆蔏摆摆手,他站起身,继续说道:“属下还查到,苏怀慎之子苏展魁流连烟花之地,和一个女子有染,苏掌门不愿让她进门,便一剑刺死了,那女子腹中,还怀了苏展魁的子嗣,听闻此事后,自尽于房中。”
陆蔏闻言转头兴致勃勃地看着沈洵,忽然笑了起来,说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
那苏怀慎真是有些大侠之风,儿子为了一个烟花女子自尽了,他还能谈笑自若的与乔暮年商量着铲除宗阁之事。
陆蔏道:“跟好秦霜。”
沈洵拱手道:“宗主放心。”
她起身,犹豫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扫了眼萧序的屋子,最后还是选择不告而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城内。
她自以为没惊动旁人,可那人打从沈洵一露面便发现了,于是坐在屋顶等了许久,可看着那人扬长而去,从未回头。
中州城外的林间,已经有人等候多时。陆蔏从天而降,那人歪歪地靠在树上,忽感觉到一股劲风,偏身躲开,迎上一掌,可奈何她内力深厚,一掌还未碰到,便如同一片叶子往后飘去。
临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怨道:“陆宗主,何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啊?”
陆蔏不与他废话,径直问道:“今日我在酒楼碰到的那个小姑娘是你的人?”
临澈恍然大悟,指了指黑漆漆的一条路,道:“陆宗主说的是她?”
只见从黑暗中走出来白天那个小姑娘,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地危险,如同潜伏在黑夜中的嗜血小兽。
小姑娘右手放在左肩,俯首一礼,清脆道:“苓谣参见谷主。”
临澈疑惑不解地看着陆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蔏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说道:“她身上的优昙婆罗香味太重了,你是感觉不到,可我闻得见。”
临澈拍手称好,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悠然道:“宗主与鬼主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陆蔏充耳不闻,问道:“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几日那些死相惨烈的正派弟子,都是你杀的吧?”
临澈倒也不否认,她继续问道:“地穴外的人是你?”
“不错。”
“你一直跟着我?”
临澈点头,神色忽然有些淡然,说道:“陆蔏,你还不能死,就算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陆蔏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就凭你?”
临澈眸色一暗,像是盯着仇人一样盯着她,咬牙切齿道:“这就是因果循环,你杀了我师傅,我杀了你,这不是应该的么?”
陆蔏霎时间想不起他师傅是哪位人物了,她这些年满手血腥,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况且,她也没有每杀一个人就记下来的习惯。
“我杀了你师傅?看来你师傅也是那种无能之辈,否则怎会死在我手里?又教出你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人?”
她脸上的笑容凝住,语气轻飘飘的,却满是不屑。
临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失声大笑起来,道:“陆宗主,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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