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月向颜悦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唇齿间似抹上胭脂般,红烈如牡丹。
“呸!”林雪月啐了颜悦一脸血沫子,“你想杀就杀,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颜悦压抑着心头乱窜的火苗,自我安慰道:今日是巴苏合的死期,是一个喜庆的日子,断不能被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乱了心情。
“老太婆,你怎么不说话啊?在这幻境待了几年怎么还不去死!”林雪月说着,嘴角又溢出一条鲜红。
“巴苏合没走,这个村庄里的人也没走完,我不能这么不讲道义,先行一步。”颜悦含笑说道,像长辈一般拍拍林雪月沾满泥沙的脸颊。
然后,又按住林雪月的脑袋,让她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这小姑娘,还挺有骨气,到现在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颜悦说着,手上动作加快了些,再将林雪月拎起来,那张秀色夺人的脸,阴阳两分,一边沾有星点梅红,一边血肉混着砾石细沙。
“那……咳咳!多谢、前辈夸、夸奖……”林雪月咳出细沙,伸手攥住颜悦手腕,企图想用这渺小的气力将她的恶爪扳开。
颜悦冷笑一声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还做什么蚍蜉撼大树的功夫?还不如……”
话音骤然消失,颜悦脸色一变。
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在她身上蔓延,从手心,再渐渐地到额心,如有蠕动的毛虫在皮肤下层爬动、嗜咬。
颜悦凶狠地甩开林雪月,怒道:“你给我弄了什么东西?!”
林雪月被甩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对方又一拳头抡来。
“你给我下了什么东西!?”颜悦狰狞道。
林雪月撑起身子,眼前出现了三四个颜悦。“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咳、怎么会、会弄这些呢……”
待几个颜悦合归为一个后,林雪月透过眼中的血幕,看见一条秘文在颜悦身上闪着金光,不断流动。
“这是、是南疆蛊术!?你怎么会这些!”
林雪月一脸无辜,心中却骂你自作自受,说道:“我不知道啊!怎么办呢?”
颜悦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却因肝火旺盛而牵动这些秘文,更快地游走。
几个呼吸间,颜悦便已全身发着诡异的金光,忽而化成灰烬,又在周围大火的热气下,燃烧殆尽。
林雪月未曾料到她会是这个下场。
自己无能为力,想要借顾清之手杀人,这种怀恶之人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情理之内。
林雪月不懂幻境,但幻境主人与幻境本身是连成一体的,主人已经化灰,那这幻境为何不破?
“顾清……”颜悦残留的法力可能在顾清身上,当务之急应赶紧回到顾清身边。
但是……林雪月脸上留下了绿蝶的粉末,万一顾清碰到了,会不会也化灰?
她不敢往下想。
周围的烈火愈发地猛烈,如地龙喷火,窜起数十来丈高,又如末日来临,寸草不生,哀鸿遍野。
噼啪的爆破声透着说不明白的诡异。周围越来越热,飞窜的火苗渐渐攀爬上林雪月的衣衫。
她想要起身离开,但是好疼,太疼了,全身上下都好疼。
脖子被线割破,又呼不进新鲜的空气,难受得要死。脸上的伤口夹杂着泥沙,加之火焰以灼烧,竟汩汩地冒出油水。还有背上,被颜悦这么一拖,感觉经骨都已错位。
纵使林雪月在心里把颜悦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也无济于事。
火苗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那能御寒保暖的衣裳,此时也显得十分累赘。
都说人死前,会回忆平生经历过的一切,称为走马灯。
但此刻,林雪月的走马灯却是从韶花楼开始回忆,再是王府、瓜皮船……都是她和顾清……
可能我就是个大冤种吧!连走之前都不能再见到顾清。林雪月心底自嘲道,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在双眼快要合上的那刻,她隐约见着火海中有一个人影在摇曳。
也许是出现幻觉了吧?
林雪月想着,身体重心往一边倒去,却在脑袋碰个头破血流之前,被人稳稳接住。
怎么幻影都有这么熟悉的触感?林雪月神思恍惚,眉目紧蹙。
那人好像还在唤我名字,真有意思。
林雪月费力掀开一点眼皮,对上的是“颜悦”那张粗糙干涩的脸。她微动双唇,并未发出声音,那人却能够清楚的辨析,她在唤“顾清”。
她的手腕被握住,似有一股暖如阳春三月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流入。
似春风拂过河堤,湖面泛起微微波澜,从手腕处荡漾开来,推动全身的每一滴血液,使其灵活起来。
林雪月仿佛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真气,侧头吐出一滩瘀血。
“林雪月?”
林雪月应声道:“是……顾清吗?”
顾清:“是我,雪月。我先背你,咱们去找幻境出口。”
顾清背起林雪月。后者无力地趴在顾清背上,忽念起顾清旧伤未好,忙道:“阿清,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你就好生趴着吧,方才我简单检查了一下,你是被马车拖着走不成?伤这么重。”
林雪月心道“你还真猜对了”。
既然劝不动,那就换个话题,估计能转移下注意力。
“阿清,为何你现在是这个模样?”
“幻境的缘故。”
“……”我当然知道,那你就不讲讲你进幻境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吗?
顾清没什么反应,背着林雪月一步一步走着。
“阿清,你怎么穿了件血衣?”
“我去杀人了。全村近百人。”顾清面色淡淡,说道,“那百人早已不在人世,不论我有没有被幻境控制,都是一个结局。”
“那……那个姑娘说过,要借你的手把巴苏合给杀了。”
顾清摇摇头,道:“没有,那一年巴苏合逃走,那在幻境中他也是平安逃离这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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