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阁之公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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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突变

106.突变

消息来得过于突然——

当凤麟五更天时被拍得震天响的门惊醒,得知索欢被关起来时,他还只是不信。

“千真万确!索欢少爷火烧思来居,早给关到地牢里了呀!”

仿佛当头打了一个霹雳,凤麟火速套上外衣,拉过一匹马跨上就跑,方冲出正门,只见一个黑影闪至正前,翩然鹤形,五指微钩,势猛如鹰,正是吴舸的功夫架子。凤麟冷汗顿出,死死提住缰绳,马儿跃起,仰天嘶鸣,前蹄踏地,离吴舸只一步之遥。

“我知道你肯定要去,特地等在这里,果不其然!”

马儿受惊,不停地刨蹄喷鼻,吴舸拍它两下,拉住笼头往回走。

“别拦我!”凤麟急叫道:“你不喜欢他大可不去,我与你不同!不救他,对不住无忧姑娘!”

吴舸本没怎样,听到这话,冷漠道:“嗤,就凭你?”

这如何说?凤麟冷静下来,他不过是情急才随便说了个“救”,实则不以为事情到了要“救”的地步,没想到吴舸竟这反映,可知事情当真严重了。便不再莽撞,翻身下马,随吴舸进屋回房,关严了门,道:“说罢!他究竟犯了什么事,竟到了救不了的地步?”

彼时天色尚早,远远地传来公鸡打鸣声。吴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大人在他嘴里发现了丹砂契。”

这话说得言简意赅却没有头尾,弄得凤麟满面疑惑:“丹砂契不是被烧了么?”

“没有。”吴舸眯眼,“他骗我们,其实丹砂契一直都在他身上,此前种种,皆是做戏,此人颇有心计,偷天换日,图谋不轨。一旦他出去,定是一场风起云涌。如今大人正当盛怒,你和他走得近,避嫌都来不及,怎么去碰一鼻子灰?以后省省些,别引火烧身了。”

旁的事犹可,他滥好人一个随他怎么掺和,唯独这次要敬而远之。他知道凤麟直道,爱动妇人之仁,故此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来,只怕他酿成大错。

凤麟听了很不能接受,气得直拍桌:“糊涂呀糊涂——怎么有这种事呀!”赶着抓住吴舸问:“方才人只说是因为放火,你既知隐情,必是去府里探过了,到底如何?为什么放火?大人必定气极了,否则不会将他关进地牢,他可还好?是死是活?”

问题一个赶一个,全是关于索欢的,吴舸不知该回答哪个,直接冷冰冰地回答最后一个:“半死不活!”接着打鼻眼儿里哼一声,道:“他放火想是为了热闹,不伤人的,你不问问大人如何?”

凤麟毫无自觉,摆手道:“大人一身本事,刀山火海伤不了他,索欢可就不同了……对了,你大概偷着进府的,没被发现吧?这种时候飞进府里,给人看到不好开交的。”

吴舸原要甩脸走人,听到后面的话才勉强坐着,说:“我冷眼瞧着,大人近来很纵容他,比当日安南王郡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烧思来居,便一把火烧了玉楼又怎样?我就进去一探虚实,结果给凤谨发现了。”

“小谨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终年不离相府,哪里都有他,必是他告诉你的——他怎么说?”

吴舸瞧着凤麟那急样儿,略笑了一笑:“他说大人有些不对头,现在该有多远离离多远,离不远的就装聋作哑,少说些话。”

凤麟皱起眉:“啧,你别借他取笑我,我装聋作哑?如何使得?丹砂契之事我手头没少沾血,现在倒不吭气儿了?”抱着头越想越烦躁,在房里转开了磨,又深恨索欢胆大欺天,一连串骂道:“‘老肥猪上屠——挨刀货’,‘茅房打灯笼——找死’,林怀衣哪根葱,值得他这样?我们大人什么人儿,当当响!他脂油迷了心,狗屎糊了眼,才把破烂儿铜当金镶玉,眼前的活龙反倒不认了,真他娘娘的榆木疙瘩脑袋,死硬死硬的!”又急问:“丹砂契呢?”

“烧了。”

凤麟一愣,追问道:“真烧了还是假烧了?如何给烧了?——嗨,你别驴子似的赶一步走一步,一次说清得了!”

他在那里心焦得不行,吴舸仍旧平淡地、有条不紊地回答:“真烧了,抢着烧的,连大人也没看清那上面写的什么……”结果才说一句,凤麟便耐不住惊讶:“不会吧,大人还抢不过他?”

