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乱成一锅粥

112.乱成一锅粥

凤麟揣着明月楼的蟹黄包一路赶往地牢，今儿路过那里记起索欢说过爱吃这个，想着死囚还要给顿好赶饭呢，就顺便买了一笼。他一向粗中带细，厚道中不失精明，刚走到牢门外，暗想：他如今见我必然不好意思，那里还肯吃？不如交给牢卒，让他们转进去。又想：相府里的人拜高踩地惯了的，我上回威吓一番不知有用没用，且让我看看。便透过风孔朝里看，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吓一大跳，正对的那墙赫然碎裂，如同一面巨大的蛛网，索欢便贴着“蛛网”，双手朝上锁着，光溜溜地立在那里淌泪儿。

大人来过了！凤麟一眼认出这是凤栖梧的手笔，若这一击落到索欢身上，他铁定已经碎成沫沫了，哪里还能哭？凤麟以为索欢是被吓的，赶忙将蟹黄包交到牢卒手里，命打开门，三两步上去断开铁链，正待安慰，索欢却一个猛子扎他身上，如同见了救星般大哭。

“凤护卫！你喜欢无忧么？你果真喜欢无忧么？”

凤麟脸一红，想：你怎晓得我喜欢无忧的？但见他问得急，也顾不得了，老着脸道：“我自是认真喜欢无忧的。”

听到肯定答复，索欢急不可耐地握住他的手，“那好！你去救她！凤大人要杀她，杀手已行在路上！我告诉你，无忧应去过紫竹山，见过丘山道人！你去，赶在他们前头救下无忧！你去呀！”

“大人要杀她？”凤麟猛地里一惊，道：“不可能，大人答应我要放过她的！你说清楚，无忧在紫竹山？”

“在……我不知道。原本是该去的，可是这么久他俩都没动静，应该是没去，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索欢言语无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他突然跪下朝凤麟“咚咚”磕头，磕一回哭一回说一回：“我求你救救她，我无依无靠，这么多年只她真心待我，如果连她都没了，我是丁点指望也不剩了——我求求你了！”

凤麟本爱慕无忧，就是不求也会想法子的，今索欢又哭求又哀告的，脑袋磕出血花来，别有一番凄怆动人。凤麟脑壳一热，哪里还记得自己姓什么，一把抓起索欢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横眉竖目，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腔激愤愚勇，握着剑就要去。

却如平地一声雷，地牢铁门轰然倒地，吴舸保持着侧踹姿势立在外头，见里面两人唬得闪眼，这才大摇大摆踏着铁门进来，睨着凤麟问：“你要去哪里？”

凤麟一梗脖子：“找无忧去！”

吴舸怒不可遏：“为了个女人，你要背叛大人吗？！”这话很厉害，凤麟冲动成这样也不得不停下来，沉思一阵，抱拳道：“我不会背叛大人，等救下无忧，我自到大人跟前，以命谢罪。”

吴舸简直气得脸色发青，手上内力流转起来，衣袖无风自动，狠声道：“你想得美！要去，先过我这关！”

凤麟自知战他不过，索性把佩刀佩剑连同靴腋子里的匕首都一齐丢开，只垂着臂膀看他。

吴舸被看得没法儿了，内力慢慢散去，飘动的衣袖颓唐垂下，一如他的心情。即使武功修为天差地别，他能拿这家伙怎么办呢？只能转身说：“紫竹山是吧？我这就告诉大人去。”

打小报告最小人最窝囊了，可偏偏只有这窝囊法子对凤麟管用——他跐溜一下滑到吴舸面前拦住，“不行兄弟，你不能告诉大人！要去，除非踩着我过……”没说完，吴舸一脚踢倒他，踩过他胸膛。

凤麟一看，这不行啊，死皮赖脸抓住吴舸的脚腕拖倒，爬上去同手同脚地锁住吴舸，不停说软话儿：“千帆，别这样——你设身处地为我想想，你不待见的女人我喜欢啊！我不能袖手旁观啊！我是个男人，哪有男人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去死还站着不动的，那我还算男人么？我再问你，如果是你喜欢的人要死了，你什么心情？嗯？什么心情？”

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吴舸望着凤麟有片刻失神，忽然掀翻他压住，一惯没有表情的冷脸惊现炽热怒色，揪起他的衣领拉向自己，大吼：“没有喜欢的人！老子就不该有喜欢的人！！我打死你这见色忘友的蠢蛋！你听好了，是老子要杀那女人，就冲你这样子老子也要杀她！有本事，你就拦！拦不住，你没种！”挥拳生风砸下去，凤麟腮上立时高胀起来。

凤麟眼冒金星，突然觉得这人不是他认识的吴舸，而是另一个人，正要伸手检验，索欢哭哭啼啼插进来，抱着吴舸的拳头道：“你别打他，要打打我！我没本事！没能为！救不了自己的人，要请旁人帮忙！——无忧啊，我对不起你呀——”号啕打滚，哪有形象可言？又撒开吴舸的拳头，倒插葱似的栽在凤麟身上，又哭又闹，又擦又蹭，把清鼻涕、咸眼泪抹他一身。

凤麟手足无措，吴舸嫌弃得要死，恶从胆生，一掌挥开索欢如同挥开一只鼻涕虫：“你什么东西！滚开！！！”索欢被劲力扫到墙上，骨碌碌滚下，却鬼使神差又滚回凤麟身边。凤麟怜香惜玉，大叫一声护住索欢，冲吴舸直咆哮：“他不会武功，你下的什么毒手？！他又没抱你，你急个屁！”拍着索欢的肩膀只是安慰：“什么旁人不旁人的，别说见外话，无忧交给我，你放心！”

如此，索欢越发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抽搐，好似一个不慎就要嗝儿屁。

这条光溜溜黏糊糊的鼻涕虫！吴舸瞪着索欢，恨不得立时踩死！

早有一帮牢卒不知发生何事，都挤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三个人扭股糖儿一般缠作一处，冷面如吴大人吃了火药似的牙齿磋得咯咯响，凤护卫护崽母鸡儿一样睁圆眼睛，更兼索欢精光一条身子蹲在凤护卫身上大哭大锤，都又是诧异又是想笑又不敢笑。

一时牢头驱散众人，命打了水，赶着扶起吴舸和凤麟来，给他们擦洗，索欢沾光，也得了剩水洗了一把，吴舸喝道：“不准给他洗！”索欢脸一苦，揪下头上倒插的枯茅草，怨念深重地去蹲墙根儿。

凤麟偏飞速拧了一帕，捂住索欢的小脸儿一阵揉搓，直要搓下半盆土来，又将外衣解下给他披上，低声耳语道：“不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无忧。”

回过身是没有好脸的，远远地就把帕子摔脸盆里，溅吴舸一身脏水。“听着，无忧是我看中的女子，关乎我此生悲喜，方才的话我只当你一时意气，若你敢认真，休怪我同你恩断义绝！”说完大步流星，身影一转消失于门外，吴舸旁若无人地扶住门框好一会子，也慢慢地去了。

索欢坐在墙角环抱膝盖，嘴角微微一弯，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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