吴舸摆摆手:“你听我说,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想来大人也惊到了。我以前在漠北放马,那里有条山叫‘黑月亮’,藏有金脉,属于一群彪匪,每年都有穷途末路的人想办法进山偷金,他们往往会把金沙吞进肚里,企图蒙混过关。那男倌的做法与此相类,他把丹砂契塞入小盒,用腊封口,穿上线一口吞了,线头就拴在槽牙上。”吴舸垂着眼,常年呆在刑狱使他的皮肤近于苍白,眼皮薄得隐约透出青色经络,他笼了手坐得笔直,好似一尊受人香火的阎王爷。“这法子很痛苦,容易划伤食道,听说他将小盒拽出来后,还没等打开,就一脚勾倒了灯架点燃床,把自己弄得烧饼似的不说,还连累大人受了伤,丹砂契一张纸,早化灰了。”

凤麟目瞪口呆,突然想起索欢爱用流食,半点干东西不吃,未必不是喉咙下堵了东西的缘故,他是男倌,本就注重养护,如此无人会觉着不妥。这么久以来,他都是佯痴作傻,把包括凤大人在内的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那么,他“拟”出的那张丹砂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他对大人又是几分真?几分假?

凤麟的脸色蓦地凝重,一捏拳头,“不行,我坐不住!大人受惊受伤,必定要告假,我好歹去看看,一向只是他玩人,没有人玩他的,他现在一定伤心失意,恨得牙根痒。”怕吴舸又要阻拦,便说:“你放心,大人受辱就是我受辱,索欢把我们都当成傻子,我饶不了他!从前是看他懂窍儿,知道良禽择木而栖,方肯与他亲近,如今出了这事,我还当他我们一头儿的不成?——我还要去审审他,到底害我误害了多少性命,再打他个稀烂,他才认得我是凤护卫!”

吴舸想:凤麟是个软脸儿,搁不住见面三分情,见了索欢必然念起魏无忧,念起那女人又要忘了自己什么立场,横竖不能让他掺和进去!便说:“现在争这口气有何用?不若正经想想丹砂契,这下大人肯定会调你去查,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密不透风地将此事办好。那人死活不由你管,由大人处置去,你别蹚这浑水。况且现在天还没亮,府里关门闭户的,你去把门打得山响,成什么样子。”

他倒把凤麟想坏了,凤麟小事上容易活动,大是大非面前却很有原则,深知丹砂契牵连甚广,非同儿戏,索欢此事可为,将来何事不能为?这次断乎心软不得!与其让大人省过神来生出幺蛾子,不如由自己给他个痛快,也算彼此相识一场——此去是认真要给索欢一个死,吴舸几番制止,方把此心丢开:

“罢罢,好赖是大人的人,的确不与我相干,由他们去!”

这时下人扣门,奉上茶果小菜,又问还要什么不要,凤麟看看吴舸,吩咐了两人的早饭下去,仍旧关上房门。

“来,大清早的,湿气重,劳慰你想着兄弟我,吃杯滚滚的热茶!”凤麟将杯子先用茶淖了,再沏上与吴舸,又给他夹核桃,口中念叨着:“你别笑我,我是见不得熟人活受罪,依我旧年的脾气,哪管许多,一刀肉一注血活剔了他也是平常。现在不行啦,当了官儿,好比脚上铐了环儿,有挂系,把那些歪剌贼性都收了……喏,这个不错,你吃点儿。”

吴舸接过核桃仁儿,却不吃,放手心里,坐得直直的听他说话。

“……怎么杯子还不干净?冲他做什么?你的不冲?”吴舸问。

“哦,”凤麟笑道:“你和大人的功夫路子一样,全赖一双手,手指金贵,他喝茶,从来不是将杯子在温水里浸着,就是先用茶水过一遍,说摸着舒服。想来你也一样,我老皮老肉的,不必讲究这个。”

你听他?他是怕滚茶下到冷杯子里,炸了。吴舸想着,捧起杯来抿一口,说:“有些烫。”

“冷冷的吃着有什么趣儿?”凤麟嗔怪道,赶着把他那杯接过来尝尝,疑惑道:“不很烫啊……”难道我真皮糙肉厚,感觉不出来?摇摇脑袋,把自己那杯与吴舸,然后指了指里间的床说:“看你眼圈都出来了,喝完去躺会儿,饭好了叫你。”说完出去忙他的了。

吴舸静静坐着,少时,展开手心,将那枚核桃仁儿放入口中,轻轻笑了。

——还真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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